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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别离
    展昭并没有猜错丁月华的念头。
    上了大学,生活一下子就闲下来了,再也不复高中时候的紧张,像是绷得太久的弦,突然松下来,有些不习惯。高中时代,尤其高三那一年,是丁月华对展昭的感情完全清晰浮现在心里的时候,也是她短暂的人生中最值得怀念的时候。尽管明知展昭心中所念,并不是自己,但那时尚可借前程来压抑感情,不让它全然涌动出来,干扰现世生活。
    大学生活清闲而自由,中文相对来说还是一个比较自在的专业。丁月华本就极喜欢文学,大学对她而言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她没有参加任何社团,似乎幼年时代的心性全部归来,大把大把空闲的时光都是宅在宿舍,与各类书籍为伴,似要将当年为高考而牺牲的光阴全部弥补回来。
    上课,睡觉,读书,上网,写字,五个词汇就足够概括她的全部生活。
    她读书。读简帧,读史铁生,读周志文,读梭罗,读王尔德,读安妮宝贝,读七堇年,看很多很多以前想看而没有时间去看的书,或者重温自家中带来的各种书。丁月华在少女时代就已经购买了相当数量的书,她几乎把所有的零花钱全部投入到了这方面,加上外公和喜欢她的老师赠送的部分,数量非常可观。丁月华考上大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父母为自己买了一个非常古雅精致的大书架,靠墙放着,用以存放那些心爱的书籍。
    高二的时候,因为喜欢的作家在书里以极惊艳的笔触描绘了杜拉斯与她的《情人》,丁月华于是特意去书店找到并得到了这本书的精装版。当初不过是惊叹于杜拉斯的技巧,却无法像自己喜欢的作者那样为其中法国少女和中国男子的爱情而震撼。到如今,她重新翻开这部小心珍藏的经典,再一次在杜拉斯的带领下去观看殖民地贫穷的法国少女与黄皮肤的富家少爷的悲凉爱情。她看到他们相遇,相爱,厮守,然后离别,那首肖邦的圆舞曲在寂静的夜晚响起来的时候,小姑娘终于轻轻滑落的泪水……
    故事开始的相遇婉转如同河流,而离别的最后却让人无言以对,轻轻合上书,丁月华渐渐湿了眼眶。直到此刻,她才仿佛真正读懂了那种悲怆无言的离别与爱到绝处的孤独。
    灼热的眼泪流淌下来,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了谁。
    丁月华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过那个少年,那种心下涩然空茫的感受似乎也沉入在不可知的深处。她并没有刻意要遗忘,只是想明确把幻境与现实分割开来而已。不去留意他的消息,不去看他的空间,不去关注他的心情,QQ永远是万年隐身,不打电话,不发短信,连寻常的问候都不要。他们在某些方面,依旧像从前一样保持着惊人的类似,即使上网,也很少聊QQ,几乎不发表心情或是说说。偶尔几次难得遇见他在线,光标点上彩色的头像,手指抚摸在漂亮的粉蓝色鼠标上,长时间地沉默之后,她还是选择了离开,不去理会自己难过的心情。
    渐渐就真的不再想起,仿佛人一旦下定决心要放开一段往事的时候,他就真的沉入时光的底层,不留痕迹,好像从没来过一样。
    但那终究只是“好像”。
    某些时刻,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展昭。夜晚独自散步的时候,大脑会自动忆起当年两人高中时,一起走路回家的情景,那时并不孤独;看到青草黄花的时候,会想起那年两人几乎是自说自话的聊天,很怪,但确实是真实的开心与满足;看到很喜欢的书,也会想起他,想起自己那么期待地用阅读一本传世名作的心情去关注他的神情……
    那些都不是幻觉,他们是真正的青梅竹马,虽然没有两小无猜。她无法忽视他留给她的点滴回忆,也无法否认自己投入的深刻感情,她依旧会想起他,心里依旧是酸涩难忍的。无论怎么开解自己都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释怀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情啊……
    学校里有一个电影协会,每个周末都会在大教室放一部非常好的电影,喜欢的人可以去看,并没有什么限制。丁月华在大学交际范围极窄,不多的几个好朋友全在别的城市和学校,真正想来,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陪她去看电影的人。同宿舍的女孩子们人都很好,只是各自在不同的交际圈里轻松游走,心性和追求的东西完全不同。她们与她,实在不是能一起看电影的朋友。
