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平岸小桥千嶂抱 揉兰一水萦花草(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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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祈帝纳了两名宫妃,瑶妃锦绣,眉妃荣若,后位空悬。未行大典,且暂未入得砚宫,空挂头衔。傍晚,砚宫设宴。群臣偕同宫内留宿的亲眷一同出席,除了今日当选的嫔妃和太后之外,人员倒是齐全的很,“都说砚宫酿的梨花白天下第一,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林鸳在一旁言,“林少将有所不知,这酒不是这个喝法。”陆延扬斜斜的侧座在椅上,懒懒言。“哦?那又当如何?”林鸳懒得抬眼,一双凉灰色瞳仁皱着眉透过月光杯看着澄明的酒色。“早春的时候加二钱晨露,盛夏时节加一两花蕊,初秋之时加三分井水,雪落时节再加一匙雪水便成。”一袭水蓝宫装的汪泠月笑吟吟的走来,“延扬仅知晨露井水之说,泠月郡主博学多识。”“泠月也只是听说,并未真正尝过这梨花白的滋味。”汪泠月浅笑,“那现今又当如何呢?秋末冬未至之时?”繁如潋问,“小姐又何必认真呢,这不过是说,酒的口味应当随着人心而变罢了。”话极少的睿王祈砚书出言,“早春易倦,晨露带几分青草香颇为清爽。夏日易腻,花蕊带几分酸苦很是宜人,秋日易冷,这井水吸盛夏精髓之人冷暖。冬日易懒,雪水澄澈净透最为清心。不过砚宫中的酒水却更像是比平常人家的更苦些。”汪泠月又言,
“那多半是为了迎合皇上的口味。”林鸳言,“不尽然。”汪泠月笑言,“宫中酿酒的师傅是宫中的老人了,是先帝在时订下的酒色,后沿袭至今。”那边陆延扬正将酒壶提的老高,一旁林鸳够不着气得直跳脚,唇枪舌战,“看延扬公子的模样,前几日尚不能下榻的病,是大好了吧。”那人琥珀色瞳仁镶金,薄唇含笑,“可不是,延扬对小姐可是思念的紧,今日一见病就大好。”“怎么不见云华公子?”汪泠月问,一旁林鸳言,“病未好,说是昨日又染风霜了。”“又染风霜?”繁如潋前思后想,昨夜我方与他相见,走时已过午夜,在时不见他风寒加重之症,难道...是在我走之后染成...午夜时刻,又有何事他须得亲力亲为...如此说来...这病...倒是蹊跷了。“今日清年公子也未来,只以战事推脱...”一旁正有人言,“有样紧要东西忘了,如潋去去就回。”繁如潋言,林鸳眉目一动,未出言,只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守凉居院外,院门大开。只听院内,瓷器破碎声,在院外只见屋内朦胧二人影,看不真切,半晌一人出院,繁如潋本能的一躲,那人走后,门沿上一袭薄荷凉香仍在鼻端。
侧身进院,只见白衣少年只身坐在院内,身旁酒筹碎瓷满地映着月光明晃晃的若琉璃,走近一看,少年衣衫尽湿,发梢正滴滴答答的淌着水滴,湿发挡住眉眼,唇角还噙着一抹笑意,繁如潋一愣,那人未抬眼,白色长衫紧贴着清瘦的身形,随着他呼吸的频率浮浮起起。少女皱眉,近身只觉酒气扑鼻,“昨夜露深雾重,听闻公子夜半方归。”她锁着唇,明眸似尖刀一般戳进他淡漠的眼,“你都知道了。”他一笑,偏过头肆无忌惮的接过她的视线。“真可惜。你没能如愿。”少女言,谁知那人笑的无邪,“小姐安好,云华已是如愿。”“骗子。”少女怒火中烧,一掌过去几乎打上他的脸,却迟迟下不去,她在迟疑,在犹豫。很久以后,有人向她问起那日的情形,她却支支吾吾的避过头去,仍是不得出语,若能再回到当初,她一定义无反顾的一掌打过去,只是可惜她当日并未能预见之后的是是非非,未能恨他恨得彻底。方一刻的犹豫,已被那白衣少年抓住手臂,一个反身已将少女压在凉榻上,单手锁着她的臂,反手扼着她的咽喉,那人噙着笑,漆黑的眸中朗星如月。“物竞天择,乃是天经地义,做了便是做了,动了手便一动到底。明知云华非善类,小姐却几乎次次引得云华起杀心,敢问究竟为何?”
