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千年遗爱流年换 第贰拾肆章 女怨·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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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在鸨母耳边说了几句话,又匆匆离开了。
鸨母眉目间难掩喜色,一时间倒似忘记她之前说的话般,一边念着“罢、罢,来者皆是客”,一边领着春色他们往楼上的雅间走。
春色跟在脚步轻快的鸨母身后,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什么事情让妈妈高兴成这样?”
一句“妈妈”,让那鸨母在楼梯哈上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春色,春色也仰着头看她,巧笑嫣然,“妈妈方才不是说这红袖招中找不出比我更出众的人儿了吗?”
“呵呵,我到真看不出来姑娘居然也是……”鸨母掩着唇笑了,眼底意味不明:“若是姑娘愿意,不出几日,绝对可以成为这长安城中第二个花未眠。”
鸨母转过身子,提着裙裾继续往上走,春色听见她低低地叹气,“这未眠姑娘又被请去了太子府,凭太子对她的喜爱,纳妾也是早晚的事,她飞入枝头做了凤凰,我这个做妈妈的脸上也有光。只是我这红袖招的台柱走了,听说不日那扬州的勿返阁也要搬到长安来,唉……”
那丫鬟便侍奉在是花未眠身边。
春色眸光一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指尖迅速被阴寒包裹,寒气不会侵入春色的身体,对她没有半分影响。可是此刻,春色却是心神失守,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最深处破壳而出——那冲天的怨气之下,好像还有着别的什么东西?!
鸨母阖上门的时候看春色意味深长的目光让春色起了一身疙瘩,抵上门,看着屋内的两个人,春色道:“那个花未眠有问题。”
白问竹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一脸淡然:“一个青楼女子而已。”偏头却望见觉尘正看着自己,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两声,“方才我在那丫鬟身上动了些手脚。”
春色眉开眼笑,走近捶了捶他的肩膀,“问竹哥哥你还是这般别扭。”
“废什么话!”被春色这般取笑,白问竹素来苍白的脸色染上了几丝血色,轻轻哼了一声,“一个捉妖的和尚,一个千年道行的妖精,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是是是,今日幸得问竹哥哥相助,真乃小女子三生的荣幸。”春色挤眉弄眼。
白问竹一拍桌子怒道:“你再挤兑我,我便回去了。”她这才安分了下来。
觉尘安静地看着或嗔或喜的他们,恍惚间回到从前青烟袅袅的佛殿,他和师兄们敲着木鱼诵经,忽然听闻有人唤他的名,他睁眼,对上青烟缭绕里,大殿中供奉着的菩萨睁开了眼露出了笑。他四下望了望,师兄们犹闭着眼睛诵着佛经,不曾察觉。
“啊……”从遥远天际传来的凄厉叫声似乎要穿透人的脑袋,迷雾瞬间散尽,凡尘睁开眼睛,对着窗户暴掠而出。
春色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中的纸伞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像是要脱离春色的掌控一般。春色不得不使出十分力气攥紧它,“怎么回事?”
“那个丫鬟死了。”白问竹的脸色凝重了起来,目光透过打开的窗户在望向远处,“那一行人全都死了……不,除了花未眠。”
窗扇在风中轻轻摇摆着,被春色的握住的伞,伞间慢慢渗出黑红色的血来,淌至地上,往窗户的方向蜿蜒而去,看上去像是在恳求他们跟过去一般。
骇人的画面让房间里的气氛凝重了起来,良久,春色和白问竹对视了一眼,咬牙道:“我们追上去吧,他一个人怕是对付不了。”
白问竹攥住她的手腕,目光恳切:“春色,他是和尚,我们是妖……一会儿如若有危险的话,答应我,不要管他。”
春色目光闪烁了几下,“我省得。”
*
等春色和白问竹赶到的时候,远远就闻到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觉尘背对着他们。
他面前是顶软轿,软轿四周趴伏着凄惨死去的轿夫和丫鬟,逶迤了一地的殷红血液格外耀眼。
春色止步,攥着纸伞的手轻颤,白问竹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背,招招手,一片翠绿竹叶从之前那丫鬟的衣襟里飘了出来,悠悠荡荡地落在他手中。还未触及掌心,呼吸间横生变故,那翠绿的竹叶迅速失去原先的光泽变为黑色,沿着经络生出无数条裂缝,在抵达掌心之前化作粉末随着腥臊的风飘散了。
收回手,白问竹往四下望了望,他们赶来得匆忙,也未曾留意,现在停下来,才发现这向来繁华的长安城安静得吓人,这段时间里,没有半个行人路过。
白问竹有些懊恼——很显然,这里被布下了结界,和整个长安城隔离开来的结界。他一心跟着春色,竟未能察觉出半分,就这样闷头闯了进来。
“我竟不知道长安城里有如此胆大包天的精怪。”
春色攥着伞咬唇不说话,白问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转而看向觉尘,“我说和尚,你也看出这里的结界了吧。我们才刚进来,愈早愈容易找到出口,再拖下去,不仅会被结界的主人发现,想要出去也就难了。你是要和我们一起走,还是……”
一个人留在这里。
觉尘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风掀起袈裟的下摆。
白问竹低咒了一声“做你的济世菩萨去吧”,拉住春色的手扯着她往回走。春色犹豫了许久,在白问竹的催促声中看着觉尘的背影,他不转过身来,脊背挺得笔直,一如那日在江上破浪而来的模样。
春色慢慢将伞放在地上,指尖离开伞柄的时候,她心头蓦地涌起一股哀戚,像是又无数声音凑在她耳边哀嚎——“不要走。”“救救我们。”“救救她。”声音过于真实,春色几乎就要重新握住那把伞,另一只手却被白问竹大力拽住,整个人被迫对着他。
她抬头看白问竹,目光哀婉,白问竹手下愈发用力:“你答应我的。”
春色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甩开白问竹的手,转身朝着来的方向掠去。白问竹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朝春色追了上去。
如老僧入定般的觉尘此时微微动了动,看着迷雾环绕的前方,话语声只有自己能够听到:“作恶的不是精怪。”
他转过身去拾春色放在地上的伞,伞上的阴寒之气迅速缠绕了上来,伞面上浮现出一张张痛苦到扭曲的脸,哀嚎声四处响起。
觉尘丝毫不抵抗入体的寒气,只是安抚般拍了拍伞身。
“贫僧,想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