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月下独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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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蒙亮的天色下,门“吱呀”一声从外打开了,一个瘦弱的少年提着个空木桶走了进来。他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身后的门没有关紧,寒风推着它轻轻开合不止。向上看,门头上横着个匾,上面用隶书写着四个大字:如意客栈。这是城南一家最大的旅店,三层楼,跟周边民居比起来,显得十分的气派。但此刻天色还早,内外几乎都是悄无声息。
    少年入了屋内,忽听见南侧的楼梯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虽然走的人刻意放轻了步子,但在这寂静里仍然显得突兀。少年垂脖,扯出一个笑,抬起头对着向他奔过来的人道:“东西拿来了?”冲他点头的是个小姑娘,约莫跟少年同龄,丫鬟打扮,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他:“你真能帮我送去金匠铺修好?”少年低低道:“除了这样,还有什么法子?”倒像是在自言自语。小丫鬟左右看了看,从口袋中掏出个白布包,一层层揭开,一个明晃晃的金步摇就露了出来,看上去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只可惜不知为何,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她张开口正欲说什么,忽见少年变了脸色,厉声道:“兰香,你竟敢偷夫人的东西!”丫鬟一愣,被他的眼神一逼,竟吓的退后了半步。
    少年上前两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臂,“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什么?今天若不是被我碰巧撞上,二夫人的这宝贝还真就人间蒸发了!”少年拖着她往一侧的小门走去,一边叫道:“管家!管家!”兰香原本呆了,一听他喊主事,吓得开始拼命挣扎,一边身子往后缩,一边推着卡在自己胳膊上铁钳般的手,可她哪里抵得过这股蛮力?少年拖她到了后门,正欲掀帘子,一个人从那边一撞,却是先他揭开了帘子。正是一连不耐烦神色的管家,“吵什么吵?闹醒了楼上的贵客,你担得起吗?”一低头看见兰香手里的金步摇,惊讶得手一指,“这……这不是二夫人失踪了好久的首饰?”少年“哼”一声,摔开兰香的手,对管家到:“我刚刚打水回来,看见兰香在大堂里鬼鬼祟祟的,似乎是在藏什么东西,我上前逼问,她禁不过我……”听到这里,管家已是阴沉沉地打量兰香,“你好哇!”“我…我…”兰香辩也无法辩,她解释不了首饰在自己手中的原因。管家拿起金步摇,细细察看后,依然用布严严包了起来,收进袖子里,“等老爷夫人起来后,拿你到他们面前是问!现在给我滚去厨房跪着!”转头又对少年说:“嗯,这件事你有功,呆会也到主子前把事情说清楚,少不得有赏!——干活去罢!”言罢再狠狠瞪了兰香一眼,径自去了。
    兰香一把摊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盯着阿樊,颤声道:“你为何害我?明明是你……明明是你骗我把金步摇找出来的!”阿樊什么也没说,低头瞟她一眼,不带什么表情,眼底却是冷冷的,走到中庭,提起水桶走了。
    门口似是有双眼睛一闪,一道灰影风般刮过,已是不见。
    天缓缓地把光亮推了开去,冬日的太阳高高升了出来,阳光驱散了些许的寒冷,客栈门前的大街上人也渐渐有了,一时间世间像是重新活了过来。忽地,楼上的一声高叫,打破了这早晨的安宁。
    如意客栈的二夫人正一只手揪着兰香的领子,把跪着的人拉得一只膝盖离了地面,另一只手对着人戳,“怨不死你这个贱丫头,我平日对你不好么,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藏起我的金饰!”此形此状,活脱脱一个泼妇。仰着脸想哭不敢哭的自然是兰香,那旁边还站着两人,分别是管家和阿樊。那妇人丢了兰香,朝这两人转过身来,不知从哪抽出个帕子甩了甩,“这事吧,亏得你们二人,管家的,你看着可有什么赏了阿樊吧。”嘴里说着管家,一双眼睛却只管滴溜溜在阿樊身上打转。阿樊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低头道,“阿樊哪里敢居功,不过做了件不算错的事情。只是上次不留意打坏了厨房里的几只碗,按理要被罚扣工钱,求夫人给我免了吧。”他语气恭敬,称呼间更是把“二”字去掉了,不动声色给二夫人抬了个身价,这下二夫人高兴了,一摆身子,那眼神就更快要飞起来,“嗨!这算什么事!管家,你就给他免了吧!”“多谢夫人做主。”阿樊微微一笑。管家口中称是,却不禁在心里骂这个小伙计,什么打碎了几只碗,那分明是每年正月用来祭祖的玉碗!扣工钱?把他卖了都抵不上!但他也不便扫了这个傻乎乎的二夫人兴头,念一句“二夫人菩萨心肠”,便用不算友善的眼神暗示了一下阿樊,带着他下去了。
    二人走到楼道拐角的时候,那边“吱呀”一声,住在西边上房中的贵公子也已是起来了。管家忙赶过去请安,“常大贵人昨夜睡的可好?”这个常贵人,是一个月前来到如意客栈的外乡人,随行还有三个侍卫和两个丫头,不算是前呼后拥的人家,但看他通身的气派和下人的举止,也能估摸出来非富即贵。管家不知哪日,瞥见他们晚间在大堂里玩骰子,输的这位公子竟然掏出一小把金瓜子,当时就留上了心。他也算有点见识,知道这金瓜子是大内的玩意儿,心里便暗惊,这常公子搞不好是个达官显贵呢!第二日对这位的称呼就变成了“常大贵人”。
    这时,只见这风神俊秀的公子一笑:“管家,在下常中冰,不用那么客气地称呼我。昨夜我睡的很好,多谢管家关心。”言罢有意无意地扫了眼他身后的阿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小家伙对他有一种天然的敌意,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发怒的小豹子,但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自己又怎么知道他人心中作何想法呢?想起今天凌晨在大厅外看见的他,不禁在心里笑着摇头,眼前的人,不是个单纯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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