第一卷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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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在日向的小镜湖湖中的莲花岛上陡然造起了三楼一院,对外迎客。小岛叫莲花岛,不算很大,上面的三楼一院叫飞鸿影下,三楼分别是笑语嫣然、富贵无我、珍馐百味。
笑语嫣然最有特色的是它的壁画,墙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美丽女子,或妩媚妖娆、或冰雪贞静,每个女子都有典故——红拂夜奔、绿珠坠楼、蛮腰细细、貂蝉拜月、西子捧心、贵妃醉酒等等,可谓美轮美奂。
这里有舞女、歌姬的表演,还有戏子前来唱戏,有时还会安排杂耍戏法等各种各样的表演。
富贵无我是一座竹楼,清雅幽静,专供人们品茗听琴,颇有一番遗世独立的味道。
珍馐百味看着名字就知道一座饭庄,门上有对联——香飘六朝,话天地趣事;味贯两江,听惊涛雄音。光是这幅对联便让人欲罢不能。
另有一院,名字取得直白可爱叫‘小憩片刻’,是供前来的客人休息住宿之用。
莲花岛依山傍水,虽在小镜湖之中,但离落凤山不远,而这两处都是京都之中那些达官显贵、名流士绅经常前去游玩之所。
但是谁都不曾在意这样一个小岛,所以当它以‘飞鸿影下’之名开张营业时不由名声大噪,很多经商富户都为之扼腕,但木已成舟,只能望岛兴叹了;另外一个让‘飞鸿影下’名气急速上升的是它的价格,到飞鸿影下只能坐那里特供的小船,其他船只能到那里三里之外,而坐这样的船一次要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可供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个月的开销用度,而在这里只能做一次船,不可谓不贵,更贵的就是在岛上的消费——进笑语嫣然欣赏歌舞,最次座位就要十两,最好的包厢要五十两。在富贵无我里喝一杯普通的清茶、珍馐百味之中喝一碗清粥都要五两银子。更不用说住宿了,那里的客房都是一个一个独立的小院,只能供十几个客人住宿,住一晚要十五两银子。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飞鸿影下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因为那些达官显贵、名流士绅,只要是有钱又好面子的,不贵他绝对不会去,觉得会掉了自己的身价。
而‘飞鸿影下’那么快成名的最大原因,却是因为一个人!那个人是飞鸿影下的老板,正因为这个人,飞鸿影下几乎日日客似云来。
那人就是——在博粹苑一曲成名的欧阳诺!
欧阳诺从博粹苑回去之后就一直在等清水西楚找上门,这样他就可以通过西楚认识到安定王了,但是他忽略的一点——他才刚到日向,而且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找他就像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当欧阳诺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于是他的脑海之中又开始酝酿起另一个计划——
他决定要经商!
他来日向有一段日子了,身上银两带的虽多,可是也经不起一直只出不进;再者他在大桁曾经跟在一个朋友身边做个几天生意,故而他当机立断决定要经商。
用两天的时间想好经商的企划并且选址,之后雷厉风行的把自己买下的庄园抵押了出去,拿出自己手上几乎所有的钱投资了下去。幸好莲花岛那块地并不贵,造房子、请人也不算贵,只是要把一座本来荒芜的可以的小岛弄成一个世外桃源,着实费了欧阳诺不少心思和金钱。
一切都预备下之后,欧阳诺就利用自己在博粹苑打下的名气开始大力的宣传‘飞鸿影下’,在这样的名人效应之下,不过短短十几天,飞鸿影下成了京都炙手可热之地,只要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要来这里。
就这样欧阳诺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投资,也把自己的小庄园赎了回来,但是他自飞鸿影下开张以来就一直住在岛上的高岭苑之中。在他建三楼一院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住所也一起建在小岛一隅,以便能够掌控岛上的生意,另外……等他想等的人。
半月过去了,落凤山上的樱花扬扬洒洒开了个遍,远处看去就连山都变成了白粉色,欧阳诺独坐在自己的小院之中,看着远处的花海镜湖,轻叹了口气,半月有余了,他想等的人却一直没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想别的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
思绪飘忽不定,正在此刻,门外传来敲门声。
欧阳诺清澈薄冷的声音从唇边吐出:“什么事?”
