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幸那张苦瓜脸，我深表同情，但是我实在无能无力——
     就在几分钟前，我和阿幸设的局算是被全毁了——卫降让员警一起坐过来以后，他们一通日语叽里呱啦的，我是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话，但是看阿幸大冬天还流汗流个不停的样子，就知道悬了——最后，阿幸跟着那个员警去了里面的位置谈了，临走前阿幸的那眼神看得我实在不忍啊——
     “你们刚才都说什么了？”我问坐在我对面悠闲喝茶的卫降。
     “就随便聊了几句。”卫降放下茶杯，“阿幸和那个员警是那种关系吧？”
     “什么那种关系？人家顶多只是一夜情而已。”我脱口而出以后就后悔了。
     “原来是一夜情啊。”卫降笑得有点像狐狸，上扬的眼角让我看了很不舒服，“阿幸是零号，那你们的关系……”
     “我是一号不就行了？”
     卫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艾艾，别再编了，你们两个的破绽可不止这么一点，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更何况是我呢？”
     我深吸口气，“好，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只有一个目的，你把手机还我先。”
     卫降满意地笑了，“艾艾，你早点坦白不就好了。要我还你手机也可以……”
     “你又想提什么条件？”我警戒地看着他。
     “你跟我走。”卫降站起身。
     “走去哪？”我皱眉——这家伙真的花样越来越多了啊。
     “跟我去一个地方，去了以后我马上把手机还给你。”卫降见我不起身，笑道，“这次是真的，相信我，就当最后一次。”
     “……好吧。”最后一次。
     我在离开茶室之前往阿幸那个位置看了一眼——因为阿幸是背对着我的，所以我只看见员警给阿幸倒茶的样子——阿幸，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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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要去哪里？”我以为卫降所说的地方不远，没想到车开了都半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到地方。
     “很快就到了。”卫降一边开车一边回答。
     那么神秘干什么啊——
     “对了，你在日本有认识的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没有，怎么这么问？”
     “那你这么多天住在哪里，还有这车……”
     “我住在酒店里，车是我买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还真是有钱——差的酒店他肯定是不会住的，这车看起来也挺高级的——可要不少钱啊。
     卫降将车停在了一座洋楼前面，“艾艾，下车吧。”
     “你不是说你在日本没有认识的人吗？”我问卫降。
     “是没有啊。”卫降打开车门，让我下车，“只是这个人，不能不见。”
     “什么人……”我想起之前卫降和我说过的，“是那个……”
     “嗯，我已经来过几次了，今天是为了接下来的治疗。”
     原来就是那个催眠大师——
     “不过，为什么不去他的诊所什么的，这里应该是他家吧？”
     “他的治疗都是在家里完成的。”卫降说，“跟我来。”
     这个洋楼是两层楼的，和佐藤家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完全的西式。
     很快，就有一个穿着素雅的中年妇女来接待我们——
     “这位是宫野医生的夫人。”卫降向我轻声介绍道。
     “こんにちは（你好）。”我也只能这么简单的打招呼了。
     “こんにちは。”宫野夫人对着我们弯腰鞠躬。
     回礼以后，卫降和宫野夫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宫野夫人带着我们进了客厅上了楼，一直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口才停下。
     宫野夫人对我们微笑，然后弯腰鞠躬，踩着木屐离开了。
     “她为什么不带我们进去啊？”我看着宫野夫人的背影说。
     “好像是习惯，宫野夫人并不会进宫野医生工作的地方。”
     我转过头来看着卫降，“今天可是新年，照理说医生也是要休息的吧？为什么还会愿意帮你治疗？”
     “在此之前我和宫野医生就说好了，我的治疗情况很紧急，要在最快的时间完成，宫野医生跟我保证过，这是他的职业道德，即使是新年也没有办法。”卫降对我眨眨眼，“当然，这‘加班’的钱还是要另算的。”
     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我撇嘴。
     这时，门打开了——站在门里的是穿着灰白色羊毛衫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的中年男人。
     “どうぞ(请进)。”宫野医生请我们进去。
     我走进去，看见这个治疗房间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它的墙面并不像一般房间漆成白色，而是豆沙绿，墙上挂着几幅油画，画风简单，都是一些花鸟树木还有风景，郁郁葱葱的看上去很有活力。房间里的摆设也很素净，因为不是卧房，所以没有大床，也没有电视这些设备，但是房间的中间有一个软榻，不大，可是看上去就像是躺上去会很舒服一样——在离床不远的窗户是开着的，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窗外是一个收拾干净的院子——
