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多事之春(20)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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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伴随着隐隐的头疼,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漫长得好似一整夜都活在了这个梦里,漫长得好似再也不会醒来。
    梦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凌戍,两人一世界。
    时光似乎倒流了二十年,阪城的天还是蓝色的,云层还是稀薄的,空气里嗅到的也还不是汽车尾气的恶臭,而是青草特有的辛辣味。阳光在每一棵树梢上翩翩起舞,舞姿灵动,微颤枝梢,杨花纷纷扬扬的洒落于无人幽径,早已熟透的樱桃顾自空坠。目之所及之处也不是过度开发后的高楼耸立,而是久违的开阔视野,甚至可以看见缓坡那头飘飘摇摇的一只黄色纸鸢。
    凌戍背对着我,像年少时曾一起度过的那些无数个午后一样,静静的勾勒着一幅风景画,而我慵懒地倚在杨树下,膝间摊开着一本散文集,暖黄的阳光在书页上落下斑驳的光点,缀满整个篇幅。这样的午后,读书亦可小憩亦可。
    我微醺着双眼,聚焦在凌戍上下舞动的笔尖上,却不知为何,始终看不清他近在咫尺的画布,明明看不清,却本能地认为那一定是幅风景画,记忆中的凌戍,不是只钟情于风景画吗,在那个世界里的他,天马行空,无所不能,画其所画想其所想,是最自由最幸福的凌戍。
    所以,对我而言,他在画着什么似乎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画着画的他是快乐的。我重新拿起膝上的书本,正欲浏览时,一阵风肆意掠过,书页被随意吹乱,杨花从头顶纷乱飘落,零散的遮住了文字,我微微地笑了,那就这样吧,干脆随手合上了书本,任由淡粉色的杨花夹杂其中。
    不知是因为这阵不解风情的徐风,还是因为画作已经完成,凌戍停下了手中的笔,回过头来,冲我轻轻的笑着,有多久没见过他这样单纯的笑容了呢,像是偷吃了冰激凌的孩子,他没有说话,取而代之,冲我招了招手。我放下书,起身走了过去。
    可仅仅是踏出了一步,只一步,整个画面就如同镜花水月般,陷入了一个透明的漩涡中,所有的一切都被毫不留情的吸入其中,渐行渐远…阳光草海凌戍和未知的画作…我甚至来不及伸出手,一切就在瞬间归为黑暗,无尽的黑暗…
    再睁开眼时,微弱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倾泻而出…已经早上了吗,我继续保持着仰躺的姿势,伸手抓过闹钟,时间显示八点整,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但感觉头依旧昏昏沉沉的,连起身都十分吃力,内心的挣扎终究还是抵不过身体的不适,最终,还是给学校教务科打去了电话,请了一天病假。作为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我想了想还是再单独给成纯说一声比较好。
    “哟~季彦老师~早上好~是来索要早安吻的吗?”
    从电话嘈杂的人声和机械的报站声中,不难判断出此时此刻成纯应该是在地铁上。在这种公共场合还能说出这么恶心到死的话,估计也只有他能办到了。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是特意打电话来告诉你,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来上班了。”
    虽然不喜欢对任何人示弱,但今天,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太过微弱的声线,似乎随时都会消失掉。
    “诶?哪里不舒服?去医院了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头晕而已,用不着去医院吧。”
    “哎…季彦,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的干嘛这么拼呢。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的那个公寓的吧?那这样,我今天上完课,就过去找你,说什么都要带你去医院。”
    “哈?!成纯老师,不用了,你别过来了,你…”
    “就这样定了,我下车了,挂了啊。”
    “……”
    面对电话那头传来的阵阵猝不及防的忙音,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比刚才更加难看了,古语有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应该就是我这种自杀式行为吧…我又再一次闭上了双眼,暗自祈祷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中梦罢了…
    “咚咚咚。”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所惊醒,心想成纯这个老贼不是知道我病了吗,还跟讨债似的,敲门也没个轻重。
    “来了来了。”我一边应着门,一边缓缓的下了床,身体的感觉也没有早上那么钝重了。
    然而,站在门外的,却不是我预想中的成纯,而是快递公司的人,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大大小小的四个纸箱子,一看便知这每一个箱子的重量都不可小觑。
    “请问是季彦先生吗?”
    “嗯,我是。”
    “这是您的包裹,请您签收一下。”
    “我的?!”
    我怀着疑问,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收货单据,仔仔细细的查看了好几遍收货地址和收货人,却都没有发现送错的痕迹,而寄件人却没有留下姓名,只有一排地址,而这地址竟然…竟然是明大!
    “需要我帮您抬进去吗?”
    签收完毕后,快递人员有礼貌的问道,虽然不喜欢让生人进门,但在我反复打量了这几个纸箱之后,实在是觉得以我今天的这种身体状况,一个人搬进去的话,确实有些吃不消。于是,我点了点头,与他一起搬起了纸箱。
    “真是的!到底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沉得要死!”
    快递走后,我一个人面对着几乎占满了整个客厅的纸箱,愤愤的咒骂着,觉得不解气,又朝其中的一个纸箱上狠狠的踢了一脚,这才作罢。
    我点燃了一支烟,坐到沙发上,想着成纯早上那不容分说的态度和这些来路不明的纸箱,既然是从明大寄出的…该不会又是他哪根神经跳闸了吧…想着想着,我的手不自觉地就抚上了电话,准备好好质问他一番。但…果然还是不行,对于他这种人,仅仅是质问还远远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既然敢寄给我,那就别怪我打开来一看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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