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滴嗒……”
    下雨了？
    风端冥微微皱了皱眉。对于这种淅淅沥沥的感觉，若在平常，他并不是讨厌。
    但是是在现在，在他原本就莫名烦躁的时候，偏偏开始下起了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淅淅沥沥，不止不停的雨。
    掐指演算。
    他的师尊无名唯一交给他的便是阵法演算，这也是他唯一的天赋。
    推演显示今天将会遇见一位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风端冥冥思了一会后，走向客栈外。
    从天而将的雨水，未落到风端冥的衣肩就化作了蒸汽消散了。
    哼，重要的人……会是谁呢？真让人期待啊……
    烦躁的心情因为这件事反而变得平静下来了。
    慢慢地走着，丝毫不用灵力。
    就这样静静地走着，不知不觉进走出了小镇，越走越远。
    沿着山路步行而上，或许是因为梦古大宴的缘故，都没有什么砍柴的人。
    在凡人眼里修真者那便是仙人，至高无上的仙人，无可得罪的神明。
    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眼中的神明也是会死的，和他们一样，最终，化为一抔黄土。
    这山腰上居然有一间废弃的屋子，还真是奇怪，毕竟这山上可是梦古山庄，山腰可是不允许凡人居住的。
    是谁在这建了这栋屋子，看这废弃的程度，怕是有五十年了吧。
    “咦？”这破屋中竟还有一人！
    风端冥不觉一惊，他居然没有察觉到，看来又是一个修为高深之辈。
    不过这跨出去的脚总不见得要收回来吧。
    那人身着深红色长袍，长发及地，面容刚毅，风端冥在他身上却看不见一丝修为，准确地说感觉不到一丝生气，让人觉得似乎是一个幻影一般。不知修为达到多高程度才能做到像他这样。
    不过相较于师尊无名，虽不知师尊的修为是如何，但是风端冥却莫名地肯定，无名的修为还在这人之上！师尊无名给风端冥的感觉完完全全是一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般！
    师尊的修为怕是已达到传说中的返璞归真的地步了吧。风端冥暗想道，自己已夺了周端言的仙缘，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追上无名。
    至于追上无名之后要干什么？
    当然是杀了他！
    “你想杀人？”
    突入其来的声音惊倒了沉思的风端冥。
    糟糕！刚才不经意间流露的杀意被察觉到了。
    “失礼了，前辈？”
    “无碍。”那红衣男子说道，“今天是个应该开心的日子。陪我喝一杯吧，小友。”红衣男子的外表看起来并不比风端冥大多少，却称他为小友。
    风端冥见怪不怪，说实话，他也很想知道师尊无名那面具下到底是副何模样。
    “谢过前辈！”接过那红衣男子抵来的酒壶，直接喝上了一大口。
    “哈哈，倒也是豪爽之人，我最讨厌的便是那些仙道老怪，扭扭捏捏像个女人似的！”
    仙道老怪？
    是魔道中人！风端冥想道，不过梦古大宴十大修真门派可都是来庆贺了的，这十大修真门派中，也有3家师修魔的。
    “前辈过誉了，前辈修为高深，晚辈就算不想喝也得喝啊！”
    “有趣！是个有趣之人。今天算是有缘，我允许你问三个问题。”红衣男子大笑道。
    “那多谢前辈了！”这就是推演中的重要的人吗？
    “前辈可知轮回？”
    “有人说，瓜熟蒂落，生老病死，便是轮回。也有人说周而复始，承前启下便是轮回。你要问我，我只能回答：不知。”
    “哦？”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或许在这一刻我与你相遇便是一个轮回的结束，另一个轮回的开始。”
    另一个轮回的开始吗？风端冥在心中念道。
    “第二个问题，前辈可知乾坤？”
    “小友竟问些如此高深的问题，若是我的答案与天道相去甚远，岂不是误了你的道吗？你还想知道。”
    “前辈说的只是前辈的道。”我的道和你不同。
    “在我看来，”红衣男子一手指天，一手按地。
    “抬头是天，脚踏为地，乾坤就是这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
    “包括仙？”
    “仙人脚下的难道不是地？仙人头顶的难道不是天？”红衣男子嗤笑道。
    “按照前辈的说法，难道仙人也无法逃脱这天地乾坤！”风端冥皱眉，很显然他不赞同这说法。
    “你自这天地中孕育，就如同在少妇腹中的孩儿，即便是出生了，脱离了她，但你的身上，还是留着她的血……”
    “不！”
    “踏！”“踏！”“踏！”风端冥竟被那一席话震退了数步！
    那男子的一席话竟在一瞬间颠覆了风端冥的道心。
    若是连仙人也无法脱离天地的束缚，那自己即使修道成仙又有何用！
    若是连仙人也无法逃离天道的掌控，那自己即使获得了周端言的仙缘又有何用！
    “你修仙是为了什么？有人求长生不老，有人求万世不被人欺，有人求逆转轮回救得至亲之人。”
    “小友，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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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妇人蹲下身子，对着那不满7岁的幼童说道。
