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闭上你们的嘴，可以安静安静吗？”水生突然沉声吼出来，池一和青娘被吓得差点儿跳起来。“啊，水生你的嗓子好了？真是太好了，你又能放心说话了。”青娘惊讶地看着水生，欢呼起来。水生眼色下沉，眼神有些阴郁。“你的嘴一直动个不停，都不嫌累吗？闭上你的嘴。”听到水生的呵斥，青娘皱起眉头，真的闭上了嘴。“他真的变了。”青娘慢慢向前走，低着头喃喃自语。“难不成你对他还有期待？不要傻了，他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水生了，你还是小心点的好。”池一压低声音，警告青娘。青娘眼色不停地变换，她使劲甩了甩自己的头发，又将凌乱的头发慢慢理顺。“我知道了，他不是水生，是另一个人。”“哎，这就对了，不要让多年的情份蒙住了你的双眼。”
    青娘和池一一边低声嘀咕，一边向前走，突然看见水生和小言都在前面停止不动。两人对视一眼，疑惑地向前走。两人经过小言和水生中间的空隙，看见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三个山洞，左边有一个，右边有一个，中间还有一个。而且左边的那个山洞上还写了一个死字，右边的山洞上写着谜字，中间的那个山洞什么字也没有写。
    小言的眼睛一直在三个山洞上转来转去，好像是不知道要选择哪一个山洞。池一提起脚，就要上前，青娘一把抓住他，在池一回头看她的时候轻轻地摇摇头，池一不停地挣扎，青娘狠狠地拽住他，不让他去打扰小言的判断。
    小言的衣袖遮住了她的双手，只能看见四个手指头，在小言抬手的时候衣袖向下滑了一些，不过也只能看到手掌，其他地方依然捂得严严实实的。小言抬起脚，向着写了死字的左边的那个山洞走去，池一挣开青娘的双手，没有迟疑地跟在小言后面。青娘伸出去抓池一的手抓了一个空了，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跟着池一走进了左边的那个山洞。水生没有动作，他的眼睛在小言的身上来回扫过，最后停在了小言的双手上。他的目光在小言的双手间来回移动，池一感觉到他的目光回身狠狠瞪着他，他也不在意，依然盯着小言的双手，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池一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小跑着追上去了。他才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山洞虽然越走越宽，但它的地面是向右倾斜的，而且还有许多的大大小小的转弯，人在里面走起来十分的困难，走的时候一定要用一只手撑着右边的洞壁。一不小心，还有摔倒地上，狠狠撞上右边洞壁的可能。
    四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每一步都小心，小心，更小心。他们越往前走倾斜就越严重，走起来就越困难，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脚下如果有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山洞中摔倒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而且还会伤害到其他人。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那他们四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这个山洞。
    那个山洞并不长，可是四人却走的十分艰难，不到两里的山洞，四人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出了山洞，四人的脚都在不停地颤抖，站都站不稳，但他们都觉得心终于落到实处，感觉十分的安心。小言左手轻轻握着右手手腕，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她强忍着酸软的双腿，慢慢往前走，眼前的这一切看起来熟悉而陌生。她一边慢慢向前走，一边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个大大的池塘还是老样子，只是池塘周围已经长出了一圈浅浅的绿草，绿草间还开出了一朵缺少了两个花瓣的紫色的小花。池塘里面的荷叶、荷花清新地如刚刚被眼泪洗过，美丽依然恍如昨日。池塘中心还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巨大的玉石，只是上面长上了一层浅浅的绿油油的青苔，看上去格外的赏心悦目。