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八十二章 渔阳鼙鼓动地来 惊破霓裳羽衣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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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上古丹青砚宫之中,一紫瞳黄袍少年正站在凤翔殿门口徘徊。这时大宫女冷香从殿内走了出来,对少年言,“皇上怎么来了,夜里这么冷还不进去吗?”祈墨研嘴角裂开一道不自然的笑,欲言则又止。“她...睡了吗?”冷香盯着眼前这个有些害羞的少年,心头一暖,想起了几分当年和他初见时的模样,阴翳俊秀却意外的透着点不自然,于是便浅浅一笑,言,“还没呢,皇上不进去看看。今儿个小姐还念叨起您了,说您怎么还不来呢。”祈墨研一听,面露几分喜色,“阿姐当真这么说?”冷香点点头,将少年带进了殿中。凤翔殿内帐纱随风而起,遮了窗前美人的脸孔。冷香说了句,“皇上来了。”便知趣了走出了殿将殿门带上,留陆沿歌一回首满脸的错愕。她和紫眸少年四目相对,又皆是一笑。“阿姐。”祈墨研走到了陆沿歌身边,牵着她的手带她坐在桌前。她的手很冷,想必是在窗前坐了一整天。少年皱着眉又言,“阿姐,你怎么这么冷...”陆沿歌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贝齿红唇,双眼弯成了两道新月,“坐在窗前想事情,忘了时间。”
祈墨研轻轻抓过陆沿歌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中,小心翼翼的捂着她的掌心,又低下头一脸认真的表情,呵了呵气笨拙的将她的手指搓热,陆沿歌看着眼前单纯认真的有些露骨的少年,心中漾出阵阵的暖意,她伸出手摸了摸少年额前散落的碎发,为他别在了耳后。又突然抽出了手,对着一脸错愕的紫眸少年缓缓一笑,将他拥入了怀中。少年先是一愣,后将脑袋埋入了陆沿歌怀中,低声轻道了一句,“.....阿姐。”陆沿歌浅笑,“当皇帝很辛苦吧...墨研累吗?”祈墨研方点了点又摇了摇头,在陆沿歌耳边言,“不...一点都不。阿姐拼了命为我拿来的皇位,我会好好守住的。那阿姐呢...后悔吗?”陆沿歌嘴角微扬,她知道祈墨研所言是她不择手段拿到皇位之后带来的后果,“呵...墨研...你知道就算当初容皇后不对我下毒我估计也活不成了。比肉体上的煎熬强一百倍的是我心里难以磨灭的负罪感。墨研我杀了人啊...我为了你杀掉了一个还有二十年阳寿与江山的帝王,不瞒你说,如果当时容皇后不是阴差阳错的知道了还对我下了毒,我都打算好要一刀捅死自己谢罪了。而本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我却意外的活了下来。
我这条命,是你让十三天师从容皇后的阳寿里偷来的,而我自己阳寿却早已用尽了,我早就该死了。是十三天师将我的名字从阎罗王的生死簿上划了去,你要知道,我这种人死后是不能下地狱的,上天不能下地无门,只能生生世世的游荡在这尘世里。呵...生时久病难愈死后无处安身。像我这种人...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理所应当了。”祈墨研猛的一抬头,紫眸内带着那近乎绝望的恐慌,“不!阿姐,你不会死的....早知道为了一个皇位让阿姐变成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啊。”陆沿歌浅浅一笑,抚了抚少年的背,“墨研....可是我并没有后悔啊...能够为了你,这一生全神贯注的做好一件事,对我来说...就够了。墨研...为了你...我做什么都不后悔。”紫眸少年听言亦是微微一笑。这时冷香提着两罐棋走了进来,对祈墨研陆沿歌一笑,“皇上今儿个,别走了,陪小姐下下棋如何?小姐这两天棋瘾犯了,可我们都不是对手,皇上今儿个要是没事儿就陪陪小姐吧。”陆沿歌微微皱眉,方要说这太不成体统,谁料祈墨研却率先发了话,“好。你先下去吧。”冷香满脸堆笑,将棋子往桌上一放就出了殿。
与此同时,万舜皇庭之中,一座不起眼的院落里来了客人。来人身穿白色锦缎长袍,面色苍白而消瘦,身高算不太高,也就比一般的女子高上一点点,乌发长垂,体态瘦削,衣角上大朵大朵的白梅绽开,远远的看去,有些雌雄难辨的模样。只有在近处才看得出他的骨骼体态并非女子,但却生得一副本该属于女子的美貌,狭长的双目中,墨色的瞳仁暗生幽光,紧抿着薄唇正一副思考的模样,两道柳叶眉微微的蹙着,似乎是觉得有些事情发展的不如他自己所想,他手上提一盏宫灯,站在了院门外,他将院门打开,走入了院中。院内酒气扑鼻,随处可见衣衫不整的宫女门们四处嬉戏,院子的正中央,梨花软榻之上一衣襟大敞身穿缎面蓝袍的少年正与怀中搂着的两位嫔妃饮酒作乐,左边亲一口,右边摸一把,哪个都不耽误。蓝袍少年长相颇为俊秀,令人诧异的是此人的长相居然与冷云华有几分相像。
只不过与冷云华的温润纯然相比他更加张扬,他漆黑的眸子内透出的光亮像最最刺眼的星光,咄咄逼人,让人无处可藏,浅笑的薄唇中可窥见一弯白莹莹的月亮,笑容明艳张扬,他的存在就如同一块发光体一样,吸引着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一看到白衣男子,蓝袍少年似乎有些慌了神一样,一把推开身旁的两位美人,又叫所有宫女们散场,他清了清嗓,整了整衣衫,走到了白衣男子的身旁,怯怯的喊了声,“二皇子。”临风而立的白衣男子缓缓一笑,开了口,“怎么...又忘了?叫我萧暮雪吧。”(万舜的二皇子出场了。)
