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离别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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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离别
    凯伦又在蓝衣少女的农舍里休养了两天,等到伤势彻底痊愈之后,才告辞少女,准备返回莱赛斯特庄园。
    在临行前,凯伦曾经多次询问少女的姓名,可是这个奇怪的女孩就是不愿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后来,凯伦灵机一动,假意威胁少女说,她要是不把她的名字告诉她,她就天天来农舍找她,还要带很多的朋友过来。少女显然没有料到凯伦会有这样既天真又赖皮的主意,无奈之下亦不禁莞尔,到底抗拒不了凯伦的软磨硬泡,便把一方绣有自己名字的手帕送给了凯伦。凯伦见那手帕四角都绣有小巧精致的白玫瑰,在一朵盛开的白玫瑰旁就是农家少女的名字:薇奥莱塔。罗斯——名字的含义是紫玫瑰。
    手帕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布料裁成,但是在农家少女的巧手装饰下,居然也成了叫人爱不释手的饰物。凯伦接受了少女的手帕,也想回赠一件礼物给自己的救命恩人,可她出来匆忙,身上并没有带什么称手的东西,找了半天,只有手腕上戴的一串红玛瑙手链还算不错,可那是初到莱赛斯特庄园时,雷纳德送给她的。
    当时因为参加庄园的舞会需要一些首饰,而她的首饰又都很廉价,难以在舞会上示人,她正独自躲在房间里烦恼,雷纳德恰在这时派女仆把自己收藏的一些首饰送了过来,并要她不必计较首饰的好坏,只管挑选出自己喜欢的款式,在舞会上佩戴就好。
    这也许就是凯伦对雷纳德产生好感的开始,事情虽然微不足道,凯伦却从中看到了雷纳德善解人意、体贴豁达的天性。
    凯伦也没有贪心,只是挑选了其中三件:一串白金项链,一对珍珠耳环,还有就是这串红玛瑙手链了。而这手链也是凯伦最喜欢的一件首饰,那红色鲜艳欲滴,与她的白皙肌肤相映成趣,所以舞会之后,她也没舍得把手链还回去,而雷纳德也看出了她对手链的喜爱之情,索性就把手链送给了她。因为是雷纳德所赠,凯伦更是格外珍惜,不过想想如果没有薇欧莱塔的搭救,自己也许现在还躺在山崖底下生死未卜,凯伦还是把这串珍爱的手链戴到了薇欧莱塔的手腕上。
    薇欧莱塔似乎也很喜欢那手链,她抚摸着一颗颗圆润如玉、色泽如血的玛瑙,眼中居然涌现出了甜蜜和沉醉的神色,仿佛那手链带给她的不仅仅是凯伦的感激之情,还有另一份她难以忘怀的、躲藏在记忆深处的情愫被唤醒了似的。
    凯伦又问薇欧莱塔,如果不见面的话,是否可以给她写信。薇欧莱塔在略微沉吟之后,点了点头。她把凯伦带到农舍后面的马厩前,这里有一匹非常漂亮的小马,马厩顶上,是几只信鸽的小巢,它们一边“叽叽咕咕”的聊着天,一边歪着可爱的小脑袋,惊讶的打量着那位衣着华美的新客人,兴奋地在马厩上跳来跳去。
    薇欧莱塔指了指那几只信鸽,凯伦想了想,问道:“我们用鸽子传递我们的信吗?”
    薇欧莱塔又点点头,凯伦笑道:“那不要忘了送给我一只鸽子啊。”
    薇欧莱塔用微笑表达了自己的意见,然后看了看天色,拉着凯伦回到了农舍中。
    晚饭后,夕阳迅速地沉到了远处的山峰之下,几抹灿烂的晚霞被湛蓝的夜空镶上了淡紫色的花边。星光很淡,隐约在浮云旁闪烁,蟋蟀的鸣叫成了沉寂夜色的唯一点缀。
    这一晚,凯伦睡得很好,如果不是被半夜时分传来的马蹄声惊醒的话,她可能会一觉睡到天色大亮。她躺在大床上,侧耳倾听那由远而近、最后停到农舍门前的马蹄声,心中很是奇怪,谁会在午夜时分来到这深山之中呢?