    于是她总是一个人独自坐在黑暗的教室里静静地看电影,周围全是陌生的呼吸与温度,看不见面孔,也不需要。
    原来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的。
    一旦有了无谓的心情,时间的流动就变得很快。如果不是手里拿着的是不同的书,几乎要让丁月华误以为每一天都是重复的曲调,无甚新鲜。天光越来越短,风越来越烈,温度越来越低,这个城市的冬天比家乡还要难熬。转眼间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已经接近尾声。
    圣诞节快要到了,但在它真正到来之前,先要把平安夜过了才是。
    丁月华穿着红色毛衣独自走在如溪湖的桥上,百无聊赖地神游。平安夜的晚上上课到六点,引起不少人的抱怨,才一下课,寝室里另外三个早已名花有主的女孩子和她打了个招呼,快速消失不见。约会大过天,如此良辰美景怎可浪费,不好好享受这个美丽的夜晚,怎么对得起自己的青春呢。
    想起自己室友的那些话,丁月华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神色散漫而宽容。
    正发着呆,忽然听见身后有熟稔的声音唤出她的名字:“月华。”丁月华轻轻一震,听出了独属于这个人的温润清朗的音色,她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展昭,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展昭走到丁月华的身边,亦没有开口,只是在昏黄的路灯下温和微笑地看她。这么巧,今天都在主教学楼上课到六点,出来时正是华灯初上时分,他从未看错过她的背影。
    丁月华微微笑起来,停下脚步,等展昭走到身边,“一起走吧。”
    自白玉堂转学过来后,时隔一年,他们再次并肩而行,如同少年时代。不说话,但孤独奇异消散,就是这么契合的同伴。走着走着,忽然听见身边有活泼的女孩子兴奋地欢呼道:“快看啊,下雪了呀!真漂亮!”
    丁月华和展昭不约而同地一起仰头望向天空,果然有落雪缓缓而来,由寥寥数瓣渐渐变得绵密起来,越来越多,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美好。落雪很快就将地面覆盖了厚厚一层,身边不绝于耳的是年轻女孩子们热烈的欢呼声与惊叹声。她们追逐着雪花嬉戏,奔跑,跳跃,惊叫,连寒冷都被忘记。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在了平安夜的晚上,这样应景,也确实值得欢呼雀跃。
    “真漂亮。”丁月华侧过头看向展昭,微笑着开口。
    展昭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思绪从高三那个下了雪的美丽夜晚里回来。丁月华站在大雪里,眉目越发温雅秀丽,长发自然披散下来,戴着与身上毛衣同样深红色的针织帽子,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这样漂亮,说不出的娴雅风致。她与他说话的时候,似乎还是从前那样,神情温淡散漫,可眼睛这样清澈。但他知道,他们回不到从前了,因为她看他的时候,眼神不再是平静的了。她爱他,始终安静,却不曾停歇过。
    前世如此,今生亦未曾逃脱。
    展昭忽然感到无限心酸,因为他无法给她任何承诺,因为他又给了她一生的寂寞。
    “月华。”展昭专注地凝视着这个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孩子,神情里有种独一无二的温暖柔和,“月华,我希望你一直好好的,一生都好好的。你知道的,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寂寞。”他顿了顿,神色是温和的,但眼神里渐渐流露出一种清醒的悲凉来,格外惊心:“你对我说的,我都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对这段感情释怀。月华,我不愿意你伤心,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那你自己呢?”丁月华眼里的泪水缓缓上涌。
    身边人流渐渐散去,似乎每个人都有在这个寒夜里能够安静厮守的人正在焦急等待,一分一秒都不可浪费。温雅秀丽的年轻女孩子扬起头,努力阻止泪水的落下。她的唇色在寒意逼人的夜色里显出令人心疼的苍白,连灯光都不能为之照出一点点的暖意。是太冷了,所以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展昭,你说我值得拥有更好的,你呢?你不值得吗?”
