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春:青楼 第053章 摇阙,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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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姨的话在耳畔回荡,既是走了这条路,唯有硬着头皮迎上,我无路可退。
时间流转得缓慢,我仿佛能听到光阴悠晃的声响,慢慢、慢慢攀爬而前。
我终于壮起胆子,睁开眼睛,听从兰姨的话,并不往下去瞧,站立那么高,我居然能透过窗户瞧见那些灌木顶端,一派苁蓉间盛出几丝花苞。
那所有仿佛已然是熟识的景色,只因站的地方不同,看上去带出了几分陌生,却又展露出了以往我根本不曾注意那些秘密。
比如兰姨。
以往,我站立于她身后,除却看见她背影单薄却瞧不见她面容哀乐,只是现下,我从高处看去,看尽她眉心愁云笼罩,哀愁拢聚。
我不知自己还要站多久,却不知是因了方才的关系,竟是觉得有些熟练,也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带出几分镇定,安静地站立在那一个高位。
只是高处不胜寒——只是很久之后,我方明白这样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心慢慢沉静下来,兰姨也真真好性子,便一直站在一侧作陪,许多莫名情愫,竟是在这静默间暗生。
嘴角微微勾勒时,兰姨正转身,只是开口间,那积攒而下的情谊,转瞬烟消云散去。
“怎么,便这么站了会,竟得意成这番模样?”
心中怅惋,只是不作答。
可她又岂会如此轻易作罢:“你现在这么点功夫,若是想超过摇阙,那便是个大笑话了,竟是知足了!”
我自知自己技艺微薄,轮琴艺比不上连素,轮画技比不上映眉,轮舞姿比不上摇阙……我只是竭尽全力,保全自己清白,可不知兰姨为何要这样说:“没有,我从来没想过要超过摇阙姑娘……”
“不超过?你果真以为你呆在闺阁当着小姐?你不超过她,那等花魁赛的时候,你凭什么去争?去夺?你是眼睁睁将自己的位让给别人!那么以后呢?你容得下她们,你以为她们会容得下你?你以为你一再忍让便能永远保着这个清倌位?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位置,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她冷哼一声,说了一大堆。
仿佛一切都是事实,只是在她说来,更带过几分痛心疾首的。
我默认不做声,只是努力让自己站得更直一些,更直一些……最后还是开口:“摇阙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那样的话语,吞吐间,只因我自己也带过几分心虚。
我们交情说浅却深,可说深却尤浅,当池央说出那番话语的时候,一层隔膜便挡在了我们之间,让我无力去探究她的真心实意。
“不是那样的人?这青楼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口蜜腹剑的人!”兰姨仰头看我,说得坚定。
我不知该如何应答时,门突然开了,竟是摇阙,踏步之间,满脸怒气。
显然她将所有的话听了个清楚,我看着她,仿佛她已然瞧出我内心的不信任,一个心虚,脚一软,便要跌倒。
只是这一次,站得过高,那坠落之间,那害怕涌迫而来那一刻,我仿佛看到那树下男子,一个音阶一个音阶,慢慢地弹奏那一首《菊殇》,乐声停顿,毫无美感,可我却不由会心一笑。
那一笑之间,我忽而清明,看见的只是兰姨无限惊恐的面庞:“飘梅,小心……”
竟是出现幻觉了?我以为这一次我非死即伤,可没想在那最后的最后,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摇阙甩袖,那袖环过我的腰,带我稳稳落地,只是她身子一顿,往前一倾,掌心有了擦伤。
我忘记要去询问兰姨叫我的那一个名字何因,只当一切如幻,慌忙跑上前去,急急问道:“摇阙,你没事么?”
她摇了摇头,迅速将掌心藏于身后,带着诚恳而问:“绮罗妹妹,你当真相信,我是那种口蜜腹剑的人么?”
我边是摇头边执拗地要她伸手给我瞧,终她扭不过我,伸手看见那伤不重,却也是皮绽肉裂,想来也是钻心的疼。
“没事吧,还是请大夫来瞧瞧?”我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却莞尔一笑:“哪能那么娇贵,不过是些皮外伤,那时候练功,这般的苦楚多了去,这可算是好的了!”
我听后暗暗心惊,不由联想到兰姨讥讽话语,转眼之间,兰姨恰慢悠悠道:“这样的姐妹情谊,究竟能维持多久呢?花魁的位只有一个,可燕城的清倌如此之多……再深沉的姐妹情谊,终究还是敌不过那样一个名号!”
“兰姨何出此言呢?摇阙从来不向往那样一个高位,若我要争,便是在去年便去夺了,还需苦苦等到明年?”摇阙中气十足,声势响亮。
“当然不只为了一个名号……更为了那个名号之后的许多东西,譬如金银,譬如地位,更譬如一个好良人!”兰姨用她那不变的语调,慢悠悠而言,却生出几分挑拨离间。
“金银、地位……”摇阙冷笑哼出,却是一顿,又低沉了声音复述,“好良人……我统统都已是有了,我还需那个花魁之位何用?”
“是么——”兰姨拖长了语气,只是一问不为答,只为讥讽。
因为下一刻,摇阙抿了嘴不言语,我顺她的话,想她所言。果真,金银地位,怕她的确是不缺,只是好良人……
难怪兰姨要用那般阴阳怪调的语气说出那么二字了。
我正想着要如何劝慰摇阙,却是她一笑扫去面上阴霾,似乎理直气壮:“兰姨寻不着好良人,便怎知摇阙也寻不着呢?”
“青楼女子……好良人?”兰姨断截的话语却早将话意表示得明白。
“既然兰姨如此说,那么花魁不也是青楼的女子么?兰姨你便又如何认为那样便能寻着好良人了呢?”摇阙说得理直气壮。
果真是将兰姨气得不浅,半句话不出。
摇阙却是伸出不曾受伤的手,拉住我,对兰姨只是道:“绮罗也练了许久了,便是让她歇歇吧!”
也不等她答应,便拉着我,一溜烟出了兰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