那蓝袍男子一愣,之后扑哧一笑,乐颠颠的跑到萧暮雪身旁,一把搂住萧暮雪的胳膊又笑嘻嘻的带他进了里间。里间内还是延续院子里的骄奢淫逸的风格,雕梁画栋,到处都金灿灿白花花的样子。蓝袍少年将萧暮雪拉到软榻前,喊了声,“暮雪哥!”萧暮雪璀然一笑,宛若画中美人弱柳拂轻风,“这样好多了。忘了我平时是怎样教你的吗?你现在是萧云卿,是我们万舜的三皇子啊,见了亲哥哥,怎么还那么战战兢兢的,这样...若是让外人看出来,可怎么行。”只见蓝袍少年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是!公子!我都听您的!”萧暮雪默默扶额,将他拉了起来,又顺了顺气,语重心长的低声对他说,“这样怎么行,你是三皇子在宫中的替身,在宫中行事要分外小心一些,但凡被人抓出了什么把柄,依律当斩!被此事牵连的只有你的一家老小,我救不了你,三皇子也救不了你!”萧云卿吓得立即起了身,哆哆嗦嗦的坐到了一旁的板凳上,战战兢兢的看着饮茶不语的萧暮雪。萧暮雪半晌一声长叹,“我来是有事跟你商量。”
萧云卿一把翘起了二郎腿,嘬着小酒又抓了一把花生米,往空中一抛,接住。“您尽管说!能帮得上的我绝不含糊。”萧暮雪问,“关羽帮是你的人吧。”萧云卿点了点头,“不假。”萧暮雪又言,“最近你的人,跑到了我们的地界上。”萧云卿摆了摆手,“这不会!我跟帮里的弟兄们再三嘱咐过了,绝不到你们文殊阁的地界儿来接活!”萧暮雪浅浅一笑,眉端一蹙,看的萧云卿脸上微微一红,又清了清嗓。“您接着说。”萧暮雪想了一会儿又言,“据我所知...这次的买主来自上古丹青的砚宫...要杀的人是个逃出瑞都的女人,可是你们的人手脚不够干净,一次没成,还折了几十个弟兄。”萧云卿鼻中一哼,“都是群办事不利的废物。公子今儿个来是想让我们放过那个女人吗?”萧暮雪浅笑着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我要你帮我往瑞都的繁家发一封信。就说你们奉宫中的旨意要暗杀他的女儿,如今他女儿在你们手里,可你们却临时改变了主意,砚宫给的价钱我们不满意,要他带三百万两白银来相见。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就可以了。”
萧云卿掏了掏耳朵眼,“就这么简单?那人我们还杀不杀?”萧暮雪笑言,“杀啊。不杀的话,跟砚宫....又怎么交差呢。只是...这信要早发,人要晚杀。到时候...看我给你来一出大变活人。”萧云卿哈哈大笑,萧暮雪静在榻上,唇边漾出一弯意味深长的笑。次日清晨,繁府的大门内被人塞入了一封信,上写,“繁秋凉亲启。”方才还打着哈欠的门房这下可算是醒透了,揉了揉眼睛,撒丫子就往院内跑去,把信送到了繁秋凉的手中。繁秋凉将信封打开,一支飞刀和一封信函缓缓的滑入他的手中。门房站在门口没走,等着繁秋凉回话。繁秋凉将信看完,问门房,“送信之人长得什么样子?”门房郁闷,“呦...这没看见,人家把信往门口一塞就走了。”繁秋凉将信往手心里一握,对门房说,“如果送信之人现身,一定要设法留住他。你去把账房的宋回宋先生请来。”门房点了点头,小跑着将宋回带了来。
宋回一进屋,就将屋门关严,门房的好奇心使然站在门口磨磨蹭蹭的听了一阵。只听半晌,宋回缓缓的出言,“老爷。这是关羽帮来的信。依宋回看,此事莫要声张,姑且不说二小姐是否真的在他们手中,他们与宫内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让我们不能轻举妄动...”门房听到繁如潋有可能被人绑架的消息陡然一惊,快步轻声的出了院门。在院中正好碰到了沏茶而来的姚碧云,姚碧云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多问了几句,这一问可不得了了,门房嘴上不牢将他在老爷门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姚碧云,姚碧云听时一惊,听后又一阵沉吟,半晌方队那门房说,“此事莫要声张。万万不得再与旁人讲,你就只当自己没来过这一回,更没有见过我。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门房小胆一听姚碧云这么说更是万分的紧张,忙连连答应,出了院。姚碧云捧着茶回了繁如潋的院子,仔细琢磨起了门房与自己说的事,小姐...真的被人绑架了吗....会不会有危险,那些歹人想必是不会善待她的。
她该怎么办....她若跟宫里联系...会不会给小姐凭添麻烦...可事到如今...小姐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姚碧云皱着眉在窗前思来想去,终于一咬牙提笔写了一封信,绑在了自己与砚宫联系的那只信鸽的脚上,往空中一抛,看着信鸽在空中越飞越远,姚碧云心里却没有一点点安心的感觉,她心想,不管这么多了,能先救出小姐就可以了,其余的...至于其余的....呵...早晚都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