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二十九章 沦为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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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沦为过客
小孟一阵小跑,到了私家医院的特殊病房外,他急忙地刹住脚步,回头不耐烦地等着正慢悠悠的雷彦。好不容易两人都站门前,小孟见他还是一脸漠然的表情,索性拉起他的手往里冲,但又觉得不妥,于是像老鸨推姑娘般把雷彦推进了火坑。
落座在半山的私家医院果然不同凡响,从大门到走廊再到病房,简直就是整栋豪宅,难怪这里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贵。进到病房后小孟不由目瞪口呆,米白色地毯,宽敞的阳台,还有个雅致的小客厅,若是床头那有着整套医疗仪器,看起来倒像度假村里的套房。
虽然环境不错,但雷铭翰的情况看起来并不怎么好,他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仿佛老上许多,嘴有点歪,见到他们时左脸颊颤动两下,都是因为中风而导致面部肌肉不协调。雷彦本来是不情愿来看他的,却被小孟逼得没办法,但如今看到父亲落得这个下场,心里也生出不忍来。
“伯父,您好。”小孟恭敬地叫了声,又把雷彦拉扯到病床前,说:“我知道您讨厌我,但雷彦始终是您的亲儿子,您现在身体不好,也希望有他陪在身边吧,我希望您能接受我,这样我会和雷彦一起孝顺您,如果实在不行,我也不知道下次他还肯不肯再来医院。”
雷铭翰不愿意开口说话,因为自从醒来后口齿不太清晰,但他狠狠地瞪着小孟,目光锐利而凶悍,仿佛想用眼神把这个敢威胁他的黄毛小子杀死。
小孟避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说:“我不是有心跟您作对,但你儿子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您要是不肯成全我们,我倒无所谓,只是会您少了个儿子。”
“你……”雷铭翰用颤颤魏魏指着他,气得连骂都骂不出来。
“爸。”雷彦有点生疏地叫了声,说:“别气坏了身子。”
自己从小儿子过世后,雷铭翰还是第一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也许身体虚弱,就连心也跟着软了。雷彦从小被他当继承人般训练,性格独立坚强又冷静,样样都是他中意的,可也从小就跟他不亲近。
“爸,痛快点给句话吧。”雷彦说。
雷铭翰看看他,又看了看小孟,虽然他打心底反感同性恋,更不能接受小孟的为人。但中过风后,就像死过了一次,以他现在的身体继续当官是不可能的,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儿子,至少退休后能让他在同僚面前争口气。
于是叹口气,狠下心来对小孟说:“记、记得过年过节提醒他回家吃饭……”
“谢谢伯父!”小孟高兴得差点笑出来。
闭起眼,雷铭翰有点累了,挥挥手当是逐客令。小孟离去前又看他一眼,觉得这个人真是可恨又可怜,明明已经服软,却仍要摆高姿态,难怪年老时仍不得人心。
“呐,雷彦,从今天起你就嫁给我了,打算什么时候改姓?”小孟刚回到家就问。
雷彦很不给面子地扫他一眼,直接动手褪去上衣,他是个行动派,相信事实证明一切。小孟察觉到苗头不对,立刻拔腿就跑,但下一秒就被揪住衣领摔进沙发里,很快就被吃干抹净兼体会为妻之道。
重振夫纲之后,雷彦就上楼写报告去了,小孟扶着腰坐在书房外,拿起新买的吉他悲愤高歌。他借着练歌的名义,誓要报复刚才的恶行,却不知房里的人早有准备,从抽屉里拿出耳塞戴好,然后心无旁鹜地继续工作。
屋外,月渐渐升起,一个美好的夜晚即将开始。
苏子成虽然离开乡下,但也无处可去,只能暂时借住在白昱的公寓里。白昱自然是欢迎的,而且异常热情,不然也不会在接到他的电话后,立即动身前往几百里外的乡下把人接回来。
公寓虽小但胜在温馨,地理位置优越,这栋淡粉红色的洋房一共五层,楼下大门出入都要刷卡。苏子成住在三楼,窗外有棵葱绿的夹竹桃,长出许多横枝,几乎快伸到房子里来。
自从来到这里后,苏子成就不停地抽烟,喝酒,还有睡觉。白昱看着他日渐憔悴,却也什么都没问,仍是每天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满足他所有的需要。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几乎没有交流,刚开始白昱会很积极地找话题,但他的反应总是很冷淡。
苏子成不顾白昱的反对睡到沙发上,拒绝了他的拥抱,也拒绝了和他亲热。就算白昱怎么不要脸地贴上来,都会一次次被推开,即使他一再强调自己心甘情愿,被当作是发泄或者替身都无所谓。
可苏子成并不稀罕,他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抱别人。”
很绝情的话,对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来说都是。白昱从此之后不再强求,他隐约明白了,自己和楚凡是不同的,两段感情的重量也不同。
提起楚凡,他终于在半月后找到这来了。因为没办法进门,只能天天在楼下的夹竹桃下徘徊,一副落魄颓废的模样,任谁看到也会心生同情。可苏子成视而不见,只沉溺在烟酒给予的快感里,终日醉生梦死,简直像在慢性自杀。
在楚凡留守一个礼拜后,白昱无可奈何地说:“去见他一面吧,有什么话说就清楚,再拖下去总不是办法。”
“说不清楚的。”苏子成用力地吸了口烟,有点焦躁地说:“算了,叫他上来吧。”
白昱有点愕然,他原本也是出自好心,想要两人彻底把关系弄清楚,但没想到苏子成答应得那么爽快,反倒让他有点不安。但白昱还是下了趟楼,把楚凡带回了家里,当一进门时,就看到他们互相望着对方,仿佛自己是多余的。
“你们好好聊吧,我先……”
“不用,坐下。”苏子成捻灭了烟头,说:“有什么话就在今天讲清楚吧,你总是蹲在楼下,大家都不好做人。”
楚凡清秀的脸因为难堪而发红,他从口袋摸出本蓝色的存折,鼓起勇气说:“我知道自己给不了你什么,但我不会放弃的,这是我全部的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
苏子成拿过存折,随意地翻开后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倒贴包养我吗?”
