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一个巴掌拍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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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昨晚所歇的客栈位于泯州偏北部一处较为平坦的平川,要走出泯州,按照萧祖月他们的速度,大概要花上整整三天的时间,而泯州多山,虽然一部分地区经济水平还不错,但是经济集中的情况十分严重,分散在山里的只有零零散散的农户。
从某个方面讲,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故意没有走人口聚集、经济发达的城镇。因为离开客栈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许多天的食物,如果不出意外,足够让他们度过在山林野道中穿行的时间。
整个队伍中,最舒服的人应该算是傅应引了,他一个人占了大大的马车,整整一个下午也不知道在里面玩什么,他似乎和傅应遵闹了什么矛盾,平日里会管他的傅应遵这次也没有理睬他,其他人本身就和他不是很熟悉,萧祖月虽然好奇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但是本能告诉他,他要是不识相地凑上去,一定会发生什么十分让人恼火的事情,他还不想再次被占便宜……
倒是傅应引中途几次钻出马车,一脸神秘地想要把萧祖月拉进去,后者每次都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怎么可以进去——要是进去了,谁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傅应引倒也不强求,见萧祖月实在不肯,也就没再勉强,依然心情不错得钻进了马车中。
在天黑之前,一群人已经进入了延绵不绝的山林之中,因为天黑之后不好行路,而且扎帐篷这样的事情天黑之后会变得十分麻烦,因此在天黑之前队伍就停下了。
整整一个下午,萧祖月好几次下意识地和欧阳清池说话,但是话还没说出口,昨天的情节就在眼前不停地出现,弄得他整个人都开始有些恍恍惚惚,只好闷不吭声地让小白跑在队伍的最后面,死活不肯接近欧阳清池。
扎帐篷这件事情是让钟展槐那几个人来做的,他们倒也不排斥,很认真地扎好了三顶帐篷,又架起了锅子,打算煮些东西。穆善文他们原先就带着六个人,这几个人沉默寡言,显然是军中的佼佼者,钟展槐他们在扎帐篷的时候,这六个人不用人说就去了附近勘察地形。
萧祖月见小一和华岩牵着几匹马去了溪边,小溪里的水因为没有结冰,就成了很好的水源,萧祖月犹豫了一下,解开小白身上的负担,指着小溪道:“去喝水。”既然马渴了,狐狸没道理不渴。
小白低头蹭了蹭萧祖月的脸,一屁股坐下……
萧祖月微微抿唇,脸色有些古怪,他推了推小白的肩膀,让它走到溪边去,这次这小畜生倒也很听话,只不过走到溪边之后,又一屁股坐下,然后回过头来看着萧祖月,狐狸眼睛眯成两条缝,讨好地看着萧祖月。
萧祖月就不明白了,这狐狸不是一直都很听话么?不是自己叫他干什么就会干什么吗?为什么叫它喝水就会变成白痴?跑了一个下午了,怎么可以不喝水?!
他伸手拍了拍小白的脖子,揉了揉那蓬松柔软的毛发后,把手移到了小白的头上,随后缓缓用力:“快……喝水!”萧祖月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努力让小白喝水……
小白确实向来听话,现在却有些倔强,不管萧祖月怎么用力按它,它就是不肯低头,逼急了又不敢反抗,不由得呜呜地嘶鸣起来……
“让你喝水又不是让你去死!你喝不喝?!”
“呜!”打死我也不要喝!
小白被迫低着头,却依旧一脸严肃地看着萧祖月。
萧祖月觉得,自己有可能要被这只小畜生气死,自己让它喝水可是为它好,竟然还不愿意了……这世上就没有人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欧阳清池将他那匹白马的马鞍解了下来,白马扬起四蹄就奔到了溪边,低头一阵狂饮,随后长嘶一声便欢快的跑开了……
萧祖月默默地看着白马的举动,手上又一次用力,喃喃道:“小白,你要跟大白学着点,跑了一个下午就要喝水,你要是不喝水,半夜就要渴死……”顺口就喊了欧阳清池的马为大白,反应过来倒也挺适合。
小白惊恐地看着萧祖月,主人你太坏了!不带这么诅咒狗狗的!
