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冰低声交代着飞廉，飞廉穿过人群，走到老板的面前，低声说道，“老板，这是我家弟弟，神智有些不清，给你惹了麻烦。弟弟，还不过来。”
    小男孩见是刚才的其中一位的公子，见他口气严厉的轻呵道，便听话的走到他身边。
    四周的人听见飞廉这样说，便恍然大悟，原来是神志不清，怪不得说胡话，便觉得无聊立刻散了去了。
    老板见有人来认领这个孩子，终是放心下来，见这位公子相貌不俗，也不禁恭敬的说道，“哪里哪里。”
    “刚刚家弟捣乱，大概是耽误了老板的生意，不如，就将这里的馒头都包好卖于我，算是弥补老板的损失。”说罢，伸手递给老板一定不轻的银子。
    老板一听说这位公子要买走他所有的馒头，登时一愣，手里沉甸甸的银子也让他一阵晃神，全部的馒头，这数量可不少啊，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
    “好好，我立刻就去装好。”老板立刻回身开始准备，小男孩见馒头都被买走了，眼里一阵着急，却奈何飞廉铁钳一般的抓住他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馒头太多，装了一小车，飞廉带着孩子推着车，来到一个人迹较少的地方，水冰和火雷霆早以候在那里。
    小男孩见是刚才的那几位公子，大眼睛满是惊恐，生怕他们为刚才的事情找他的麻烦。
    水冰踱步走到男孩身前，尽量调整自己的表情，用平时和水云说话的口气对小男孩说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买这些馒头？如果你说的话，我就把这些馒头，都送给你，好不好？”
    小男孩眨着因干瘦而愈发显得浑圆的眼睛，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衣角，用余光看着满车还冒着热气的馒头，咽了咽口水，回过头看着水冰和善的目光。
    “买给，爷爷和妹妹吃。”小男孩小声的说道。
    “你的爷爷和妹妹在哪里？可不可以带哥哥去看看？”
    想着那一车的馒头可以给村子里的人每个人都分到，小男孩就不再犹豫了，点点头。
    水冰和火雷霆跟在小男孩的后面，走出了热闹的街道，走向郊外的一处隐蔽的山林，远远的看到一个废旧的寺庙，残破不堪，遮风挡雨估计也不可用。
    小男孩怯生生的指了指庙宇，小声的问道，“就是这里。”
    火雷霆带着水冰走进寺庙中，一进门，就看到了满地席地而坐的难民，个个看起来神色萎靡不振，瘦弱不堪，都如皮包骨一般，身上衣服的补丁好似比本身的布料还要多。
    水冰一行人光鲜的衣着在其中分外扎眼，所有人都抬起呆滞的目光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陌生人。尤其是看到水冰和火雷霆这样的人物，以为神仙下凡一般。
    小男孩跑向一个白发苍苍骨瘦如柴的老人，蹲在老人身边看着老人怀里安睡的一个小女孩。
    老人虽看起来有些病态，但是看着孙子回来，眼中透着慈祥和欣慰。
    水冰胸口一阵气闷，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不远处是最繁华不过的杜陵城，此处，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食不果腹的难民，眼中的绝望和空洞，看的人心惊。死亡的气息弥漫这个寺庙，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水冰深吸一口气，招手示意身后的飞廉将食物发下去。
    飞廉见到这番景象早已愣在那里，主子或许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他却见过无数次，曾经的他，也是其中的一个。
    饥饿、寒冷是他们绝望，讥讽和驱逐让他们心死，没有人听得见他们的哀嚎和乞求，没有人肯顾怜他们一眼。
    飞廉忍住心中的悲痛，从车上取下食物，一个一个分发下去，看着递过来的尚有余温的馒头，原本浑浊枯黄的双眼迸发出对食物的渴望，所有看到的人，疯了一样冲过来抢夺。
    飞廉没有意识到是这样一番景象，始料未及，又不敢伤害他们，无奈的被抢走了手中的食物，还有人冲向水冰的身后，想要抢车上的馒头，火雷霆眼疾手快，将身子僵在远处的水冰护在怀中。
