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我趴在榻榻米上，轻呼着，扭过头去说，“妈妈，你轻点儿。”
     “你这小子就是欠教训，不是事先和你说过了不要硬来吗？”妈妈嘴里责备我，但是手下动作却轻了不少。
     “我哪有硬来……”我扁嘴，“你没听爷爷说了让我不要有什么顾忌吗……我是知道我自己技不如人，可是也不能故意示弱啊……这又不是我的一贯作风。”
     “你就那样冲上去，一副架势十足的样子，爷爷才会下那么重的手。”妈妈叹气，有些心疼地说，“小艾，我知道你想要给爷爷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是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在这之前你可是住院住了两次了。”
     “妈妈，我有分寸的。”确实，为了赢得爷爷的好感，我这次的试练是十分认真的，即使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优势，可是还是竭尽全力——最后才会这么惨，连回房都是在别人的搀扶下的。
     “你叔叔也真是的，他不是在旁边吗？怎么都不劝着点……”妈妈说完了我又开始数落佐藤叔叔了。
     “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帮佐藤叔叔说话，“这个空手道练习的时候并不是随便第三个人可以冲上来打断和阻挠的，佐藤叔叔刚开始帮我来着，然后就被爷爷罚倒立了。”后来还是佐藤叔叔扶我回来的呢。
     妈妈叹气，没说话。
     这时，门被拉开，佐藤叔叔走了进来——
     “齐雅，小艾。”佐藤叔叔在我和妈妈旁边跪坐下来，“这是父亲和母亲给的药膏，给小艾抹抹，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妈妈接过来看了看，“这就是那个秘方药膏？”
     佐藤叔叔点头，“是的。”
     “什么秘方药膏啊？”我好奇地问。
     “这是佐藤家秘制的药膏，化瘀止血消肿什么的效果很好，只是因为材料难得，量比较少，所以一般是不拿出来的。”妈妈对我解释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不要随便用了吧。”我一听马上道，“我这点小伤，随便什么药油抹抹，很快就没事了。”
     “这是父亲拿出来的给小艾用的。”佐藤叔叔补充了一句，“父亲说小艾这个孩子他挺喜欢的。”
     挺喜欢？这么说我的真诚还真的打动他了——那我的那些伤痛可没白挨，说实话，刚才在道场，爷爷的那些招数实在狠厉，和我在上空手道课时老师教授的感觉完全不同，就连那次卫降和我的激烈对练都没法比之……我好好的，怎么就想到那个家伙了——祛除……祛除……
     “那叔叔，替我谢谢爷爷啊。”我对佐藤叔叔说。
     “齐雅，你给小艾抹药吧，我有事先出去了。”佐藤叔叔对妈妈说。
     “嗯。”
     佐藤叔叔离开以后，我对妈妈说，“妈妈，你看佐藤叔叔多好，你就不要责怪他了。”从刚才佐藤叔叔扶着我出来开始，妈妈就没有给过佐藤叔叔好的脸色看。
     妈妈脸色缓和了些，掐了掐我的肩膀，“大人的事情你少管，把你自己顾好就行了。”
     我吐吐舌，继续趴着让妈妈给我上药——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妈妈，我今天听小安说到‘幸哥’，他是谁啊？也是佐藤家的小孩吗？”当着佐藤叔叔的面我当然不会问出口——万一那是人家家里不想透露的事情怎么办？
     “幸哥……是阿幸吧？”妈妈说到这个人的时候神情也有些复杂。
     “阿幸是……”
     “他的确是佐藤家的小孩。”妈妈一边给我抹药一边说，“阿幸是你佐藤叔叔和他的前妻生的小孩，全名叫做佐藤一幸，比你大个三四岁吧。”
     “那他现在在哪里啊？”我疑惑地问，“今天吃晚饭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他人，而且你们好像也没有和我提到过啊。”本来这次来佐藤家妈妈和我都说过佐藤家的人，就算是之前忘记和我说双胞胎的事情了，她后来也补充了，可是不管是她还是佐藤叔叔都没有提到还有“阿幸”这个人——难道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阿幸他本来是应该在早稻田读大学的，但是他只上了两年就没再上了。”
     “为什么？”早稻田大学——我记得是一所不错的大学啊——
     “反正就是因为一些事了，”妈妈并不想和我多说的样子——“这件事小艾你就不要多问了。”
     我拉住妈妈的手，“妈妈，你就告诉我吧……不是你说的，把佐藤家当自己家一样吗？佐藤一幸是佐藤家的人，我难道不应该了解一下吗？”
     妈妈看着我良久，才叹气道，“好，告诉你就是了，但是你听听就算了，平时在其他人面前可不准乱说。”