欧阳清池倒溪边来装水,结果就看到这一人一畜深情满满的对视,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的无奈。
将水壶装满,欧阳清池朝萧祖月走去。
“今天怎么了?”在离萧祖月还有四五步的距离站定,欧阳清池淡淡地询问。
萧祖月受了一惊,这才发现身后站了个人,只是看清楚对方是谁之后,他的脸色又有点不自然起来,他无意识地顺手揉着小白的皮毛,垂眸看着湍急的溪水,低声道:“什么怎么了?我什么事情也没有……”
欧阳清池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天色中,像是两颗黑曜石一般,闪着几乎妖异的色彩:“不愿意见到为师?”
萧祖月手一抖,小白脖子上飘下两撮白白的毛……
“怎么会……怎么会不愿意见师父……”难道表现得很明显么?自己的心思会不会被猜到呢?
害怕一旦和这个人接近了,就会想起昨晚的事情,继而做出不受控制的事,索性就眼不见为净,少些接触,少些尴尬——他是这么想的……
欧阳清池走过来,将萧祖月搭在小白颈上的手拿开,又拍了拍小白的肩,小畜生顿时站起来,撒开腿就去找大白了,一时之间近处只剩下了两个人。
本能地觉得现在的情况对自己有些不利,萧祖月勾了勾嘴角,露出完美无缺的温和笑容:“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有些饿了……”要离开。
“之所以不愿见,是因为昨晚之事?”
萧祖月才刚刚走出两步,欧阳清池清冷的声音就在自己背后响了起来,这么一句话,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去看。
昨晚的事?欧阳清池怎么能这么直接地讲出来……
天……
那样的事情、那样的话,怎么能够讲出来……
那件事……自己已经打算当做酒后乱性,努力忘记的……
为什么这个人要提?
而且,昨天晚上明明他也醉才对,不记得才是应该的……
那件事,两个人都不应该记得才对……
欧阳清池眸光微闪,望着溪水静静地道:“希望为师忘记?”
是!
萧祖月几乎要脱口而出,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欧阳清池真的不在意这件事情,真的忘记这件事情,那自己纠结来纠结去的,究竟算什么呢?‘明明很想触碰对方’这样的念头又算是什么回事啊……
不希望他忘记?这种话自己怎么可以说?明明欧阳清池也是男人,自己怎么可以对他说这种话……这种像是要求一样的话,‘希望一个男人不要忘记和另一个男人做过那样的事情’这样的话……
说不出口……
自己真正喜欢的……难道是男人?
可即便是那样……如果欧阳清池知道自己的心思,会用什么眼光来看待自己?更不要说让对方记住那种事情了……
会被讨厌吧!
不想被讨厌。
因为不想被讨厌,所以要克制住自己的念头……
这样子……好压抑……
“既然如此……”见萧祖月半晌没有转过身来回答自己的问题,欧阳清池眼中露出复杂,缓缓开口了,“那为师便如你所愿……”
“为什么要如我所愿?你太惯着我了!”萧祖月猛地回过神看着欧阳清池,带着几分气恼,连秀丽的眉都紧紧拧在一起。
欧阳清池微微挑眉,凝神注视着萧祖月,清冷的声音从薄薄的唇间吐出:“那么……你希望的是?”
萧祖月咬着嘴唇看着这个几乎从来不把表情表露出来的人,一双水润的凤眸带着氤氲的雾气:“你是师父,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不要问我!”为什么他依旧要问‘你希望的是?’,为什么不说他希望的是呢?自己真正想知道的是这个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要他一味地惯着!
更何况,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还有什么立场去让欧阳清池这样做或者那样做?
既然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种事情自己决定就好了!如果欧阳清池不愿意记得昨晚的事情,那便忘记吧!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和一个同性做出那样的事情,身份尊贵如欧阳清池,怎么可能想要记得!
若欧阳清池选择记住昨晚的事,若是那样……若是那样的话,就……
就怎么样呢?
一想到某种似有若无的可能性,萧祖月微微眯起了眼眸——既然自己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可能性不大,那就不要去想,不想才不会上心,到时候希望落空才不会失落。
看着萧祖月走远的背影,欧阳清池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水壶,装水的时候有些水倾了出来,水壶的外面湿湿的,晶莹的水珠顺着水壶外表的纹理,滑到手上,在白皙的肌肤上画出一道道蜿蜒的水线,西天暗淡的几缕夕光便在他手上反射出了华丽的色彩,仿佛闪耀着不知名的情绪,滑下,滴落,意外地华美……
既然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吗?
不过……萧祖月这样通透明了的一个人,也有糊涂的时候么?昨晚的事情,那是一个人就能做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