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言 杀心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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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顶软轿穿过重重宫闱,轿帘上绣的翠色苍龙显示里头的人身份不凡。行了约摸半个时辰,几根修长莹白的手指微微挑开轿帘,慵懒的嗓音里流露一丝焦躁,“再快些。”
    “回七皇子的话,这轿子临时找来已是旧物,不甚牢靠,若是奴才们脚程再快可要颠着主子了。”在前头领路的伶俐宫人十分恭敬地低声提醒。
    小云子担心天雨路滑,自家主子也不知为何心急火燎地往七皇子的寝宫赶。主子和七皇子皆是虞妃所出,平日里也算得颇为亲厚,今日主子的神色却是难以掩饰的微愠,不知那乖张凶残的七皇子做了什么竟然越过了主子能容忍的底线。
    正在小云子寻思之时,轿中人没有出声,但很快便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只听那人开口,“无妨。”
    “是,主子。”小云子使了个眼色示意那些抬轿的宫人快些,还不忘出言吩咐,“稳着点!要是三皇子磕了碰了,小心你们的狗头!”
    到了冰鸾宫外还未等软轿放地挺稳,南鸾子渊便一个跨步从里头跃出,顾不得皇室威仪一路直奔内室而去。越是靠近隐约的嘤咛之声便越发清晰,犹如长针刺入脆弱的耳膜,随后直穿心肺。
    那低低浅浅的嘤咛散在南鸾子御的污言秽语中几不可闻,可子渊就是能听得十分真切。那声声委屈至极,却又不敢违逆,甚至带着隐隐期待的凄然,听得人心疼不已。欲推开门扉的手此刻却生生停下,子渊深吸一口气,房内淫靡水声与肉体相撞之声愈加紧凑激烈,较弱的喘息急促得快要无法维持,终是闭上眼一脚踹开了雕饰华美的大门。
    眼角吊高,心头怒火陡然蹿高,子渊从未想过怒意会如此难压抑,而此刻,便是。
    “南鸾子御!你怎么可以碰他!”
    身形一跃直接将内力关注在右掌,雄浑力道滑出一道犀利掌风直向床榻上的人袭去。前一刻还在纵情声色的绝美男子丝毫不为所动,游刃有余躲过杀招,任由床上赤裸的人暴露在转瞬即到的掌力之下。
    连忙收回内力,下盘一转一个回旋避开了与昏睡的人接触,饶是如此子渊还是受内力反噬,咽下了涌上喉头的腥甜。感觉冷厉气劲擦耳掠过,正是身后的子御直追而来,原本插在头上的玄冰玉簪被他握在手中当做兵器。子渊一脚踢飞几案上的玛瑙冻石杯,阻挡了子御的来势,趁着短短一顺腰间长鞭已然在手,甩出手如同灵活蜿蜒的游龙,分毫不差将子御的双手缚在一处,又往床柱上缠了两圈。
    子御见挣动不开,却依然不死心,足下运气双脚跃过头顶,抽出悬在床头的长剑,以足代手甩出一道道冷光。剑气横飞入墙三分,顷刻间奢华的冰鸾宫内室已经一片狼藉,价值连城的器物摆设全都成了碎片。
    如此不依不饶,更是加剧了子渊的怒气,再也不收下留情,劈手躲过长剑横在子御颈间,手下用力滑出一道不浅的伤口,顿时血色染透了白绸衣领。
    察觉到痛楚的人虽不服气,但总算老实了下来,眸子里燃起阴恻的火焰,一脸的似笑非笑,“做什么那么大火气,三皇兄赶紧放了本宫,本宫命人端些雪梨银耳茶来,清热败火。”
    “雪梨银耳茶,你还喝得下!为何要碰小枫!”仅是一眼就不忍心再看。
    床榻上的人已经昏睡过去,他们俩这么闹腾都没有醒来的迹象。素色的锦缎绸被上晕开了大片片的殷虹,可想这孩子方才受了何等苦楚。孩子还不到束发的年纪,身子也不好,一日大半都是喝了药浅眠,哪里忍得了这等羞辱?