     因为房间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什么香薰之类的味道，所以我还是比较喜欢的。当然房间里也有一些不懂的机器设备还有电脑，我知道这应该和治疗有关。
     我和卫降在沙发上坐下，宫野医生给我倒了茶，却没给卫降准备，我有些疑惑地看了卫降一眼——不会是你小子太嚣张，人家不待见你吧？
     “宫野医生说过，催眠和治疗半小时之内都不能进食进水。”卫降解释道。
     “哦。”我点头，捧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是红茶，和在茶室里的绿茶不一样，不过也挺好喝的——我喝完以后对宫野医生点头，“ありがとう（谢谢）。”
     宫野医生对我点头，然后问了我一句话，可惜我没听懂，我看向卫降。
     卫降微笑着替我回答了——
     “他说什么了？”这种只有我听不懂的状况我真的很不自在。
     “他只是好奇你和我的关系，我就回答他了。”
     “哦。”不对……我盯着卫降，“你怎么回答了？”
     “我就老实说你是我的人啊。”
     “你……”有人在，我只好先忍下。
     卫降笑笑，“我在这边已经治疗过好几次了，对于我的情况宫野医生差不多知道，那些事他在给我治疗的时候当然也是知道的，我这次带你过来，他就猜到了，刚才只是确认下。”
     “你就不能和他说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吗？”看宫野医生的目光，就知道他确实把我们当成一对的了。
     “不能。”
     真是欠扁的笑容。
     五分钟以后，卫降开始进行今天的治疗了。
     窗帘被拉上，房间里的灯光也被关掉了，只留下电脑旁边的一小盏橘黄的台灯，整个房间里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我看着卫降躺在那个塌上，按照医生的指示闭上眼睛——一般来说，催眠是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的，但是因为是患者自己要求的，所以我是特例。宫野医生在做着指示，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温柔了，如果不是我听不懂日文，我也许也会被催眠了说不定——
     卫降的表情逐渐放松，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很是安逸。不过在宫野医生问问题的时候他还是能够一一回答的，只是逐渐地，他的表情丰富了起来，会笑会生气还会皱眉——我看着这样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我身上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了一样，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个人，如果一直这么安安静静的该有多好。
     突然，我看见卫降的表情变得怪异了起来，好像很紧张甚至是……害怕——整个人颤抖着，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一样——
     宫野医生柔声安抚着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好像不管用，卫降像是陷入了某种情境中不可自拔——
     “艾艾……不要……”
     和我有关？难道是我对他做了什么？——不会吧？
     “艾艾……艾艾……”卫降的表情很痛苦，他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但是没有抓住——“不要，艾艾，艾艾，小心，艾艾——”
     卫降猛地坐起身——就像是在梦中醒过来一样——表情扭曲，人好像还没有清醒过来。
     “啪嗒”一声，房间的灯开了——一片光明。
     卫降的目光还是有些恍惚，嘴里喃喃着，“艾艾，艾艾……”
     我走过去，小心地看着他，“卫降，你没事……”
     卫降抬起头，盯着我的脸，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猛地把我拥进了怀里——他的力道很大，即使是我这个男生，都觉得被他抱住的地方发疼——我还能感受到他还在颤栗的身体——
     卫降喘着气，“艾艾，你在这里……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就好，艾艾……”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高兴。
     “我当然没事了，你刚才只是被催眠了……”
     不管我说什么，卫降都没有松手。
     我感觉到他把脸埋在我的颈间，那热热的呼吸让我也颤抖了下，脖颈湿湿的——我不知道，那是他流出的汗，还是……他流出的眼泪——
     我听到卫降粗重的呼吸声——他真的哭了吗……
     颈间的湿热让我心里有一种酸涩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的深处疯狂滋长——很奇怪……有什么东西像是要刺破而出……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样的卫降，我突然就感觉推不开了——
     我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背上——要不，就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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