“不是的!”受不了这样的诋毁,楚凡大声说:“我想过了,你如果愿意过得安定点,我就用你的名义买套房子,如果不想,我就用这些钱开间事物所,也许刚开始规模有点小,但也供得起你吃喝玩乐。”
“凭这点钱还能买房子?”苏子成好笑地问。
楚凡窘迫地低下头,气势微弱地说:“如果你想买好点的,那么先把这些钱当作首期,以后每个月由我来还款给银行,二十年也好,三十年也好,我都会一直坚持下去。”
白昱坐立不安地夹在两人之间,心里很是难受,站在情敌的立场上,他希望苏子成拒绝,但同时又被楚凡的真心打动。正当他内心激烈交战的时候,却忽然被勾住脖子,然后那双奢望已久的唇贴上来。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并不算一个吻,因为里面并没有搀杂着情意。可在楚凡看来,他们却纠缠得相当激烈,甚至连舌头都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
放开白昱的脖子后,苏子成气息不稳地搂着他说:“开张支票给我。”
楚凡不记得是怎么走下楼的,当他再度路过那棵夹竹桃时,手里捏着存折,里面夹着一张支票,上面的数字不多不少,刚好是存折上的数目。感觉比被人当面打一个耳光还难受,他自以为倾尽了所有,在别人眼里看来不过是一串数字而已。
“他已经走了。”白昱拉上窗帘,回过头柔声问:“你还好吗?”
“我需要一个人安静下,谢谢。”苏子成答。
白昱拿起外套,临出门前担忧地看他一眼,只见苏子成像被抽空所有的活力,萎靡地坐在沙发上,低下头,用双手捂着脸。他的心脏像被刺伤,生生地抽痛,但只能轻轻地合上门,还了一室的安静给这个男人。
他有种错觉,仿佛只是用力点关门,都能把里面脆弱的人给震碎。
再次见到丽姐时,楚凡不由感到惊讶,昔日这个风情万千的女人,已经褪去光鲜的外衣,融入烦琐细碎的生活中。穿着朴素的白色裙子,用一个大发夹随意地把头发夹起来,原本纤细的腰略显得臃肿,微圆的小腹里育孕着新的生命。
繁华落尽后,人也变得从容淡然,从前那股泼辣劲再也找不到了。在桌无虚席的咖啡厅里,楚凡忍不住想抱一抱她,是朋友之间纯粹的拥抱,带着祝福和满心的欢喜。
“最近好吗?”丽姐笑着问。
楚凡原本想点头,但犹豫了阵,说:“本来不怎么好的,但见到你以后感觉好了很多。”
因为怀孕的关系,丽姐已经把烟戒了,她端起牛奶说:“会让男人烦恼的事,无非就是感情和事业而已,你是哪一样?”
原本只是打算见一见好友,并没有寻找安慰的打算,但近日来发生的事都堆积在心里,偏偏他和苏子成的关系又不能随便向别人透露。除了眼前的女人,楚凡不知还能向谁倾诉,不知不觉地,就把心里的苦闷说出来。
“直觉告诉告诉我,这其中必有隐情,小成不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丽姐听完后说。
“刚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在我不敢确定了,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会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感到很彷徨,甚至开始怀疑他真的有没有爱过我,还是为了报恩才勉强和我在一起。”楚凡苦着脸说。
“要知道真相并不难。”丽姐狡黠地笑笑,问:“我可以帮你,但你确定自己真的想知道吗?”