    “呿。父皇如今病入膏肓缠绵病榻,没精力再护着他。本宫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是个哑巴也就算了,偏生还那么得父皇宠爱,凭什么!不过倒是生了副好皮相,在床上伺候伺候算是他的福气。啧,天生媚骨,三皇兄你方才是没瞧见,这小骚货可淫荡得很,除了叫不出声外其余还真不错。送到吟雪阁当小倌说不定吃香……你疯了!”瞪着没入胸腹的冰冷剑身,子御直觉疼痛难当,血流不止却不似常人那般立刻昏厥。
    任由长剑插在子御腹中,子渊捅了这一下算是消了气。出门吩咐守在不远处的小云子去拿水盆纱布和伤药。小云子手脚利落,不一会便将东西准备齐全,又识得眼色晓得主子不用自己帮忙,一溜烟便去了回廊的拐角处。
    轻柔把还在昏睡的人抱起来,面色苍白,额上都是虚汗,子渊仔仔细细拭了一遍又换了一块上好棉布清理了伤处,涂了药膏替人儿拢好了丝被。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子渊也一一擦去,轻轻吻了吻秀美的额头,“好好睡一会,醒了本宫带你回星鸾宫去。”
    最是看不惯子渊对待那小子这般温柔体贴,子御只觉一阵反胃,干脆别过头不去看,开口语气又冷硬了几分,“这剑可能拔了?我让你捅了一下你还不解气?血不经流,我死了不打紧,让三皇兄你背上弑杀胞弟的罪名可不好。”
    听着子御阴阳怪气的话,子渊却不动气。两人年岁相差不过一年,又自小形影不离,子御掉根头发子渊就知道他在为什么犯愁。既然他不自称本宫,便是有了缓和的余地,子渊自是不会多计较。素手一挥手中凝聚的内力呈内吸之势,凌空将长鞭收回。
    松了松被缚得有些僵硬的手腕,自己抽出了前后贯穿胸腹的长剑。痛得一丝丝抽气,子御在心底暗骂几声,长剑随便一丢,晃着身子去屏风后头换下了染满鲜血的绸衣。
    殷红血色侵染层层衣饰,知道最里一层亵衣也被褪下,露出白玉一般无暇身躯,胸腹上根本不见伤痕。若不是沾染了一些残留的血迹,好似根本没有被捅过那一剑,子御拧了拧嘴角草草用湿布擦净了斑斑血迹,除了失血颇多脸色苍白外不见有何不适。
    “你那身子受再重的伤也能转瞬恢复得不留痕迹,小枫可不是。你要是再犯下回可不是插一剑那么简单,本宫会试试把你砍成十七八段,看看到时还能否复原,毕竟,本宫也很好奇,你这神乎其技的愈合能力到底能够到什么程度。”将软被连同几乎没有重量的小人轻柔抱在怀里,子渊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口。
    额头引引冒出细密的冷汗,子御系衣扣的手顿了顿。
    “该死!”一掌拍碎了琉璃屏风,却忘了自己流了那么多血气力不济,内力强行凝聚之下一时间头昏眼花。跌坐在身后的木椅上微微喘气,子御心中忿忿。这个皇兄看着温文尔雅甚至温柔得有些温吞,不为人知的一面却是阴狠残忍,子御清楚他说得出做得到。
    做什么要护着那小子!自从父皇从民间接回那个小杂种他和子渊之间便渐渐有了嫌隙,他不会管子渊喜欢何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是富是贫都不关他事,可子渊偏偏喜欢上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弟。子渊向来都是以扶他坐上皇位为此生目标,他也是真心信任感激这个最亲的皇兄,他不容许那个小杂种把子渊害得死无葬身之地。
    原本只有登上皇位这一个计划,他所做一切都是为此。但是如今不得不分出心神对付那个哑巴杂种,杀了南鸾子枫,是他南鸾子御必定要做到的事!
    小云子早就备好了宽敞的软轿,走在最前头领路,一路回了星鸾宫伺候子枫。看着睡得不甚安稳的小人躲在被子里微微发抖,小云子也不免有些心疼。这个陛下亲自从民间接回来的皇子身子孱弱,生得又不太像陛下,不比其他皇子都是英挺俊朗,子枫年纪还小却已是颠倒众生绝色倾城,极受陛下宠爱。
    要不是子枫天生不能开口说话,恐怕陛下会将皇位都传于他。小人一点心机都没有,或许无法开口正是他的保命符,否则以他的单纯早就在这凶险的宫闱里身首异处。
    拿来备在星鸾宫的草药,小云子利落地吩咐信得过的宫人去御药房煎了。子枫初来之时总是战战兢兢像只鹌鹑,南鸾玄身为一国之君只管给他最好的,却不知他口不能言实则忍下了许多病痛。直到南鸾玄找来御医想替子枫看看是否能有说话的可能,才查出了一身的病,自此药不离身。
    发出一声极细小的嘤咛,子枫动了动身子,关节酸痛私处热烫,小人便乖乖不再乱动。
    “小枫,有没有哪里不适?”见床上的人醒来,子渊一个跨步坐到床榻边,探手抚上子枫的额头。果然掌心里的温度有些微烫,立刻吩咐小云子多煎一副去风寒的汤药。
    几不可觉地摇头,子枫稍稍探出粉唇小心翼翼地舔着干裂的两片唇。子渊见他这般怯懦,心底叹气,让小云子拿了沾湿的手巾来湿润。轻轻握住子枫冰凉的手,忖度词句之后才道,“以后莫要再去寻子御,有何事你告诉于我,晓得了?”
    定定看着子渊,向来听话乖顺的人却始终不肯点头。
    不知他为何犯倔,子渊任何事都能对他百依百顺,但唯有子御不得再让他靠近。脸色阴沉下来,桀骜的眉眼仿佛孕育着雷电,凌然霸气震得屋内宫人皆是一颤,“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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