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吧檯下面有一個大約比一榻榻小些的方格，連接著一架梯子，可以通往地下室。地下室比林哲想像中的大上很多，空間相當寬敞，有三個房間、一間盥洗式和主要的「客廳」。
    「我們平常都住在下面，一樓則當店面使用。」劉忘川拉了兩張椅子過來給林哲和自己坐，看到林哲狀似無意的四周觀察，開口解釋道。
    「這裡還挺大的，看來你們的居住環境還不錯呢。」林哲向著忘川略微點個頭，便坐下來了。
    不自然的冷凝，充斥著他倆之間。才兩句簡單的客套，兩人就不知道還可以接什麼話了。不想、也不擅長在對方面前，擺起偽善的面孔，文謅謅的說些什麼毫無意義的話。
    清脆「啪」的一聲，忘川拍了個掌，然後說道：「好了，收起官腔，我今天請你來，不是來跟你問安的。」
    林哲推了下眼鏡，低頭不語。
    「三年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忘川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向林哲攤牌，「我只是想要知──」
    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林哲起身向忘川彎腰鞠躬。忘川沒有預料到林哲反應這麼大，也趕緊起身，但並沒有扶他起來，而只是看著他。
    「對不起。」林哲說道。他的聲音隨著年紀增長，聲音比起以往，顯得低沉許多。但是那其中，不僅僅是聲音的低沉，還有心裡所背負的沉重。
    忘川看著林哲，突然覺得這三年真的好沉重。明明已經理解了林哲的用意，明明可以了解林哲是為了自己好──但是心中的怨懟卻未曾放下。或許自己才是最愚蠢的那個，過了三年都沒有成長，心智仍然停留在和林哲在機場告別的時候。
    忘川一直把自己看作了「受害者」，藉機逃避了商場，逃避了壓力。享受著這樣愜意的生活，卻又同時在心裡責怪著林哲──這樣的自己，算什麼？
    「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相對來說，我還應該謝謝你。」忘川笑了，他終於懂了，終於放開了。
    自己有什麼好介意的？林哲還是林哲，當初的事情沒什麼好責怪的，反倒是一場完美設計而成的「因禍得福」罷了。
    林哲抬起頭來，嘴角的細微起伏或許不容易看出來，但眼裡真切的喜悅，幾乎滿溢。
    突然，忘川上前，沒有任何顧忌的擁抱住林哲。林哲先是一僵，整個人呆住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也伸手抱著忘川。
    忘川雖然這幾年長高不少，但仍然比林哲矮。他的頭靠在林哲的肩膀上，很是享受的閉上眼睛。相較於忘川的怡然自得，林哲仍然有些緊張。他眼睛一眨一眨的，呼吸也有些雜亂，更別提那緋紅幾乎紅到耳根子去。
    忘川稍微側個頭，墊起腳尖，好靠近林哲的耳朵，說道：「謝謝你，林哲。」
    相較於地下室的美好，樓上的不二和小迪，氣氛實在不是可以用「和諧」、「好」這種字眼來形容的。
    「嗯，小迪有沒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呢？」等小迪平復好情緒，不二遞上一杯溫開水，一邊微笑，一邊開口問道。
    「咦，是什麼事情呢？不二哥哥。」小迪也不是省油的燈。歪著腦袋瓜，飽含天真的金色眼睛眨啊眨，既困惑又無辜的表情和劉忘川竟有那麼幾分相似。
    「呵呵，說的也是。」見小迪有意和自己打太極，不二也不過分逼迫，只是笑著、笑著。
    小迪突然低下頭來，金色的頭髮遮住了眼睛，不二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開口說道，但聲音卻不似以往那種帶著稚氣的活潑，而是有些沙啞，「不二哥哥，我很感謝你在我昏倒的時候幫我，以及在我意識不清的時候想辦法連絡忘川。但是對不起，只有這件事情，我不能跟你說。」
    「沒關係的，小迪不用這樣。哥哥也只是好奇而已，沒什麼的。」
    聞言，小迪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卻對視到不二恰好睜開，帶著探究目光的藍眼。
    「我會等，等小迪做好準備，等忘川放下心防，等你們願意跟我講。」
    ──還好奇咧！明明就打算打破沙鍋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