冰冷的指尖在少女颈间震颤,少女却一脸平静。“杀个人也要弄的人尽皆知...倒不像你的风格。”“呵...”少年轻笑,“像别人就够了,如小姐希望谁杀掉你,冷清年?还是祈墨研?只是...他二人手法过于血腥,云华不擅。”白衣少年静静的看着她的眼,却寻不出半分惶恐的踪迹,“卑劣。”少女嗤笑,“卑劣与否与前人无关,是后人说了算的,所以今日...不杀...不争...日后又怎能见分晓?” 语罢少年缓缓松开手,起身,独自进了里间。日后繁如潋曾问过他当初为何不动手,那人只说,“衣服湿了,不得不换。”,她又问,“你可曾后悔了?”,他笑言,“早知道...当时不杀,今日果然便杀不掉了。”而后,繁如潋神色倦倦的回了宴,台上歌舞声片片,她却只单手托着脸。今晚殿上君王也是兴致缺缺,大殿那边几位重臣面色凝重,陆延卿似是正以指为笔,以手为书向冷倾潇讲解着什么,一旁繁秋凉不时插言。今日繁先生心情似乎不太好...听闻今日繁先生的千金被皇上钦点上战场了,似乎还是先斩后奏又毛遂自荐的。此刻廊檐之上有人急如奔命,“禀报皇上!有三百里加急密函一封。”
“呈上来。”少年言,凝玉将信启封,递到黑衣少年手中。半晌,少年一笑,将信纸撕飞,从殿上扔下,瞬时殿下满地铺白。众臣满色凝重的看着向殿上,少年起身,俯视群臣,“今有灵川欺压我边陲小国,在我上古丹青边界布重兵,将入口封死,以利相逼,至内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无视我上古丹青威严,灭我军威风,朕即刻下令,林鸳为主将,冷清年繁如潋为随战军师,携七万陆军两千轻骑兵共赴灵川。后祈砚书为主将,携三万精骑兵赴我军边陲,包抄围堵,切断敌方一切供给水源。即刻动身!”“臣等,遵旨。”碧云阁。“小姐,半个时辰后就出战了。”碧云站在门口,看着一袭枣红色马背骑装的繁如潋挽髻束发正坐镜前。“好。”她转过身摇着折扇,洗尽铅华,肩上披绒黑色的斗篷,脚底蹬马靴,冲碧云狡黠一笑,嘴角梨涡跳脱。“如何啊?”碧云笑言,“活脱一个公子哥。你等一下...”碧云语罢出屋,半晌回来拿了一个梨花木的小盒,“这是...?”看着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当真不解,“炭灰。”那边碧云正磕着不知哪来的瓜子。“抹脸用的。你这油头粉面的出战不利。你看还要带点什么吗?”
“你不是都置办齐了吗。”“也是。那少爷...时候差不多了。出战吧。”大殿东门外。列队着三万精骑兵。一身黑色铠甲的祈砚书稳坐战马之上,静候出征吉时。大殿上,黑衣皇帝祈墨研,鎏金的紫眸中可以嗅到一丝狂躁与兴奋,正握着枚白玉扳指在桌上飞速的转,不时轻叩食指,让殿内昏昏沉沉的气氛为之一振。半晌,随着宫钟闷响,殿上帝王一掌将扳指碾碎,落下虎符,“出战!”东门外,三万精兵大呼,“吾皇万岁!”而后祈砚书便带领着三万精骑兵浩浩荡荡的出了宫门,穿过街巷,受着万众的欢呼与鼓掌。再看那边,嘶...情形就显得寒酸多了。由林鸳带领的几小队精兵从地宫着便衣率先出宫,冷云华带一小群人马,扮作商贾出城,繁如潋一行小队扮作镖局走镖,之后在城外会和,向灵川出发,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要是除去林鸳领队走错路,繁如潋一行集体翻墙,总的来说还算顺利。当繁领队到了约定的地点(偏僻的小路,平常人不爱走。),发现冷清年一行已经静候多时,林鸳一行与自己前后脚到达,