“回主子的,到您奏曲的时间了。”门外传来一个温柔甜美的女声,伺候在欧阳诺身边都是一些甜美可爱、温柔贤淑的女子,依着欧阳诺自己的想法就是养眼的很,让他心神愉悦。
而里面他最喜欢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叫小夏,原本是笑语嫣然去采买女孩子时买来的,但后来被欧阳诺瞧上了,便指派到身边贴身服侍。那小姑娘长得很是可爱,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极了家乡的吴侬软语,心思细腻,做事也稳重,只是对不认识的就爱装小孩子。
所谓的奏曲,是欧阳诺一开始拉拢生意的手段。在博粹苑一曲让声名大噪,让旁人流连忘返,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比自己更能招揽顾客的呢,当然里面还不乏冲着一睹欧阳诺的绝世芳容来的色鬼们。
虽然欧阳诺很不喜欢被人当成意淫的对象,但是为了挣钱,他也只能忍了,反正他们看的到吃不到,他当做他们不存在就好了。
欧阳诺换了一身水墨山水缎子的衣服,今天他要弹的是‘高山流水’,自然要穿的应景一些,虽然他不觉得那些花钱进来的有这个素养欣赏,不过他也只是穿给自己的看的罢了。
欧阳诺拿起琴架上琴,这是他从一个古董商那里买来的古琴‘冰清’,也是雷家的一把名琴,他十分喜爱,总是弹奏。他抱着琴走了出来,跟着婢子去了笑语嫣然,每隔三到五天他会来这里弹奏一曲,吸引人气。
笑语嫣然之中座无虚席,欧阳诺抱琴登上二楼的高台,那里垂着轻如蝉翼的薄纱数层,使得整个环境飘逸朦胧,欧阳诺将琴放好,身边的婢子突然过来传话:“主子,方才笑语嫣然的深雪管事过来禀报说今日来了大人物,是安定王还有清水西楚,他们就坐在琴台正前方的那个包厢里面。”
“哦——”欧阳诺的尾音微微扬起,心中露出微笑——终于来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欧阳诺淡然吩咐,自若坐下,手指轻拨弹出了第一个音,音清韵古,月澄风劲。三余神爽,泛绝机静。雪夜敲冰,霜天击磬。一曲高山流水弹完,欧阳诺有意无意的透着薄纱扫到正面自己的那个包厢,只瞧见两个人影,看不太真切。
欧阳诺也不多留,像往常一样,演奏完就离开了。
日落时分,又听小憩片刻的管事来回报,安定王和清水西楚包了一个小院住下了,欧阳诺弯了弯唇角,他知道他一直钓的大大鱼要上钩了!
夜半时分,欧阳诺辗转难眠于是抱着琴到了岛边的一处好所在,他把琴放在一块石上,看着天上银辉满余的月亮,还有月光下犹如明镜的小镜湖,随意十七一块石头往水里一丢,碎了那一池的月皎。
看着这般美景,欧阳诺坐下将琴放在自己膝上,随意拨弄起琴弦来,轻快活泼的琴音扩散开来,这是他自己谱的曲子叫追月。
弹了半晌,忽有高昂笛音依附而来,那笛声跟着自己的琴音忽上忽下,竟还改了几个音,经他这一改这个曲子却更完美了一些。欧阳诺也跟着把音改了改,二者终于合了起来,一曲追月弹完,琴声渐落,笛声也渐渐落下,欧阳诺拨完最后一音,安抚下琴弦便急于起身寻找刚才那个与自己合奏的人。
可是笛声一落,无音可循,那人的踪迹却也不知在何处了。
欧阳诺难得遇上与自己这般相投之人,不甘心,于是他复又坐下,拨弄琴弦,弹得正是日间所奏的高山流水,希望那人能够听见,出来让自己见一见这个知音。
然而一曲高山流水直到曲毕,那人也未曾出现,就连笛声也没有再听见。
欧阳诺兴意阑珊,抱起琴不由感叹,高山流水、难遇知音,今日好容易被他遇见了可又偏偏不得相见,只好闷闷的回自己的住所去了。
夜色如水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