    “月华。”展昭低低叹息一声,“我无法忘记,也不能放弃。”
    丁月华用力捏紧单肩背包的带子,像从前的无数夜晚一样,压下眼眶里的泪意,目光决然而执着:“展昭,你已经忘记了我说过的话吗?如果真的在意了,又怎么能够轻易释怀?若不能释怀,又怎么能选择放弃?你说你无法忘记,也不能放弃,我呢?”
    她的眼泪终于黯然跌落,惊醒了隐藏太久的悲怆与无奈。丁月华站在雪夜里凄然一笑:“展昭,我是不是从没告诉过你,我对你的执念,就像你对白玉堂的执念一样刻骨。你都不能释怀,我能吗?”
    展昭忍不住拭去她脸上汹涌的泪水,无可奈何地苦笑:“为什么知道是他?”
    “展昭,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关注。”丁月华涩然一笑,“不幸我是这样聪明绝顶的女孩儿,你的心事,没有人能比我更懂。”
    他们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保持着惊人类似的本质,比如骄傲,比如决然,比如执着。此刻两人用同样刻骨伤痛的神情回望对方,直视彼此眼眸深处爱到绝处的孤独与黯然,无言以对。雪越来越大,平安夜的温馨暖意却渐渐蔓延到了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无处可逃。丁月华侧过头,伸手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注视着面前的人:“展昭,今天是平安夜,你陪我一次好么?就我们两个,暂时把白玉堂忘记,暂时。”
    “好。”展昭看着年轻女孩子眼里黯淡而决绝的光,无声地叹息。如果一场郑重的告别是她最后的要求,他怎么能不成全。
    两人在大雪里并肩而行,走到最近的食堂,打算就在这里解决平安夜的晚餐。也许是约会的人太多了吧,食堂比平日里冷清了很多。展昭温和地询问:“月华,你想吃什么呢?”
    “我想吃汤圆。”丁月华微微仰起脸安静而平和地回答他的询问,仿佛他们是那些即将开始甜蜜约会的无数恋人之中最平凡的一对,没有伤痛,也不曾有过温热的泪水。所以连平安夜的晚餐,也要选择如此甜蜜的食物。展昭眼里流露出某种身为同类的悲悯神色,如同天下最好的恋人,无限温柔地望着她点头:“好,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买。”
    煮汤圆需要时间,两人分坐在同一张桌子的对面,沉默地呼吸。等待的间隙里,展昭忽然听到顾子涵的惊讶的声音:“老大。”
    展昭下意识地看过去,然后温和微笑:“子涵,你怎么一个人啊?”
    “这不是文龙跑出去聚餐了么。”顾子涵将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往上推了推,脸上露出一种文人式的散漫神情,和月华惯有的表情很像,“我本来是在宿舍里看书,忘了时间。这会儿饿了,下来弄点吃的。”顾子涵看一眼安静的丁月华,笑着问展昭:“老大,不引见一下吗?这位是谁呢?”
    展昭淡淡笑道:“我从小到大的邻居和同学,丁月华。月华,这是我们宿舍的同学,顾子涵。”
    丁月华看向顾子涵,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我是丁月华,你好。”
    顾子涵略带惊诧地看向面前的女孩子,想了想,才问:“丁月华,你是不是有个舍友叫沈青啊?浙江的女孩儿。”
    “你怎么知道?”这次轮到丁月华惊讶地看回去,“小青是我们宿舍的。”
    顾子涵温和而优雅地笑起来:“这可巧了,沈青是我高中同学,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提起过你。说你是了不起的才女,特别喜欢看书,文笔也特别好。”
    “小青说的太夸张了。”丁月华温婉而平和一笑:“你也知道,我们是中文系的。这个专业,谁不喜欢看书。”
    顾子涵心知这个女孩子是谦虚了,因为他看过她的博客,见识过她的文章,不过没必要把话说的这么开:“下次有空可以聊聊的,说不定我们会有共同语言呢。对了,你们一会儿是不是要去约会啊?”