除了池塘，周围的平地上也长出了能没过脚背的青草，还长出了两株绿色的葛藤，一株趴在地上，长不过一尺左右；另一株已经很长很长了，还开出了四五串的淡黄色小花。地上的石板变得坑坑洼洼的，石板上的小坑里还蓄有一层浅浅的水，大约是雨水，也可能是露水。小言的右手手腕上的紫红色藤蔓，在不停地扭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小言拉开衣袖，紫红色藤蔓箭一般冲向了池塘，落在池塘边上，在池塘边上扭动了一会儿，便扭动着身体蹿进池塘里了。小言看到藤蔓的动作，快步走到池塘边，藤蔓在池水中，一道红光般朝着中央快速游去，小言看到池塘中还有一些红色和金黄色的鱼在游来游去。藤蔓游近那块巨大的玉石，没有停留地爬上了玉石，蛇一般在玉石上端缠上了三圈，在青色的苔藓间燃起了一点火种。
    看到这个她曾经呆了许多年、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变成了她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一个模样，她的心里特别惊讶，也特别欣喜。在这个地方的日子，太长太长，长到有她的两辈子那么长。在那样漫长的时间里，这个地方已经深深烙在她的心里，成为她的另一个家。现在这个曾经荒芜人烟，没有其他生命的地方，拥有了生命，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也会有更多的人到来，她自然是很高兴的。不过如果前来的人，贪婪而爱钱，那他们一定后悔来到这里。这里的一切就像是带她进这个村庄的那个男人说的一样，它们虽然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但它们都是神的，任何人都不能有想要私吞的念头，凡是有此私吞念头的人，必然会受到神的惩罚，结果一定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紫红色藤蔓在玉石顶端，不停地来回游走，看起来十分快活。水生三人也到了，眼前的一切简直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以为会有神明的雕塑，或者有各种各样的怪物，就像那些会吃人的树枝，吸人血吃人肉的野草，那些喜欢男人、引诱男人堕落的淫藤，和会吃人脑髓的绿色葛藤。
    可是眼前除了一个大大的池塘，满池的荷叶、荷花，一片石板铺起来的平地，池塘边、地上青青的野草，和一长一短两株藤蔓，其他的东西什么也没有。圣地很平静，就是太平静了，所以心中才有疑惑，他们怀疑走错了地方。
    “小言姑娘，小言姑娘。”青娘的呼喊唤回了小言陷入回忆的理智，小言回过头笑看着青娘，疑惑地问：“姑娘有什么事吗？”“小言姑娘刚才在想什么？看起来好像十分入迷。”青娘笑地眉毛弯弯，眼睛都眯起来了，十分好奇地问。“姑娘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不用拐弯抹角了，那不合姑娘的禀性。”小言看着青娘，没有理会她的试探，直接说。“咳，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小言姑娘怎么会选择死这个山洞，难道是小言姑娘有我们不知道的线索？”青娘的话语中全是怀疑，她一边问，一边紧紧地盯着小言的眼睛，不放过小言的一举一动。“青娘，你住嘴，你凭什么来责问小姐？”不等小言回话，池一便跨了一个大步来到青娘身边，用手拽着青娘的右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要吃人的样子。青娘使劲挣扎，可是池一的力道太大，她根本挣不开，也就不再挣扎，她回头狠狠瞪着池一。“放开她，我们两人女人的谈心，你一个大男人掺和什么。快放开她。”小言笑着开口，池一行了一礼，松开青娘的手，后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开。“姑娘不要介意，池一只是太着急了。姑娘有什么就问吧！”小言看着青娘漫不经心地笑着，轻声说。“小言姑娘，看你的样子，好像对这里的一切很熟悉。可是小言姑娘是刚刚进圣地，怎么会对这儿这么熟悉？”青娘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愿意放过小言的任何一个眼神和脸色的变化。
