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么？”卡特将今日的报纸扔到了桌子上，报纸上赫然刊登着关于托莱曼大使到达首都，即将开展为期五天的会晤的新闻。像这种赤裸裸的报道政治信息的文章出现在报纸上的事在卡特来到佩林之后可是第一次见到，也难怪她会感到惊讶了。不过她的惊讶也仅限于文章本身出现在报纸上而已，对于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而刊登了文章并没有过多的猜想。
    “砰！砰！砰！”一阵局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接着卡特听到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卡特小姐，卡特小姐，请问你在么？”
    这声音听得耳熟，她想了想，这好像是玛格丽特妓院里的一个姑娘的声音，玛格丽特派姑娘来她这干什么？她带着疑问打开了房门，不过没等她问候这位姑娘，对方就急匆匆的叫嚷了起来，“天哪，卡特小姐，你最好赶快来一下，老板娘她出事了！”
    “啊？她怎么了？”
    “这……这里不好说，总而言之，我们好几个人都制止不了她，你和她是故交，你说话应该有用。”
    制止？对一个吸血鬼么？卡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二话不说就和那位姑娘往午夜之光的地方跑去。当她来到那里后，只看见一群妓女围在玛格丽特的房屋外，一个个脸色煞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出了什么事，难道玛格丽特出了什么事情变得狂躁所以开始到处吸血了？”卡特对其中一位妓女问道。
    “该死，如果只是吸血还好些。”被问的妓女如此回答。
    有什么会比到处吸血的吸血鬼还糟糕，卡特困惑地打开了房门想看个究竟，不过在她开门的一瞬间只见一个酒瓶冲着她就飞了过来，换做别人注定被击中然后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然而出色的反应力让她成功的接住了丢过来酒瓶。
    “这是什么？某种欢迎礼？”卡特丢开酒瓶看了看屋内，赫然看见玛格丽特手持一个酒瓶正在坐屋内喝酒，在她的身边还四处滚着各种空酒瓶。在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为什么其他姑娘们脸色会如此难看，因为比“发狂的吸血鬼”更加糟糕的就是“发酒疯的吸血鬼”。
    “你这混蛋，我才不签呢！”玛格丽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着门口咒骂起来，“你们这群烂货，赊账的垃圾，我才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呢！”
    “嘿！女士，请看清楚，我可不是你口中的家伙，麻烦你看清吧！”
    也许卡特的话让玛格丽特回了神，她眯着眼睛盯了一会门口，然后慢吞吞云的说道，“卡特，是你么？哦，不好意思，我当是‘他们’呢。”
    “谁？”
    “啊，不要站在门外，进来我们边喝边谈。”
    卡特瞥了一眼身旁的妓女，她们都双手合十，做出一副恳求的样子，她明白了那个意思，无奈的耸了耸肩，独自走入房内坐在了玛格丽特对面，虽然卡特早已习惯了玛格丽特的香水味，但是今天从她的身上闻不到一点香水味，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酒气。
    “喝！”玛格丽特不知从哪掏出一瓶红酒立到了卡特面前，然后她自己继续拎起未喝完的酒喝了起来。
    驱魔人笑了笑，她捧起那瓶红酒，看了看上面的标签，“这是八十年的红酒，”她说，“而且它是在塞伦提亚酿造的，那里的红酒可是很出名的。”
    不过玛格丽特并未理会卡特，依旧在那里灌着闷酒，这让卡特感到了一阵冷场，她决定采取更直接的方式打破这种僵硬的谈话局面，“好了！”她走到玛格丽特面前，强行从她手里抢走了那瓶酒，“别再喝了！你看你……”
    未等她的话没说完，玛格丽特女士猛地站了起来，阴沉着脸盯着卡特，这让卡特愣了一下，接着，这位女士伸出双手按住了卡特的肩膀，将她推到了墙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卡特猝不及防，怀中的酒都掉到了地上，红色的液体瞬间融入了地毯之中，空留一阵酒香飘散于空气之中。
    卡特想要挣脱，但是却发现挣脱不了，她从未想到这位老鸨母居然力气这么大，或许这与她是吸血鬼也有关系。“松手，玛格丽特！”卡特虽然这么叫嚷着，不过玛格丽特没有松手的意思，她的脸越来越贴近卡特，神情之中透露出一丝凶煞。
    “嘿！你要……”不等卡特把话说完，只见玛格丽特赫然亮出两对尖牙，冲着驱魔人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啊！”玛格丽特尖叫了一声，痛苦地躺在地上直打滚。
    “该叫的人是我才对吧！”卡特压着脖子上的伤口，呲牙咧嘴地说道。
    “哦，天！我一定喝太多了！”玛格丽特这时回过了神来，她看了看一旁的驱魔人，惊慌失措地说道，“来人！来人！快拿伤药和绷带来！”
