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春分祭,乱花渐欲迷人眼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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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
“什么?火狐你和我说了什么?”
“没有啊。我没有说话啊。”
【你想要什么?】
燕阙宁真真切切的听到了长安的声音,你想要什么。“长安,你在哪里?”
燕阙宁自己呢喃着,不断的喊着长安的名字。火狐环顾四周,哪里有长安的影子。这四周除了血红色河水,面前的石桥。没有半个鬼影子。更没有什么声音。
“你在这里啊。”燕阙宁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迈开了双腿,有些步履不稳的走上了石桥。
“你疯了!”火狐冲到燕阙宁的面前,他实在是不理解从刚才起,燕阙宁一个人在说些什么。胡言乱语。现在连行动都变得不可理解。
是的。胡言乱语。燕阙宁的双眼已经呈现出了游离的状态,那双乌黑的眼睛竟显得有些涣散。火狐庞大的身躯挡住了燕阙宁的去路。可是燕阙宁的眼神还是没有落在火狐的身上,他的眼神就像他的思想一样,已经被牢牢地前面的长安吸引住了。
“看,长安不是就在那里吗。”不远处,燕阙宁看得到的。长安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衫,身披那件殷红的大氅,嘴里叼着烟管,不断地朝自己招手。那双百看不厌的静水般的眸子,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唇边的从前的冷冰笑意,而今,也是柔和如春风般的醉人。
“你清醒一点啊。那不是长安。”火狐确定这里根本没有长安。而燕阙宁看到的大概就是幻象。
原来,那些被不断地被吸引到这座断石桥的魂魄,就是被自己心中幻象所迷惑的。火狐低头看向石桥下边,那些红色的河水,变得躁动不安,无数个气泡升起来,又在漂浮的空中“啪”的破裂。
必须马上唤回已经被迷惑的燕阙宁,否则的话,拦得住他的身体,却拦不住他的意识随着那些他看到的幻象离开。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魂魄和意识离开了身体,只剩下一个无用的躯体。燕阙宁就会变成行尸走肉。
可是,火狐尽管万分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燕阙宁的意识,那是他自己的世界。他现在把自己完全封闭在自己的意识里,火狐根本无从入手。
“长安,快点离开这里。这里很不安全。”燕阙宁走上前,拉着长安稍显冰凉的手腕。他却忘记了,自己身边的火狐却不见了。
四周的景物也没有了石桥,没有那条红色的河流,只剩下了自己和长安两个人。
谁知,长安轻轻的摇摇头,挣脱了燕阙宁的手。
“你要回到哪里呢?”
“当然是回家了。”
“可是,你的家在哪里呢?”
“我的家在……”燕阙宁在那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了很多的地方。
恍惚之间,他眼前的景色模糊了。他成了一个旁观者,游走在不知何方。
前面是一片绿草地。有一个孩童手里拿着一只风筝,那是一只湖蓝色的风筝,它有着长长的尾巴,那尾巴被拖在地上。小孩来回的跑着,跑着。他大概不知道他这样在原地跑,风筝是不会起飞的。
【阙宁,不是这样的。要向远处跑的。】
年轻的少妇口齿伶俐,看不清脸庞,只看见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她坐在绿色的草地上,像是天使一样的圣洁。燕阙宁来不及去猜那是谁。眼眶里已经留下了温热的泪水。
“你是谁?我看不清你的脸。”
“呵呵,你还好吗?赶快回家吧。我和爸爸都很担心你呢。”
“爸爸?你是妈妈?”
少妇没有回答。她从草地上站了起来,拍一拍身上的裙子的褶皱。伸出了那双肤如凝脂的臂膀,她的面庞日渐清晰。眉眼如画,温润如玉,皓齿朱唇。是如清。
“妈妈!”
年少的妇人突然间便不见了。耳边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眼前是环城高速公路,一辆家用别克正在柏油路面上愉快的行驶着。柏油路的四周是青葱的松柏。
天气突然变得闷热无比。知了的声音没完没了的在耳边撕扯着听觉神经。燕阙宁像是魂魄一般,飘在空中,却看得见那别克车里,坐着的是刚才草地上的女人,还有一个小男孩。“妈妈!”
如清怀中的小男孩不安分的扭来扭去。如清好脾气的替小男孩擦去额角的汗水。
在公路的前方,燕阙宁看见了一只八角章鱼,那章鱼蠕动着令人作呕的庞大的粘稠的身躯。怎么会!在环城高速路上竟会有章鱼!
章鱼像是感觉到了那辆别克车正在朝着这个方向驶来,它柔弱无骨的触角像是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的朝着别克车的挡风玻璃射来。燕阙宁飘在空中,惊叫着向前飞去。当他终于迫使自己的身体和那辆别克处于平行位置的时候。他不断地敲打着车窗玻璃。
车里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窗外焦急的燕阙宁,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前方章鱼的触手已经快要到达这里。那样的速度,只要碰到任何物体,都会被那触手撞飞,或是直接被刺穿。
“妈妈,停车啊,停车啊。”燕阙宁的喉咙都快要冒烟了,他不断地呼喊着,希望能够吸引车上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的注意力。
终于……
燕阙宁不可避免的目睹了那辆车发生意外的过程。这个过程来得太快了。回旋镖一样的触手在破坏了别克轿车之后,又缓慢的缩了回去。燕阙宁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别克车的前挡风玻璃全部碎成了渣子,车身收到了巨大的冲击,翻滚在高速路的一旁。在那些松柏的掩映下,光的影子是鬼魅,悄悄的爬上毫无知觉的如清的脸庞。女人的怀中依旧死死的护着那个小男孩。小男孩已经昏倒了。紧闭的双眼,紧皱的眉头。
谁又知道,这个苦命的孩子,在睁开那双无辜的双眼之后,父母已不在人世的痛苦。
痛彻心扉。燕阙宁亲眼看到了自己父母死去的过程。他多希望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这一切。他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死于妖怪的作祟。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燕阙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年龄。
可是,事实上,父母的音容笑貌,敦敦教诲,早已如老旧的照片一样,被日光晒的泛黄枯萎。就像是心中关于“家”的定义,早已界限不明。
如果他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他就可以被蒙蔽在一个人类正常的认知范围,父母是死于意外。现在,从前的认知被彻头彻尾的颠覆。
谁来告诉他,这一切,究竟是梦吗?
“你的家在哪里?”
“是啊,我没有家。我的家早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