    难道是强盗吗?凯伦的心吓得一下子缩紧,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去推睡在身旁的薇欧莱塔,谁知碰到的却是毫无温度的空被子,薇欧莱塔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凯伦的心里一阵紧张,担心要是真的有强盗闯入的话,薇欧莱塔在屋外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赶忙披衣下地,顺手拿起放在床头的青铜烛台,摸到卧室门旁,扶住门把手,谨慎地把卧室门拉开了一道缝隙,偷眼朝起居室里窥探。
    起居室里,薇欧莱塔手里举着一支蜡烛,正在和刚刚进门的马主人用笔交流着什么。
    看到在烛光照耀下的马主人的面容,凯伦震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她认出那个全身裹在黑色披风里的男人竟然是雷纳德的叔叔罗伊。
    罗伊和薇欧莱塔在一个笔记簿上聊了片刻之后,似乎达成了协议,罗伊收起笔记簿,坐到一张椅子上等待,薇欧莱塔则走回卧室床边,推起了正在装睡的凯伦。
    凯伦故作迷糊的样子,嘴里咕哝道:“出什么事了,薇欧莱塔?”
    薇欧莱塔把搭在床边的凯伦的衣服递给她,然后指了指起居室的门,走了出去。
    凯伦穿戴整齐之后,起居室里的蜡烛也全部被点燃,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淡黄色的光辉,变得温暖舒适起来。
    凯伦一走出卧室,就看见罗伊从椅子上站起来,迎接她的目光里露出喜出望外的光芒。
    他几步来到凯伦身边,握住凯伦的胳膊,笑道:“终于找到你了,凯伦,你不知道,这几天,庄园里为了找到你把附近所有的地方都翻遍了。”
    “可是罗伊叔叔,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凯伦对于罗伊在深夜里独自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寻找自己很是疑惑。
    “我在这一带转了两三天了,因为庄园附近没有你的踪迹,我就想到更远的地方碰碰运气,谁知你真的在这里——你怎么会自己跑到这样荒凉的地方来了?”
    “我不小心掉到山崖下面,是薇欧莱塔救了我——这几天,夫人一定急坏了吧?”
    “没关系,凯伦,你平安无事就好,我们现在就回庄园吧。”
    “为什么这么着急,罗伊叔叔?还是等到天亮再走吧——这里的山路非常不好走,要是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
    “没关系,凯伦,我带了马灯,而且今晚的天气很好,我们不会迷路的——我想快点把你护送回庄园,这样,莱赛斯特夫人也会早点放心的。”
    凯伦见罗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想到自己离开庄园这么长时间,也该早些回去向莱赛斯特夫人道个歉了,便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随着罗伊一起出了农舍大门。
    薇欧莱塔正牵着罗伊的坐骑在月色下等候两人,她披着一件雪白的罩衫,深栗色的长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面容如同安睡的天使般宁静安详。她见凯伦过来,忙把手中拎的一只竹篮交给凯伦,竹篮上蒙着一块棉布,一只鸽子的小脑袋从棉布下面探出来,警觉的四下张望着。
    凯伦会意的接过竹篮,先登上了罗伊的坐骑,罗伊本来已经一脚踏上了马镫,可犹豫了一下之后,又返回到薇欧莱塔身边,拉着她转到了农舍后面。
    几分钟后,罗伊一个人从农舍后面转回来,再次上马。
    “薇欧莱塔呢?她怎么了?”
    凯伦很奇怪薇欧莱塔居然没有出来送他们。
    “她有点不舒服——我们快走吧,凯伦,天亮之前就能回到庄园了。”
    罗伊说着,不待凯伦再问,立刻催动了坐骑,顺着林间的小路飞驰而去。
    罗伊找回凯伦的事情使莱赛斯特夫人阴霾多日的心情略有好转。可是,一想到固执己见,非要娶妓女做妻子的孙儿雷纳德,她的心情就又被烦躁和愤怒包围了。
    虽然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想个办法阻止雷纳德缔结这门有辱家族名誉的婚姻,但是眼看着雷纳德自己定下的婚期越来越近,她却始终没有找到可行的方案。
    她和罗伊商量过,想通过罗伊去劝说雷纳德回心转意,放弃和埃玛。萨利结婚的计划,罗伊却给了她这样的回答:“夫人,您认为我对于雷纳德具有这样强大的影响力吗?”