     “我知道了，妈妈，你就说吧。”
     “阿幸在大学里和他们系的化学老师同居了。”
     “师生恋啊？”我眨眼，“就算是师生恋也没有多大关系啊。”现在都是什么社会啊——
     “这件事在学校里虽然引起了一些轰动，可是到底因为社会风气的缘故校方也没有什么过激举措。可是对于比较传统，注重名声的佐藤家来说，这件事却是十分严重的，再加上……”
     “再加上？”我看着她。
     “再加上，那个化学老师还是个男人。”妈妈再次叹气，“这件事就更加严重了。”
     我愣了下——佐藤一幸是同性恋……我突然又想到了自己——如果我以前真的和卫降是那样的话，那我不也是吗……
     “那后来呢？”
     “你叔叔虽然震惊，但是最多是生气，可是爷爷就不只是怒火了，他当时就把阿幸找回来，还让阿幸和那个男人断绝关系在家里闭门思过，可是阿幸性子倔，当夜就收拾东西从佐藤家离开了……从那以后，几乎就没有再回来过了。”
     “几乎？”
     “其实小绘和小安每年的生日他都会偷偷回来，虽然结果都是被赶出去罢了。”
     我想了想问妈妈，“妈妈，那个阿幸和你关系怎么样？”这个是我所关心的。
     “阿幸这孩子虽然叛逆些，对我倒没有什么，我来佐藤家的时候阿幸都已经十几岁了，他刚开始也对我比较冷漠，可是后来也慢慢接受了，尤其是在双胞胎出生以后……说真的，阿幸对小绘和小安真的很好，所以双胞胎也很黏他……而我，和阿幸的关系也逐渐改善。他和家里的关系搞成这样，我想帮忙也帮不上。”
     “看得出来，爷爷性格是比较固执。”我点头的同时，心里想的是幸好爷爷不知道我以前和卫降的事情，要不然他肯定对我也不会有好脸色看——
     妈妈摸摸我的头，“小艾，我不想要你和卫降搅和在一起，并不只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是男生，我接受不了同性恋。实在是我害怕以后你们的路不好走，那个卫降是什么样的背景根本就不知道，他以前的前科也并不好，特别是阿幸的事情以后，我更加害怕，就算我接受了，其它人呢？我不想小艾你承受着太多的压力，承受着别人异样的目光生活……”
     我握住妈妈保养得宜的手，认真地说，“妈妈，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舍不得你难过。”
     现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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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我被一个奇怪的声音给惊醒，睁开眼睛坐起身的时候，我刚好看到对面的窗户被打开，然后一道白色的身影窜了进来——
     不是吧……人家说日本灵异事件特别多——难道我运气真的这么好，第一天晚上就遇到了？接下来我是不是应该念“阿弥陀佛”……不过，不知道在日本行不行得通——
     当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道白色身影却像愣在那里——
     然后我听到了一串日语——拜托，我听不懂啊……
     我悄悄伸手去按我旁边灯的按钮——“啪嗒”一声，室内的灯就亮了——
     我才看清站在窗口那个的样子——是个穿白色休闲服的……应该是人吧？
     “八嘎……”
     这个我听懂了。
     他大概因为灯光刺眼挡住眼睛，放下手的时候我看见了他那张脸……是一张年轻的脸庞，五官端正，眼睛让人印象深刻，单眼皮，上挑的眼角却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这个人……
     “阿幸？”我试探地问。
     他愣了下，原本气势汹汹的脸庞平静了下来，然后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我，“中国人……你是元梓艾？”他说的是中文，有些别扭，在说我的名字时音调都发成了“yunzaai”——不过我听懂了……说起来我来日本以后接触的日本人都是会说中文的，这虽然很方便，可是想起来却有些自惭形秽。
     我点头，“你好。”
     “你好。”他看了看房间，说了一句什么话，看他的表情好像是骂人的。
     “那个，这个房间不会是你的吧？”难道我鸠占鹊巢？
     他摇头，“不是，我回来都是暂时睡在这个房的。”
     回来……就是说他每次偷溜回来了——
     “如果你不介意，晚上你就和我一起睡吧。”大家都是男人，还算是……亲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幸听了我的话，双手抱胸，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