一番商量之后决定为了减少耳目,仍兵分三路行,冷清年携七万陆军走大道,其余二人携骑兵走小道左右包抄,每到了约定的地点便找寻对方留下的记号,陈记裁缝铺。暗号就是“万舜来的云江锦,要朱砂不要朱磦。”定下会和地点后,各队分别走岔路口的三个方向,同奔灵川之都---丹阳。在繁如潋脑中,本来以为还没进山时的情景会是这样的。有人强抢民女,被自己救下,那人哭的梨花带雨非要以身相许,这时候她却说,“英雄不留名。”然后映衬着夕阳红云的背景,他们一行人渐行渐远....可实际情况...却是这样的。“老大,今晚兄弟们在哪扎营,您想好了吗?”说话之人叫小重,是随队的管事,个字偏小,总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衣裳,又背着个书箱,看起来就像个小书童,开始喜欢管繁如潋叫少爷,她摇摇头,要是在外问起事来,叫谁回答,叫少爷?这样不好,还是叫老大,老大好,听着顺耳,所以一群人便都叫她繁老大,不知道的远看过去像是土匪头子带着一帮劫匪正拦路。“到丹阳需几日?”枣红色骑装少女正在车厢,“最多两日,总要到了。”小重说,“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就到阴山了,在山脚下扎营吧。”少女言,“是。”
那人一走,车厢内就剩她一人了,冷清年走前给了她三卷兵书,一副地图,要她这几日看完,林鸳嘱咐说,“这次袭击还是该隐蔽些,别老骑马,你这身大红的衣裳要多抢眼就多抢眼。”想着繁如潋便将行囊打开,准备换下骑装,居然碧云带的竟是些鹅黄嫩绿的颜色....昨夜恍惚好像听到她说,没事穿的鲜亮些,上战场同僚看得见,总不会一不小心误伤了你,想到这,她浅浅一笑,将那些衣裳收到箱底,拿出一件茶色的长袍,穿上身,掀开车帘,一跃下了马车。车下兄弟正忙,劈柴的劈柴,舀水的舀水,见到她不敢抬言,也只是微微点头,“老大。”有一人向她走来,看着肤色比常人黑些,身材精壮,走路生风,面色饱经沧桑,“如小姐。我是此分队的队长,叫楚辞。”繁如潋正喝水,噗....憋着笑言,“您的手下不会是叫唐诗吧。”“正是。”楚辞正色言,“我队皆是陆军,精兵占此次全军八成。”“八成?”“是。这是年公子吩咐的。小姐平日里也不会太繁忙,军务楚辞处理便是,只是这四下不大太平,小姐还是不要四处走动才是。”楚辞正色言,微微鞠躬,扬长而去。繁如潋只浅浅一笑,草草吃了点干粮,便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有人掀开门帘,来人穿着兵服,面容清秀,看起来,新兵不久,正端着盘兔肉,冲繁如潋一笑,露出一拍雪白的牙,“老大,看你晚上吃的不多,来,这个给你当宵夜。”“谢谢。我吃的很饱,你吃吧。”繁如潋冲他一笑,那小少年收了笑,“我叫唐诗。是队里的军师。”繁如潋心中一惊,先前曾听林鸳说队长身边的那军师好生厉害,人称天机神算,还以为年纪不浅,不料却是个少年。唐诗看繁如潋沉吟方言,“老大,楚辞这人天生就是这样,对谁都阴沉着脸,不过心眼里对人还是很好的。你不必在意。”“无碍。”少女言,“那就好。”语罢出了车厢,和方进来的小重打了个照面,错身而入的瞬间小重猛地转过头,盯了那人良久,方转过身来。“老大。”“方才...可有什么不对?”繁如潋问,“没,他看起来,很像一个旧时故人。”小重笑笑,面色如常,语罢从书箱内拿出一个小包袱,摊开在书桌上,三个匣子,两瓶药,一把刺刀,一字一句的对她说,“知道你武学尚浅,这是准备给你的,好好听,要紧的时候,要拿它保命。”那人拿起其中一瓶药,“这两瓶里,一瓶是死药,一瓶是生药。这毒药涂在刀上一点,扎在人身上那人就必死,不过要小心自己千万不要碰到。
这生药很是稀缺,只有半瓶,说是治人,不过就是治这死药的毒,一瓶只能用两次,一次用半瓶。上一次...嘶...好像是林少将用了。”小重继续说,“这匣子里装着些银元,以备不时之需,其余两个是灵川宫内内线的联系方式与地点要分开来搁置,年公子嘱咐说,不到灵川绝不能开启。这把刀叫青风刃削铁如泥,又极轻适合女子,这马叫云驰。是...云华公子...的坐骑。”小重这边说,那边小心的看着繁如潋的反应,那边少女却一脸平静,“还..还有...军中除队长和军师外,无人知道小姐是女儿身,还请小姐保密,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