楚凡沉默良久,才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字来,他说:“想。”
已经踏入冬季,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下雨,还有寒流来袭。街上的行人都换上了厚厚的衣裳,撑着伞在小雨中疾步行走,在这阴冷潮湿的天气下,仿佛在室外多呆一会都是受罪。
白昱将新买的越野车停在路边,转过头问:“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苏子成推开车门说。
冷风夹着细雨呼呼地刮过来,他缩缩脖子,立刻打开手里的雨伞,向着那熟悉的小公园走去。楚凡约他在这里见面,说有些东西要还给他,并且做最后的道别。苏子成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再回到这里,因为会勾起太多的回忆,但他又想再见楚凡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也好。
抱着反复煎熬的心情,他站在公园的鹅卵石道上,因为天气的关系,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并不是楚凡迟到,而是他早到了,苏子成看着眼前的一景一物,想起他们当初带着小呆在这里散步的画面。
楚凡从远处跑来,双手捧着纸箱,并没有撑伞,所以显得有点狼狈。蒙蒙细雨洒在他的脸上、身上,薄薄的镜片后,依旧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正用喜悦的目光望着自己。苏子成多想把伞丢掉,然后张开双手迎接他,像之前的每个夜晚那样,感受着他的体温,倾听着他的心跳。
可现在他不能这样做,所以死命地握紧雨伞,直到指甲戳入手心里,痛极了,还要装作一脸淡漠的表情。
“这些…都是你的东西。”楚凡略显紧张地将纸盒递过去,又说:“上次答应送给你的限量板汽车模型,也都放在里面了。”
生怕他不相信似的,楚凡说完还打开盒子,把还未开封的汽车模型拿出来。苏子成刻意不去看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当初这款玩具刚推出不久就卖得断货,那时他无意之中说想要,结果楚凡第二天真的去专卖店找,但最后还是空手而归。盒子里还装着他的画册,和一些之前楚凡在监狱里送他的零碎物品,原来不知不觉的,这些小东西已经积满整个盒子。
“谢谢。”苏子成几乎是抢过纸盒,然后立刻掉头而去。
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压根不敢再停留多一秒,天知道,他每次面对楚凡时的痛苦,简直就像要把自己杀死一样。
当苏子成快走出公园时,忽然后面传来了漫骂声,他回过头去,看到楚凡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痞子围在树干下的长凳旁。雨还未停,天空被重重的乌云笼罩着,他听见那些大声地辱骂着,甚至是发生肢体上的推撞。
因为隔了一段比较远的距离,所以苏子成无法听清那些痞子在骂什么,但是楚凡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楚凡高喊着他的名字,用彷徨无助的眼神向他求救,可苏子成仍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看着。
这场以多欺少的喧闹只持续十分钟,最后楚凡被推跌在地上,那几个人骂骂咧咧地离去,公园里又恢复成一片死寂。苏子成走过去蹲下身,将纸盒放在一旁想扶起他,但楚凡却自己爬起来,愤恨地甩出一个巴掌后转身就跑。
这耳光苏子成受之无愧,丝毫不生气之余反而心痛无比,因为在被打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楚凡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他立刻追上去,仅存的一丝理智让苏子成不敢靠得太近,好在楚凡只是一直向前跑着,并未回过头来。
雨虽然不大,但已经下了一整天,路面上都坑坑洼洼地积水。楚凡是朝着家的方向跑,这让苏子成安心了点,但人一松懈下来,未完全康复的腿就撑不住了。他不小心被行人道外的石墩绊了下,失去平衡后再没力气站稳,膝盖先撞到地上,整个身躯也接踵而倒。
这种鬼天气几乎没有人出门,白昱是在一个小时后才找到他的。当时苏子成趴在地上,全身都湿透了,冻得脸色发白嘴唇颤抖,殷红的血从裤管淌到脚踝。
刚才公园里发生的一幕是个局,导演是丽姐,楚凡是主角,那三个痞子是临时演员。以上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并且希望能打动唯一的观众,但他们并不清楚,这个观众从一开始就未曾入戏。只因为那三个痞子中,有个是丽姐的干弟弟,曾和苏子成有过一面之缘,但这事丽姐根本不知道。
所以,这场劣拙的演出并不算白忙活,起码能让他们一个死心一个解脱。
农历十二月十五,即将要过春节,火车站里人头涌涌,大部分都是准备乡返城过年的人。白昱拎着行李,回头看那个捂着嘴咳嗽的男人,自从两个月前受寒后,他的病情反反复复,直到现在也断不了根。
“真的要走吗?”白昱站在候车室外问。
即使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很多次,但苏子成还是很有耐心地说:“是的,谢谢你送我来车站。”