    “姑娘不用这么紧张，相识一场，我要么不说，要说就一定是真话。”小言十分的平静，脸上的笑容没有一点变化，她的眼神非常的真诚。“也难怪姑娘有此疑惑，我说出来你也许都不会相信，就连我，有时候都会有怀疑。我会对这儿这么熟悉，是因为我曾在这儿带了将近两百年。姑娘你说我怎么能不对这儿的一切感到熟悉？”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没有人能活上两百年，那个人就更不可能是你，我们一同进入圣地。我们进来不过五六天，哪里有两百年的时间让你呆在这儿？”青娘身体微微弯曲，双手在身前不停地摇动，脑袋也不停地摇晃，一副绝不相信的样子。小言看着她笑了，她能够体会青娘的惊诧和不信，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也难以相信。“姑娘，我说过了，这件事虽然难以置信，但它确确实实是真的。姑娘，你先平静平静吧。”说完，小言不再看大受打击的青娘，转过头看着池塘中间的玉石上盘旋着的紫红色藤蔓。小言蹲下身子，将双手竖着直直插进池塘里，水慢慢漫过手掌，漫上了她的手腕。不一会儿，就有几条小鱼围着她的手，轻轻地吻着她的手。看见围着她的手不停地游来游去的红色小鱼和金黄色的小鱼，小言呵呵地笑了起来。池一站在小言的身后，眼睛看着小言的如瀑长发，听到小言开心的笑声，心里涌上浓浓的暖意，眼神也变得温暖。
    “小姐，这些荷叶荷花都是上等玉石雕刻而成的吧，那些荷叶荷花上的露珠是一些上好的珍珠，这个池塘中一定还有其他的珠宝。看来，族中的传说中的宝藏就在这儿，这是一笔非常大的财富。真是引人眼红啊，不信您看。”池一看着小言的头顶，有些感慨地说。
    “无论哪一个人打这些宝藏的主意，他一定会不得好死。这些宝藏是只能看着，谁也不能动，而且看着的时间长了，也是会出大事儿的。它是只属于神的。如果他们不想灭族，他们就不应该对这些宝藏起非分之想。”小言低头看着那些黄黄红红的小鱼不停地小力啃着自己的手指，嘴里有些意味深长地说。说完这些，小言闭上嘴，不再说话。池一看了一眼眼神贪婪地看着池塘中的宝藏的水生，脸上露出嘲笑，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池塘里快活地游来游去的小鱼，以及小言白皙的双手。
    池塘的水面很平静，没有一丝涟漪，不足小言巴掌大的小鱼儿，一群群在池塘的各个地方游来游去。突然，所有的小鱼儿受了惊一般，全部沉入水底不见了。在小言疑惑的时候，水面飞来一道紫红色的光，那道紫红色的光在水面上轻点一下，转了弯冲着小言飞过来，在池一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光冲进了小言的右手衣袖里。池一伸出手就要将那道光从小言衣袖中抓出来，小言用左手捏着右手衣袖，阻拦了池一的动作。“小姐！”池一焦急地大喊。小言笑着抚摸着右手，压低声音，说：“小心些，不要吓到我的紫儿。”“这是小姐养的？”池一双眼瞪大，一副无法相信的样子。“这是我刚刚抓来的。否则你以为我们能够这么轻易进到圣地的深处，见到这些宝藏？”小言轻轻地耐心地抚摸着衣袖中的紫红色的藤蔓，紫红色藤蔓慢慢安静下来，自己缠上了小言的右手手腕，又变成了一个个紫红色的手镯。“这个小东西是我刚刚抓来的，要特别小心，否则它会伤害人的。如果你真的留在这儿，那你一定会输，水生可是在我们刚刚进左边山洞的时候，就发现我的身上有能够为我指点方向的东西，最后还断定就在我的双手。虽然他不能判断我身上的是什么，不过他的眼力是你们中最好的。你留下来，输的就是你。不要寄希望于青娘，她不是水生的对手。
    “呵，这些事本不该我插手的，谁让我不小心开罪了他，以他的心性，他一定会在掌握了全族之后找我算账的。若在平时，他睚眦必报的个性，还是很得我的喜欢的。不过要是对着我，我可就不喜欢了。既然我能够毁他一次，就一定能够彻底毁了他。等一会儿，你带着青娘按原路返回，我要让他的心永远留在这里。”
    “小姐，我留下来帮助你。”池一听了小言的话，不能安心，坚持要留下来帮助小言。
    “你们留下来就是累赘。”小言声音轻柔，不过说出的话，可是毫不客气，也毫不留情的，她的话让池一变了脸色。“是，小姐。”
    “这儿的一切是不是特别吸引人？你们有没有心动？”小言提高声音，看着池塘里的宝藏，笑着问三人。
    “小言姑娘说笑了，这些东西虽然价值不菲，不过，我们都非小门小户出生，家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作传家之用的东西的。哪里就眼皮子浅到一看见宝物，就挪不动脚啊？”池一和青娘受到了刺激，没有回过神来，水生低声回答。“看来是这些东西还不够，不能打动水公子。这么多的东西，水公子都没有看在眼里，水公子的胸襟真是让人敬佩。哪像我，一看见这些东西就挪不动脚了，我这小门小户的，就是没法子跟百年世家比啊，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辈子都是没有办法赶上了。”小言双眼亮晶晶的，用羡慕钦佩的目光看着水生，又遗憾自嘲地口吻说着自己。
    池一和青娘僵硬地转头看着水生和小言，两人面对小言的言语，以及她对水生的羡慕钦佩的目光，心里不停地冒着酸水，一不小心就可能吐出来。他们除了用扭曲的面孔，佩服的目光对着小言进行鼎礼膜拜，就只能使劲按着自己的胃，不让它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捣乱。