    莱赛斯特夫人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说的没错,她很清楚现在的雷纳德根本不可能听从任何一个人的劝说。
    “不过,我们也决不能同意他的这门婚姻!”莱赛斯特夫人赌气似的表达着自己对雷纳德的不满之情,“罗伊,你必须和我一起帮雷纳德打消这个念头。”
    “怎么打消?”罗伊靠在书房的长沙发里,好像没睡好似的神情慵懒。他掏出怀表,瞟了眼时间,不经意的打了个哈欠,对母亲说道:“真抱歉夫人,我有点累了,想早点回我的庄园休息。我们明天再讨论雷纳德的事情好吗?”
    莱赛斯特夫人没有马上表态,而是若有所思地盯了罗伊几秒钟,才说道:“你近几天的精神很不好,勋爵,是不是在外面玩得太过头了?”
    罗伊的困意被母亲的这句问话吓跑了,他坐正身体,很小心的答道:“我只是,在俱乐部里交了几个很谈得来的朋友,所以——”
    “俱乐部?”莱赛斯特夫人没有戳穿罗伊的谎言,其实,早在半个多月前,罗伊的妻子茱莉亚就来跟她告过状,她说近段时间罗伊几乎每晚都要外出,有时深夜才回来,更多的时候是彻夜不归。
    莱赛斯特夫人起初也以为他是在俱乐部过的夜,还差艾瑞克去罗伊的俱乐部询问过,然而俱乐部方面的回信是:“勋爵有很久——大概半个多月——没在俱乐部露面了。”
    那么他会在哪里过夜呢?莱赛斯特夫人没想到一向最令自己放心的小儿子也开始背着自己捣鬼了。不过她对此的看法是:只要罗伊不做出过于出格的事情,自己权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什么,毕竟对于一个世袭贵族来说,罗伊真的没有给家族闹出过什么有失名誉的荒唐事,再说,哪个男人没惹出过拈花惹草的新闻呢?
    最重要的是,与罗伊夜不归宿相比,关系到莱赛斯特公爵府在上流社会中地位的公爵娶妻事件更重要,也更需要用心去处理。
    想到此处,莱赛斯特夫人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我不管你在外面做了些什么,罗伊,只要你不要像雷纳德似的,把麻烦带进公爵府,我就不会去追究。不过,你也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忘记你是代表着莱赛斯特公爵家族在外面行事的,千万不要做什么会给公爵府抹黑的事情。现在,我们还是考虑一下,怎样让雷纳德取消婚礼吧。”
    罗伊身上的冷汗险些浸透衬衣,他听得出母亲话中警告的成分,不敢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什么。
    从小,罗伊就和兄长的性格截然不同,雷纳德的父亲性格乖张怪癖、行事也不屑世俗眼光。而罗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孩子,他从懂事起,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违背过父母的意愿。这在为他赢得父母疼爱和亲友赞美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自己希望得到的东西。他学会了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也学会了在人群中掩盖自己内心真实感情的本领,这样的生活在他成年之后,为他带来了越来越多的烦恼与困惑,使他在习惯性的遵从家族道德准则的同时,也忍受着无法尽情释放自己真情的痛苦。
    他和妻子茱莉亚的婚姻也是家族安排的,少女时期的茱莉亚不能不说是上流社会中闻名的美人,即便是如今青春逝去,她的身上也依然留存着难以掩饰的美好气质。可不知为什么,罗伊却从来没有对她产生过热恋中的激情,他们好像两个同床共枕的朋友般,每天既友好又客气地生活在一起,倒也长期相安无事。
    要不是——罗伊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这人影在他的冥思中变得清晰起来——要不是遇见了这个人,他的生活也许还会像一潭死水般无惊无扰、只散发着单调生活的腐烂气味而已。
    脚铃清脆,舞姿曼妙,美丽的印度少女的身影和心中那个人的身影慢慢重叠在一起。深埋在罗伊心底的一段被遗忘了很久的记忆突然如火山喷发般冒了出来,使他于痴迷之中又感到有一股冷飕飕的寒风吹过了心田。
    过去了这么久,为什么还会不时的想起来?罗伊捧住自己的额头,苦恼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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