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记忆之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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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这个点了吗?我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停在了凌晨一点,苏喆…今晚该不会不回来了吧?算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他也有钥匙,我正欲走进自己的卧室时,猛然听见门外有人急促地叫着门,“季彦老师!季彦老师!麻烦您开下门,我是多多!”
多多?!还来不及思考,身体便已率先做出了反应,门外站着的是不堪重负的多多,和早已烂醉如泥的苏喆。我一把扶过苏喆,将他的身体重心揽到了自己身侧,和多多一起把他抬到了我的卧室,今天就别睡储物间了,至少卧室的床柔软一些,苏喆也会舒服一些。
和多多一起安顿好苏喆后,我为她沏了一杯安神茶,她和我面对面的坐着,中间隔着一个低矮的茶几。虽然很难想象她一个人是怎么把苏喆带回来的,但从她进门时猛烈的喘息和额前的汗珠可以看出,一定费了不少力才是。
“小五和蘑菇呢?怎么是你带苏喆回来的?”
“他们三个,没一个是清醒的。幸好小五和蘑菇现在一起在外租房住,所以就索性让他俩难兄难弟相互扶持着回去了呗。要不然,我一个人得折腾到什么时候去了。”
“呵呵。这还真是难为你了。”
“不过苏喆也真是的,任凭小五好说歹说,怎么都不肯和他们合租。对了,季彦老师,你知道苏喆搬来住的理由吗?”
“啊,这个啊,他和我说过,说是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出租房,借我家过渡…”
我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直到自己亲口说出来,我才意识到这个理由现在看来,竟是如此的自相矛盾。见到我为难的神色,多多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看来季彦老师也不知道呢,不过,他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不想告诉我们的话,也没关系,至少,我相信他。”
“嗯,或许吧。”
“对了,季彦老师,我以后可以常来这里吗?我…想来…找苏喆。”
“没问题啊,暑假的话,我应该会离开一段时间,到时候你们都过来也没关系。”
“离开一段时间?苏喆知道吗?”
“回老家看看母亲而已,他…暂时还不知道,不过肯定会知道的啦。”
“哈哈,说的也是呢。”
多多爽朗的笑声终止得毫无预兆,像是被风吹灭的蜡烛,抑或是,擅自跳闸的电灯。取而代之的是我从未在多多脸上见过的神色,为难而认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自惹麻烦,向来都是明哲保身的人,但面对女生,我真是很不擅长,起码没有办法假装视而不见。
“那个…多多,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讲吗?”
“季彦老师,可以的话,能现在给我做次咨询吗?”
“有心事吗?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聊聊,咨询的话,谈不上。”
“嗯,那就聊聊吧,抱歉,这么晚了,还让你听我说这些。不怕老师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但上了大学以后…我第一次…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们认识了快两年了,一直是很好朋友。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来说,渐渐变成了一个特别的存在。这两年来,我和他成为朋友,看着他和别的女孩交往,又看到他们分开,这种亦苦亦甜的味道,两年来,我一个人尝过太多太多遍了,但我却始终没办法让对方知道。我一直安慰自己说,没关系,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时间。但…今天,我毕业了,我怕自己就要没有时间了…”
多多神色哀伤的看着地面,眼睛里已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明明是同一场毕业礼,但它在人们记忆里的模样,却从来就不曾重复过。
“没关系,或许…很多人都是这样,爱着,也沉默着。不过,你觉得,阻止你向他表白心情的主要原因有哪些呢?”
“害怕遭到拒绝吧…虽然他现在是单身,但对我…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还有就是,如果表白失败了,害怕连这份友情也会一并失去…”
“嗯,我十分理解你的想法,确实,友情可能会慢慢转变成爱情,但爱情要想再回到友情却是难上加难。但你是愿意守着这份友情而遗憾着,还是为了可能的爱情而努力,选择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如果,你感到胆怯,就请你相信我,闭上眼,让我们来试想一下,仅仅是试想一下,你不会真的受到伤害,你不会真的遭到拒绝,来,告诉我,你所能想到的最坏的结局…”
“……”
就这样,时间又缓缓地过去了四十分钟,而多多的表情看上去也不再那么痛苦了,但愿,我有帮助到她吧,哪怕是一丁点也好。
“季彦老师,今天真是太感谢了,告诉你真是太正确了,我想…这个假期,我一定会…尝试着告诉他的。”
“嗯。祝你好运。这么晚了,要我送你回去吗?”我也回应她似的,淡淡的笑了。
“不用了。我下楼直接打车。”
“那,我送你打车吧。”
午夜,街上似乎只剩下了放空的出租车还在到处游荡着,我随手拦下一辆,为多多打开了车门,但她却迟迟没有坐上车。
“季彦老师,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觉得,苏喆他…喜欢我吗?”
心理咨询对于咨询师而言,其实是项危险的工作,所以为了自我保护,这个行业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可以给自己认识的人做咨询。”
因为每个人内心的秘密,都有可能是一把利刃,有意无意地,会刺伤周围的人。所以,我们需要谎言,需要隐瞒,也不得不带着许许多多的秘密离世。
而我就是在得到了多多的信任后,在自身毫不设防的情况下,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堵住了胸口。我并不清楚,身体内的疼痛感到底来源于何处,只是一味地清晰地感到了不适,在听到那个名字的一瞬间,心脏骤然的揪紧,急剧的收缩了一下,但我却仍旧不明白这转瞬即逝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良久,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季彦老师也说不清楚吗?真是抱歉,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我走了,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我独自站在路灯下,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裹挟着温热的夏风,吹起一地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