    “我们需要的东西这儿没有，我已经到处都找过了。”水生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不，我们已经找到了，你们的诅咒已经解开了，这儿已经长出了青草，也出现了鱼儿这样的生命，你们的诅咒慢慢就会消失的。只要你们不打这儿属于神的宝藏的主意，你们就不会再被诅咒。不过，如果你们有人动了这儿的宝藏，哪怕最后没有拿走，等待你们的就是灭族。如果不信，你们可以试试，反正会死的又不是我。”小言扫过池塘里的财宝，又从三人的脸上扫过，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得轻松的不得了。她脸上的表情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改变过，让人根本没有办法从她的脸上，判断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小言姑娘，你怎么会说这儿有了生命，我们族人的诅咒就解开了？还有小言姑娘是怎么知道，我们族人的诅咒是因为有人动了这里的宝藏？”水生看着小言，他的声音拔高了，眼中是怀疑，他不相信小言的话，或者说他怀疑的是小言那么说的目的。
    “看来我的话，你们都不信。也是，如果有一个人突然这样说，我也不会信的。今天我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你们一定会认为我那样说，只是为了不让你们带走这些宝藏，让我有时间来带走它们。我记得我曾经说过，那些壁画是不能看的，它们会将你的魂魄摄进画中的世界，你会在画中经历画记录的所有事情，时间不限，还能不能清醒过来，没有人知道。我阻止你们看那些画，是因为我进入了那些画，我在画的世界中经历了所有的事，我在画中的世界呆了将近四百年，在现在我们站着的这个地方也呆了将近两百年。
    “我看见了，这儿发生变化的所有经过，和你们的祖先来这儿后发生的一件大事，以及诅咒的发生。这些事情我告诉你们了，是池一用他的命换来的，你们不会告诉我，现在的你们已经忘了吧？”小言看着他们，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冷冰冰地说。
    “你们信不信都不重要，我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了，马上要走了。至于你们，自己考虑。”小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人，冷冷地说，说完转身就走，不等他们三人，她选的是另一条路。
    “小姐，我不放心石头，我和青娘去看看石头。”池一说完，拖着想要说话的青娘，向来时的路跑去。
    水生没有理会池一和青娘，径自跟着小言走进了另一条山洞。水生快步追上小言，用力拽着她的右手，小言回身看着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眼睛黝黑一片。“为什么你选择的是他？”水生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了，愤怒的他冲着小言咆哮。“你愿意为了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秘密，付出你的生命吗？你愿意为了我，付出你的生命吗？你愿意成为我的一个随从，而抛弃你高高在上的地位，放弃你现在享尽荣华富贵的生活吗？你做不到，他能做到。”小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出的话也没有声调的变化，平平板板。“可是我是真的把你当作朋友的，在我的心里你是除了爹娘外最重要的人。他不是，他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带着他和他的姐姐离开这里，而我是真心的。他们都是在利用你，只有我是真心的。”水生松开她的右手，转而抓住她的两肩，使劲地摇晃着她，希望能够把她摇醒。
    “真心？假意？利用？我不在乎，也用不着我在乎。只是一个随从而已。你会在乎一个随从是真心，还是假意？再说了，你也不是真心的，你忘了吗？你不是真心待我，只是在利用我，你和他们都一样，你有什么资格说你是真心的。”小言冷冰冰地说。水生后退了两步，轻轻松开握着小言双肩的手，颓然跪在地上，他不停地用双手揉着自己头顶上的头发，嘴里发出野兽濒临死亡的痛苦嚎叫。小言拉直了衣襟，没有看跪在地上的水生一眼，转身向前走。走出了好远，她都还能隐约听到水生痛苦的嚎叫，小言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