    “吃完饭一起去看场电影。”展昭微笑着回答,并没有否认约会这个词。
    顾子涵了然一笑:“行,我去弄点吃的,一会儿直接回去了,你们好好玩吧,我先走了,今天挺冷的。”
    “好。”
    顾子涵转身离去,神情有些惘然失落,他刚刚并没有把沈青的话全部说出来。沈青对他说:“我们宿舍的月华是个气质很出众的女孩儿,我觉得她和你非常般配。月华很漂亮,很温婉,喜欢看书,喜欢写字,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她一定是出身与书香世家的女孩子。总之和你很配,你这么眼高于顶的,但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把她介绍给你认识。”
    顾子涵有些不是滋味地想着,他见到了丁月华,果然是他最心仪的那种女孩子,气度高华,可是她好像是老大的女朋友吧。
    都是沈青太多嘴,搅乱了一池春水,却得不到结果。
    这边正沉默地吃着汤圆的两人自是不知顾子涵心里的念头,两人吃完晚饭,慢慢走到主教学楼放电影的那间大教室。他们从后门进去,大概因为是平安夜,今天来的人爆满,而且有很多的恋人,都没有空置的座位了。黑暗中展昭拉着丁月华,像很多没找到座位的人那样,在教室宽阔的走道上并排挤着坐下。
    外面下着大雪,那么冷,可里面却是温暖的天堂,那么多的恋人靠在一起,姿态亲密,毫不避讳。今夜为了应景,放的是美国电影,莱斯•梅菲尔德导演的《34街的奇迹》,圣诞老人的奇迹。这是一部温暖的电影,最适合在今夜播放,寻回失落的信仰。丁月华挽着展昭的手臂,目不转睛地看着投影仪上那个小姑娘甜美而明亮的脸庞。她的笑,她的话,她微微慧黠的眼神,露出一样天真甜美的笑容。当圣诞老人被信赖和拯救,全城人一道欢呼的时候,丁月华眼眶微微湿润,她慢慢侧过身子,把头靠在展昭的肩膀上,闭上眼。
    失落的信仰能被找回来,爱情的信仰,可以么?不可以么?
    展昭默默看着丁月华,没有迟疑,扶住了女孩子单薄的肩膀。时至今日,他们之间,任何语言都已经失去了意义,以后,连作伴都不会再存在。
    丁月华深深呼吸,她已经在他的目光中哭过,这一次,不需要眼泪了,以后也不会再需要了。
    电影散场,那么多的恋人带着甜蜜的感动的心情,愉悦地离开了。他们站在沉默的主教学楼前面,身后是仍在营业的咖啡店光怪陆离的灯光。丁月华慢慢露出惯常的温淡而散漫的笑容来:“展昭,今晚是平安夜,我可以要求礼物么?”
    展昭的眼神柔下来:“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
    丁月华轻轻微笑,她才发现,自己亦有这人专属的温柔,与对白玉堂不一样的专注:“展昭,我想要一个拥抱,好么?”
    “好。”
    没有一分犹豫,展昭张开手臂,轻轻抱住眼前单薄纤瘦的女孩子,将自己的温度最后一次给她。这个拥抱持续了一分钟,丁月华退开身体,专注地看他:“展昭,现在我想要送给你,我最后的平安夜礼物。”
    温雅秀丽的年轻女孩子缓缓倾身,微凉的唇落在他的侧脸上,轻轻贴着。在展昭看不见的地方,丁月华的眼神温暖而柔软,透着一点哀弱。唇离开,她在展昭的耳边低低叹息:“展昭,这是我送给你最后的平安夜礼物。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展昭,我是真的真的爱你。”
    “展昭,再见,珍重。”
    丁月华转过身,决然离去,再没有回头看展昭一眼。
    而二十分钟前,白玉堂在赴苏虹的约会之前,来到展昭的宿舍,想见他一面。敲开门,房间里却只有顾子涵一个人在看书。白玉堂有些惊讶地问道:“顾子涵,展昭去哪儿了?”