    一旁的带着斗笠的男子，看不清他斗笠下的神情，但是却看的分明那颤抖着的身体。
    “飞廉，制止一下。”火雷霆轻声命令道。
    飞廉从惊讶中惊醒，想要推开那些人，却抵不过他们疯狂的欲望。
    火雷霆看的着急，亲自上前，一脚踹飞一个看起来比较健康的男子，人群看到火雷霆的功夫和眼中凌厉的目光，吓得动作一停。
    “每个人都有，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领，不然，我就全部带走。”见众人安静了下来，火雷霆递给飞廉一个眼神，示意他将所有人安排好，又看向一旁带着斗笠发呆的男子，口气有些不耐，“过去帮忙！”
    男子被火雷霆喊的一个机灵，反应过来立刻过去，帮忙分发食物。
    水冰恢复了神智，看着屋内身子不便的老人，便拿了几个馒头走过去。
    抱着自己孙女的老人眼神定定的看着走过来的水冰，那眼神中的苍白和平静让水冰一阵心酸。
    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亦没有对事物的疯狂，所珍视的唯有身边尚且年幼的以对兄妹。
    水冰将馒头递过去，老人犹豫之下还是伸出干枯的手接过来，却没有吃，而是轻轻的呼唤怀中安睡的孙女，“英儿啊，醒醒。”
    小女孩懵懂的睁开眼睛，有些虚弱的看着老人。
    老人将馒头放到女孩的嘴边，扯动着褶皱的脸，好似在笑，“英儿啊，你看，是馒头，来吃一口。”
    小女孩低下眼睑，看了看，慢慢的伸出小手，缓缓把馒头推到老人那里，用虚弱的好似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爷爷吃。”
    老人又把馒头递给身旁的小男孩，“鹏儿啊，掰成两半，你和妹妹一人一半。”
    小男孩摇摇头，把小手背到身后，坚定的说道，“爷爷和妹妹吃，我不饿。”
    老人轻叹一口气，看着孙子孙女懂事的样子，很是窝心。
    看着眼前这一幕，水冰心也酸痛不已，哽咽的欲望徘徊在喉间。水冰将手中的另一个馒头递到男孩的手里，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微笑着说道，“这个也给你，和妹妹一起吃。”
    小男孩感激的看着水冰，接过来馒头，用手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先是递给老人，“爷爷，你看，我还有一个，你和妹妹先吃，我再吃。”
    老人看着那还手中的馒头，又看看水冰，低头吃下了。
    那个叫英儿的女孩子见自己的爷爷吃了馒头，也张口吃了哥哥递过来的食物。
    即使是处在这样的环境，即使只是一口最朴素不过的馒头，却因为亲人之间的情爱而变得异常美味是吗？
    水冰看着三个人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和温馨的气氛，痛苦中终是有一丝的欣慰。
    转身走出屋子，看着外面拿到馒头之后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人群，水冰眼中尽是悲痛和愤慨。
    火雷霆轻声走到水冰的身边，慢慢的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没事儿吧？”
    水冰无声的叹着气，试图舒缓一下胸口的烦闷和压抑，却怎么样也止不住从心底涌出的酸涩。
    “怎么会这样？已经严重到这中程度了吗？”水冰忍不住的低声说道。
    火雷霆也是同样的感受，止不住内心的怒火，杜陵城外看来已经是一片人间炼狱了，百姓不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些还只是临近杜陵城的难民，尚且如此难过，那些远在边境的百姓，若是没有官府的管理，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一想到此处，火雷霆就止不住的悲愤，国家变成这样，为官者，为王者，还享受着怎样的奢华呢？
    “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水冰咬牙切齿的说道，却遏制不住的冷笑，“还真是~~~”
    火雷霆更加紧握住水冰的手，看着庙中可怜可悲的生命，他和水冰一样的心情，一样的眼带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