白昱又把另外也是重复了很多次的问题抛出来,又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苏子成的答案依旧不变,他接过行李,说:“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既然已经决定继承家族企业,就好好努力吧,如果将来有机会见面,我希望能看到一个成功的你。”
白昱也想回他一个笑容,但做不到,于是佯装生气地说:“快滚吧,你这个养不熟的老流氓。”
听到这个称呼,苏子成忍不住笑了,尽管过了那么多年,白昱还是计较当年被压倒的事。他挥挥手,转身进入候车室,白昱一直站外边,直到半个小时后,直到广播通知开始检票。
白昱向着车站外走去,穿过拥挤的人群,苏子成乘坐列车,朝另外一个方向出发,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走出了彼此的人生。
终究,相互沦为过客。
苏子成是真的决定要离开,永远的,干净利落的离开。但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就是到乡下去,向那个待他如子的女人道别。
乡下比较注重春节,家家户户门上都提前贴上对联,还有小孩在玩鞭炮,整个村庄弥漫喜气洋洋的感觉。苏子成看到杂货店没有做生意,院子的门又锁了,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叶阿姨上山扫墓去了。邻居说她每个月都会上山一趟,通常下午就能回来,大婶还很热情地倒了茶水,让他坐在自己家里等。
因为也许是见最后一面,所以苏子成很耐心的等着,可直到傍晚,还是依然没看到叶阿姨回家。在有点担心的情况下,苏子成决定趁没天黑上山找人,大婶称赞他孝顺之余,还借个手电筒给他。
根据大婶所说,村外朝南有条小路,沿着小路再往东边走就能上山,然后会看见一块巨大的石头,形状有点像望着天的蛤蟆。那就是他们村里的墓地,祖祖辈辈都葬在巨石的周边,叶阿姨丈夫的坟墓旁刚好有棵老松树,很容易找得到。
苏子成自小也在乡下长大,所以走起山路来也习惯,只是步伐比平常人要慢些。但他的方向感不怎么好,所以走了岔路,直到天渐渐黑了,才找到大婶所说的地方。趁着还有些光亮,他已经看到前方那颗巨大的石头,心中一喜,立刻加紧速度往前走。
当接近老松树时,他看到树下有个黑影,打开手电筒一照,就刚好照亮叶阿姨白花花的头发。
“干妈!”苏子成跑过去,担忧地问:“你怎么还在山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昏昏欲睡的叶阿姨立刻有了精神,指着一旁的墓碑说:“这个死鬼,不保佑我就算了,来看他一趟还害我崴脚。”
见她除了脚踝有点肿之外,身上都没什么异常,苏子成才放下心来,不由朝叶阿姨所指的墓碑多看了几眼。虽然人已经去世多年,但毕竟那是楚凡的父亲。
“小成啊,看来要麻烦你回村叫人来才行,干妈这把老骨头不中用,连站起来都难。”叶阿姨说。
苏子成立刻蹲在她面前,说:“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让我背你回去吧。”
他说完把手电筒塞给叶阿姨,还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趴上来。叶阿姨看他的个子也高大,就照他说的话去做,一手抱着他的肩,一手用手电筒帮他照亮路面。走着走着,苏子成听到几声低泣,赶紧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查看到底怎么回事。
“干妈,你怎么了?是不是颠着你了?”苏子成问。
“没有…我没事。”感觉到在后辈面前哭泣不好意思,叶阿姨抹把眼泪,伤感地说:“当年,你父亲也是这么背我下山的。”
父亲这个词对他来说有点遥远,苏子成除了沉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背好她重新上路。
“那时正逢百年一遇的水灾,村里闹饥荒,家家户户都吃不上饭,我就上山来想办法采点野菜。几十年前山里乱着呢,经常有土匪和野兽出没,我刚好不小心跌断腿,如果不是遇到老苏,恐怕这条命就没了。”叶阿姨回忆起往事,表情变得生动而温柔,整个人都年轻好几岁。
“小成啊,也许这就是命吧。”叶阿姨又说。
苏子成轻轻地点头,他也认为这是命,就像当年父亲没有娶到叶阿姨,他没有得到楚凡。不管他愿不愿意,最终都无法打破宿命,相信如果父亲泉下有知,一定也是心有同感。人呐,有时候是不得不认命的。
他将叶阿姨送到村里的诊所后,就告别了,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
苏子成说:“干妈,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目送他提着行李离去,叶阿姨用手抓住门框,不顾脚上的伤痛,一直站到月高夜寒。她真心的将苏子成视如己出,但还是迫不得已伤害他,之所以会选择跟他摊牌,而不是楚凡,是因为她深深了解两个孩子本性。
若是她以死威胁,楚凡也许会和苏子成分开,但是不管十年或者二十年,等她两脚一伸之后,楚凡必定会回到苏子成身边。为了杜绝后患,她选择威胁重情谊的苏子成,她利用苏子成的善良和感恩之心,逼着他牺牲自己。
叶阿姨红着眼眶,在心里默念了无数声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