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香阁内欢声喧哗，酒香弥散，一群身着锦衣的男子坐于案旁，怀中拥着艳丽美人，露出满目的污秽。
    萧宏看见眼前的景象，不禁出言一句：“怡香阁的夜晚可真是热闹非凡！”
    鸨母走上前看了看萧宏，问道：“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怡香阁吧？”
    官宦公子答道：“这位是金榜题名的萧宏，萧状元。”
    老鸨面带笑意，道：“原来是位状元爷！二位公子在此等候，小柔很快就出来。”
    撩开桃粉纱帘，步入闺房，阵阵幽香扑鼻而来。
    念雨拿着饰品走向念柔，问道：“姐姐，你觉得这支玉钗怎么样？”
    念柔微笑道：“还不错。”
    婉儿说道：“小柔姐国色天香，无论带什么都会很漂亮的！”
    念雨轻微一笑，“湘君姐，婉儿跟着你肯定说了不少好听的话吧？”
    柳湘君笑道：“是啊！婉儿的嘴可甜着呢，总是知道怎么讨好姐姐们。”
    婉儿立刻解释道：“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房内弥漫着盈盈笑声，甚是欢悦。
    念柔微笑着走到镜前，忽然看到镜中一脸艳妆的自己，仿佛就是要出嫁的新娘。
    是啊！在夜夜换新郎的怡香阁内，哪天不是这样精心打扮，出门迎客，但花轿的帘却始终不会为这些青楼女子敞开。
    ……
    萧宏正在饮茶，忽然听见众人拍手称好，一听便知念柔上台献舞了。
    他放下茶杯，缓缓抬头，却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舞台之上，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惊呼一声：“小柔？”
    萧宏看她浓妆艳抹，已不是当初衣着淡雅的青涩女孩。他万万没想到仅仅两个月没见，她竟改变了这么多，更没想到，二人再次相遇竟是在烟花之地。
    念柔仍继续着她的舞步，并没有看到坐在台下的萧宏。
    他见男客们鼓掌起哄，终于忍不住，拍桌起身，面上露出盖不住的愤然，吼道：“够了！”
    众人呆愣，怔怔看他，周围的气氛顿时凝结。
    念柔不由瞪大双眼，满心伤触地望着他向自己缓缓走来。
    念柔见萧宏向自己靠近，脚步不由得向后移动着。
    萧宏走上前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在众目之下抓紧念柔的手腕，“真的是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没想到你会来这种地方，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萧公子，我……”念柔不知该说什么，只有低着头任由泪水不尽滴落。
    萧宏不愿再多说，甩手放开她向大门走去，离开了怡香阁，而念柔却始终不敢目视他，不敢凝视他的背影。
    “萧公子……”念雨追出大门，“萧公子你误会姐姐了。”
    萧宏不听解释，一直向前走……
    念雨追上去，继续解释：“姐姐真的是迫不得已才会在青楼接客的，萧公子请你相信小雨。”
    萧宏忽然顿足，发出一声冷笑：“迫不得已？即使是为了生活，也不能卖身到这种地方。”
    “萧公子……”
    未等念雨说完，萧宏便匆匆离开，望着他失落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念雨也很无奈。
    念柔坐在梳妆台前想起方才与萧宏相见的情景，原本低落的心情增加了些无尽的伤痛。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犹如一朵残花，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让人厌恶，愤然之下，她将梳妆台上的胭脂、饰品摔落地面，趴在桌上放声大哭。
    柳湘君听见哭声便推门而进，却看到念柔趴在梳妆台上痛哭的样子。
    她缓步上前，道：“小柔别难过了。”
    “湘君姐。”念柔转身抱住柳湘君痛哭。
    她非常困惑，刚刚见到的男子是谁？为何让念柔如此伤心难过？虽然柳湘君有很多疑惑，但是她从念柔的反应中，也能知道那个男子一定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柳湘君并未言语，只是抱着念柔任由她哭泣，让她发泄心中的痛苦。
    念柔泪声道：“湘君姐，我觉得那些客人们就像是一面镜子，虽然不愿看镜里的自己，但还是每日要面对他们，在镜子里面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丑恶。”
    柳湘君叹了口气道：“身处青楼的女子其实都有她们的苦和不易，但又能向谁诉说呢？或许这就是命运。若说怡香阁内那些女子们的泪水，恐怕都可以淹没整个长安城了。”
    “不只是怡香阁，还有其他青楼的女子们，都会有说不出的痛苦！”念雨进入房门，看着伤心的念柔不，接着说道：“姐姐，萧公子他……他走了。”
    念柔听完，哭得更加响亮。
    ……
    次日，念雨便到了萧宏的住处，却不知该如何进去……
    正在她这时，刚巧看见走出大门的萧宏，便唤了他一声：“萧公子！”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便转过身，却见念雨向自己走来。
    “小雨？找我有事吗？”
    “嗯！”念雨点头应了一声。
    “找我有何事？”萧宏苦笑，又道：“我真是多此一问，你来能有什么事，自然是为了你姐姐。”
    念雨走上前，说道：“萧公子，姐姐真的是迫于无奈才到怡香阁的。小雨只求公子去看看姐姐，哪怕是一面也好。”
    萧宏听到这番话，就清楚了念柔对自己的心意。
    “可是……”
    念雨见他犹豫，便接着说：“自从萧公子到怡香阁后，姐姐整日愁眉不展。萧公子，姐姐真的是迫不得已，小雨和姐姐也是被舅舅舅母出卖才误入青楼……”
    念雨将过程说给萧宏，他这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萧宏和念柔虽见了面，却不曾言语。念柔握紧衣袖，双手不尽颤抖，一直低眸不敢回头看他，只有在模糊的镜中痴痴看着他的身影。
    二人就这样一直安静无言，直到萧宏开口：“小柔！”
    “你为什么要来？”念柔含着泪，语气仍是平静。
    “我来是想看看你……”
    “看我？看我现在是如何得狼狈？”念柔始终不敢看他。
    萧宏忙道：“不是的，小柔。”
    他走上前，轻捏她的双肩，接着说道：“小雨已经把事情和我说清楚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不是这样的女孩儿，不过当时见到你在舞台上真是气糊涂了。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
    “说清楚又怎样？小柔已是身处青楼，还在乎这些吗！”
    “难道你也不在乎我的想法吗？”萧宏看着念柔的脸庞，眼神中显露真挚的情意。
    “当然不是。”念柔抬起头立刻回应，看到他的双眼又失落地低下头。
    萧宏终于说出当初到舅舅家找她的原因，念柔此刻才知道两人心意相同。可惜现已身为风尘女子，自问如何配得上一个才华横溢的金科状元。
    念柔退后一步，说道：“公子的情意，小柔承受不起。”
    萧宏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不要说这种话，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念柔抬眼凝视他，问道：“你不会后悔？”
    萧宏肯定地答道：“不后悔！”
    念柔犹豫很久，终于露出笑颜，将侧脸贴向他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