    “啊，救命救命，救命啊，水生快来救我。水生，水生，你不是说你是真心将我当成朋友的吗，那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水生，水生，救命啊……”水生正沉浸在小言的指责中，他恍惚听到小言的惨叫和呼喊声，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便没有理会。可是，小言的呼喊声和惨叫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多，水生将双耳用手指头捂住，想要隔绝那个冒充小言向他求救的声音。即使是捂上了耳朵，那个声音依然不绝于耳，他大叫一声，那个声音还是存在。
    水生受不了了，无论那个声音是真是假，他都没法做到，对小言的声音发出的求救声充耳不闻。他抽出捂着耳朵的双手，用最快的速度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山洞里响起了一阵啪啪的脚步声。
    水生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景象，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三十步开外，有一个三尺大坑，应该是魂不守舍的原因，小言掉进了大坑里。大坑里有成千上万的花花绿绿的毒蛇在不停地蠕动着，小言的身上缠满了大大小小的毒蛇，它们在小言的身上不停动着，越缠越紧。她的露出来的一半的脸上显出了惊喜的表情，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深深地望着不远处的水生，她的嘴唇轻轻开合，即使没有发出声音，水生也能够清晰地听到她在说，“救我，救我”。水生是想救小言的，可是那些蛇让他想吐，他的双脚发软，怎么也挪不动地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言的身体因为不堪重负，而慢慢向后倒。小言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水生的双眼，水生被她的眼神所震慑，他不敢看，目光却像是被吸引住了，怎么也移不开。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那里面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对死亡的恐惧，在水生出现时的惊喜企盼，以及在知道求救无望后的对他深入骨髓的怨恨。那怨恨化为了刀子，一刀一刀在凌迟水生的良心；那恐惧化为绳索，一圈一圈将水生的勇气缚绑；那渴望与惊喜，则化为了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水生的人生和未来，团团裹住，将他紧紧束缚，再没有逃出生天的一日。
    小言倒下去时的那个眼神，牢牢地刻进了水生的脑海，就算不闭上眼睛，那个眼神也在他的面前挥之不去。他跌坐在地上，趴在地上呜呜哭泣。待听到不远处大坑中所有的蛇蠕动造出的声响，他在脸上抹了一下，面具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也顾不得了。披头散发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回跑，不到一会儿就摔了三次。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跑。再摔倒，再爬起来，继续跑。
    水生不见了踪影，大坑中有一个缠着许多蛇的物件儿站了起来，蛇纷纷从物件儿上面落在坑里，慢慢露出了全貌，不是小言又是谁啊。她的脖子上缠着的，不正是那条紫红色藤蔓吗？小言跨上大坑，站在大坑边上，她身上的所有的蛇都落了下去，爬进了大坑。紫红色的藤蔓，也从她的脖子上滑下来，重新缠在了小言的右手手腕。
    “他的心丢在了这里，永远也找不回了。”小言轻声说着，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和惋惜。水生真的算得上是一个人物，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敌人，他们一定会成为朋友，一个真正的朋友，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相互算计。
    小言一直朝前走，没有一点犹豫，心中虽然惋惜，不过却不后悔。其实，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凡是自有因果，半分都不能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