    屋外的姑娘们听到喊声后，立刻手忙脚乱地送来了伤药和绷带。虽然卡特一再声明不需要抹药包扎，可是玛格丽特还是亲手为她包好了伤口，不过这名老鸨的包扎技术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卡特的脖子上至少绕了几十圈绷带，看上去非常臃肿，这些绷带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对于两个尖牙留下的伤口来说，这种包扎方式显然有些小题大作。
    在折腾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妓院里的一切总算也恢复了正常。玛格丽特的屋内，卡特透过镜子看了看缠了一脖子绷带而有些滑稽的自己，苦笑道，“莫名其妙被你咬一口，按照传统观念，你是不是该叫我喝一些马鞭草茶呢？”
    “那绝对是酒的问题。”玛格丽特红着脸叫道，“虽然我们一族不会受到酒精太大的影响，但是如果饮用太多也会出现一些问题。”
    “然后呢？喝了我一口血让你恢复了？”
    “喝血是可以让我从不良状态里回复，不过你的血太要命了，才碰了一点，我嘴里就感觉到无比辛辣刺痛，我是因为痛楚而非鲜血本身的作用才恢复的。天！卡特，你是成年处女么？”
    “是啊，和森林巨魔，喷火巨龙一样，十八岁后的处女在现在的世上都属于濒危物种了。”
    “那就难怪了，要知道，成年的处女鲜血对我们雌性的吸血鬼来说可是要命的东西，不过对那些男性吸血鬼来说可是难得的补品。反过来，成年处男的鲜血对雄性吸血鬼是致命的，不过对雌性吸血鬼来说可是大有裨益的补品。”
    “但是成年处男绝对比会喷火的巨龙还稀奇，即便是自命清高的修道士里面，这类人都是少之又少。”
    “那是，从来没有人把男性洁身自好当做一种传统流传下来，但是世人却都要求女性要洁身自爱，这就是所谓的‘社会公平’，这社会从来就是这样，谁当权，谁就有权利把某种不平等上升为平等。”
    “听得出来你有其他怨言，而且这件事和你酗酒有莫大关联。说吧，发生什么了？”卡特平静地问道。
    “混账的新法案，你没听说么？”
    “我不知道，立法机构的成员嗑药了么，这么快又有新法律了，这次又是什么内容？”
    “关于建设非人种族隔离区的法案啊！”
    听到玛格丽特这么一说，卡特的表情一下严肃了起来，“隔离区？”她问道，“哪里要建隔离区？”
    “全国都要建，而且佩林将是第一个建立隔离区的城市！”玛格丽特大手一挥，满腔怒火的说道，“我知道有人类和非人种族混居的王国之中即便是两者关系不算太好的国家内都没有过这种隔离制度！然而这混账隔离区居然出现在标榜人类与非人种族平等生存的夫萨，这太荒谬了！”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散播政治谣言可是犯法的。”
    “前几天一直有王庭的大臣来我这里，他们都提起了这件事，据说这条法令是由保守派联名提出的，目的旨在更好地管理非人种族，这次保守势力空前团结，支持这项法案的人数远超反对他们的人，他们在宫中对国王施加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如果没有什么人能对抗他们，这项法案被通过只是时间问题。”
    “隔离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特别？当然有！像什么隔离区的非人种族没有允许不能跑到人类区，隔离区都建在一个城市最糟糕的连老鼠都不想去的地方，即便如此，隔离区内依然要交税给政府，因为它们占据着城市用地，可是隔离区甚至不能对人类做生意！你知道那些官员们怎么称呼这些鬼地方么？嗯，‘非人种族聚居区’，好像是这个名字，其实也就比监狱好点。”
    “我还是不太相信，毕竟眼下没有什么证据。”
    “不久之前，当谣言声称非人种族不能参加公共比赛项目的时候人们都认为那是笑话，可是比武大会你也见到了，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玛格丽特这句话让卡特陷入了沉默，看着驱魔人没有应答，玛格丽特继续说道，“这条法律只是开始，今后会怎么样呢？我们想要做生意必须从什么生意都不做的家伙手里得到许可；我们赚的钱流到那些用好处和权力而非商品与人交易的角色的口袋里；那些不靠劳动而靠特权与腐败的人变得富有，法律不再保护我们而是他们。届时卑劣得到褒奖，老实正直被作为牺牲，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们他妈的不是人。”
    “你情绪有点激动，玛格丽特，也许事情不会变得更糟。”
    “你还想多糟糕？这一切难道还不算坏么？看看这些人类政客，他们用写着法案的纸张作为支票，然而这支票却是从不属于他们的账户里开出的，他们支取的是什么呢？”
    说到这里，玛格丽特再次看了一眼卡特，然而驱魔人依旧无所回答，于是她继续说出了后面的话：“那便是我们非人种族的宽容与美德，但是总有一天，这些支票会被退回，上面写着‘账户透支’！”
    “我觉得这些话挪到被不公正对待的人类身上同样适用，”卡特安静地回答道，“我想问的是，当法案正式施行的那天到来的时候我们能做什么呢？拿着木棒去对抗还是低下头屈从？前者让人流血，后者令人流泪，无论哪种选择都会付出代价。”
    “我才不会向那些无赖低头！”玛格丽特坚决地回应道，“那么你呢？卡特，你站在哪边？”
    “我自己这边。”
    “哦，卡特，你想保持中立，这不可能，到时候万一人类和非人种族发生冲突，你不可能独善其身。”
    “我明白，所以别无选择之时，我选择造成最小伤害的方式解决一切。”
    “希望那一切不要发生，如果不幸开打，我只希望我们别碰面。”
    “但愿吧。”卡特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