    白玉堂经常来宿舍找展昭,宿舍其他人很快就与他混熟了,知道他是展昭最好的兄弟,所以说话也不讲究什么。顾子涵直接回答说:“你难道不知道么?老大和女朋友出去约会了,这会儿应该在看电影。”
    “女朋友?”白玉堂惊怔地看着顾子涵,神情有些焦躁,声音微微提高了些:“什么女朋友?展昭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顾子涵一脸奇怪地望回去:“白玉堂,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们老大是交女朋友,又不是杀人放火了。”
    “哦,不是。”白玉堂连忙缓和了脸色,干笑着追问道:“我的意思是展昭太不讲义气,交了女朋友也不告诉我一声。”他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来,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他女朋友是谁么?”
    “今天才见过。”顾子涵想起那个气质清雅的女孩子,神情温和了很多,“你们高中时是同班同学,应该认识吧。叫丁月华,是老大的青梅竹马。”他顿了顿,又补充说:“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是她?”白玉堂喃喃自语,放下手里精心挑选的苹果,微微皱起眉头。他们确实是青梅竹马,但展昭和她在交往么?为什么展昭从来没和自己说过?
    疑惑的结果就是,白玉堂在和苏虹约会的时候,一直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对每个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无法轻易忘记的平安夜。
    平安夜过完,就是圣诞节了,这似乎是比平安夜更让人欢喜的日子。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展昭还怔怔地出神,脑海中挥散不去的是月华离开时眼里痛彻肺腑的光和单薄的背影。此生,依旧是逃不过情深缘浅,展昭想,情深伤人,没错。
    枕边的手机在床铺间忽然发出闷闷的震动声,展昭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禁有些疑惑,谁会这么早就给他打电话?今天周五,课并不多,但他醒过来的时候才七点而已,相较于那三个标准的大学生,还在做梦的小朋友,算是很早的了。摸到手机看看来电显示,展昭不禁莞尔:“玉堂,这么早打电话有事么?”
    “嗯,有啊。”电话里白玉堂传来的声音清醒得很,不像是刚起床的人,“展昭,你今天有课吗?”
    展昭翻了个身,换成侧躺的姿势,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有,不过课不是很多,上午没课,下午有两节英语课。怎么呢?”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白玉堂语气轻松,“今天不是圣诞节么,你今晚到我这儿来住吧,我陪你啊。”
    他们上大学后关系非但没有疏远,反而因为学校邻近,更亲密了。如果不是有事,每个星期都会轮流去对方那里住一晚,好好聊会儿天。两个人甚至都在自己宿舍为对方准备了专门的洗漱用品,方便留宿。有时候也可能只是想见面而已,特意跑一趟,没什么事要说,还要在夜里赶回来,可心里开心得很。
    这次展昭却有些犹豫了:“可是我们今天晚上有圣诞晚会啊,我们宿舍还有一起要表演的节目呢,怎么办?”
    白玉堂嗓音温和低柔,像小孩子一样略带撒娇地蛊惑自己的死党:“没关系啊,你跟主持人说你有事要先走,让她给你们把顺序调前一点么。晚上查房让张文龙他们替你混过去呗,我们宿舍通宵不断电,也不断网的,比你们宿舍可好玩多了,你早点过来吧。”
    “好吧。”像平常一样,展昭再次微笑着选择了纵容,答应了他:“那我到时候早点走,去的时候再给你发短信吧。”
    “说话要算话啊。”白玉堂挂电话前还不忘叮嘱他。
    “知道了,我晚上一定去,啰嗦。”展昭轻笑着允诺。
    挂了电话,展昭低低叹息一声,他似乎总是无法拒绝这个人的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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