    【明儿，对不起，今天只能吃一个馒头】
    为什么哥哥能吃两个，我只能吃一个馒头？
    年轻的妇人牵着幼童的手，在一大屋子的后门口说道。
    【明儿，今天娘要把你送到张大官人府里好好做事！】
    为什么送走的是我，而不是哥哥？
    满脸横肉的，据说是张府大管家的人严肃地对幼童喊道。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周明】
    为什么我要叫周明，我明明姓风？
    身上穿着漂亮衣服个子只比幼童高上一头的小孩冲幼童叫道。
    “快把裤子脱下，让我好好玩玩！”
    为什么我要把裤子脱下让你玩，而不是我玩你？
    年轻的妇人喜悦地看着那个身着奴仆装的幼童。
    【明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父亲赚了一笔钱，我们打算搬回老家去做点小生意！】
    【我能去吗？】
    【不行，你已经被卖给张大官人了，你要在这好好呆着！】
    为什么只带哥哥回去，而不带我？
    年轻的妇人和她的丈夫训斥着气喘吁吁，一脸疲惫，满身污秽的幼童。
    【你怎么偷偷跑出来了！快回去！要是大总管找来了怎么办呢！】
    【我，我想和你们一起走！】
    【不可以！你来了就要和我抢饭吃！】比他大上一头的男孩指着他的鼻子喊道。
    为什么我不能走，我只吃一个包子，一点也不多啊？
    凶恶的贼人把刀从尸体的腹中拔了出来。
    【老大，这还有一个！要不一起杀了吧？】
    【嗯？怎么还有一个！时间不够了，夫人还在寨子里等我呢！】
    【对哦，反正就芝麻大点，杀了也没钱，肚子正饿着呢，还是老大英明！】
    为什么不杀我，一点也不麻烦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又只留下我一个人！
    【听说二狗子的寨子被人端了！】
    【谁让他谁不得罪，偏偏得罪了仙人！】
    【老大，仙人是什么？很有钱吗？】
    【仙人啊，嗯……反正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啦，你问那么多干嘛呀！还不开路！】
    【是！】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仙人？
    仙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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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友，你，是为了什么？”
    我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决定自己的一切！”
    只要成为仙人便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不被命运掌控！
    不被轮回囚禁！
    不被天地束缚！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哈哈哈哈！”
    “前辈觉得可笑！”他实在觉得这没有任何可笑之处！
    “没有，我只是在笑自己！”红衣男子仰头闭眼大。
    “我等了整整五百年，终于要去做那件我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了！整整五百年啊！”
    “整整五百年，我做梦都在想。站着，坐着，躺着，无时无刻不在想！”
    “而在今天，我终于踏上这座山，我终于有资格去面对他了！”
    “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牵着他的手，一起走下这座山了……”
    “小友，你道不易啊……”红衣男子转头看向了周端言严肃地说道。“我在这提醒你一句，从刚才的两个问题可知你修的是乾坤轮回大道，但是，你不适合。”
    “在我看来你缺少了一样东西。”
    “前辈说的是？”
    “情！”
    “无情之人怎能修得乾坤轮回大道！”
    无情？？？？
    不可能！
    自己的仙缘是从周端言那多来的，所修的道分明就是周端言的道！
    难道说周端言本是无情之人！
    “不，我有！”
    既然如此，他无情，我有情即可！风端冥握紧了拳头对自己说道。
    红衣男子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
    “好吧。那第三个问题呢？”
    “不了，前辈既然认定我修不了这乾坤轮回大道。那也就不用问这第三个问题了。”
    “呵，还是个倔强的家伙！既然这样，我也要上山了，小友后悔无期！”
    红衣男子喝完酒，便起身离去，他有他的路要走，是和风端冥截然不同的路。
    这是第一次相遇也是最后一次相遇。
    他要去接他的妻子，然后，带着他，离开这块地方。
    安安静静地，去过只属于他们俩的小日子。
    种花也好，种菜也好。
    只要他开心，
    就好……
    “后悔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