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篇 第二十二场 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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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玩偶娃娃也有一个家……
展昭看着那上一刻还是强大无比的存在的人,他坚不可摧的力量,顷刻间被柔软的爱分崩瓦解,零落的碎块昭显着他毅然地与主人一同离去,永远相伴的决心……
对于玩偶娃娃来说,能够获得爱已是千般不易,它们凄烈地将生命与爱紧紧联系在一起,因爱而生,为爱相随,这种看似束缚的生命,与一些人类终其一生都不懂真爱的“自由”生命比起来,究竟谁更幸运些呢?
展昭走过去,拿起那玩偶身上的一片碎布来看,发现上面有用金线绣成的一行小字:恶魔娃娃之Hope。
Hope……希望……
这玩偶娃娃的制作者给它起的名字,不能不叫展昭感慨:谁是谁的希望?是这玩偶娃娃的到来,给了它的主人幸福快乐的希望,还是主人给了它最后重生的希望?无论怎么说,在那最后的一刻,展昭相信,他们两个人,都该是幸福的吧……
“把这个玩偶娃娃跟老人一起下葬吧,这样不管他们到了哪里,都不会再孤单了……”
展昭对那老人的儿女说。
这两人在绕了一大圈后,终于又找到了彼此,从此再也不会分开了……
展昭看那些青年人含泪点头应了自己后,就与他们告别离开了,他一路沉默地走出房子,朝自己停车的地点走去,这时他口袋中的玩偶娃娃探出半个身子,仰头看他……
“你觉得难过?”
“只是觉得宴希的经历令人惋惜……”
“有什么好惋惜的!是他自己不足够相信主人的爱,才白白错过了这么多时间,而且到最后,他不是也实现了自己的心愿吗?如果是我的话,只要你说过‘爱’我,我就会一直相信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展昭见那个玩偶娃娃对宴希的事情不以为然,又听到它理所当然地这么说,不由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到那玩偶娃娃坚定的眼神……
展昭知道这个玩偶娃娃不会了解它此刻所说的话,其实是一个多么温柔的誓言……
永远的相依相伴……
展昭对它开怀地微笑,虽然从自己将这个任性霸道的玩偶娃娃买回来,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在容忍和照顾它,但他的心却清楚,这个实际上单纯又倔强的玩偶娃娃,给自己带来了温馨的陪伴,令自己的生活颜色多彩起来,他想,自己也是应该感激并珍惜与它相伴的每一刻吧,尽管它只是一个玩偶娃娃……
几天后。
这天夜晚,严冰的玩性上来了,非要拉着展昭带白玉堂去夜店喝酒,展昭知道他只是突然好奇,想看看如果给一个玩偶娃娃灌酒下去,它会变成什么样子,虽然早知这人“居心不良“,但展昭还是拗不过他一整晚盯着白玉堂两眼放光的兴奋劲,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们现在是“寄人篱下”,展昭偶尔也会很世故地想:要是惹这屋主人不高兴了,他和白玉堂真被扫地出门的话,也是麻烦,在必要的时候,也只得“牺牲”一下白玉堂的好心情了……
于是,当晚三人在夜店里,从十点钟泡到深夜两点,但任凭严冰如何卯足了劲,往死里给那玩偶娃娃灌酒,他还是无比失望地发现,这个玩偶娃娃的材质,明显是“耐酒精”的,喝酒就跟喝水一样,整瓶烈酒下了肚,也没见他的脸上,显出半点不同于平常的痕迹,严冰今晚的唯一“收获”,就是让那个玩偶娃娃爱上了这名为“酒”的东西,白玉堂心情好得差点就要跟他开口道谢了,最后要不是严冰将那人死拖硬拽地扯出店外,白玉堂就恨不得要在里面安家了……
展昭好笑地看着从夜店里出来后,严冰耷拉着脑袋像“游魂”一样跟着自己走在这条商业步行街的路上,而走在自己另一边的白玉堂,则不给他面子地神态轻松愉快地悠然踱着步子,展昭悄悄摇头,在心里想:这两个从外表看上去,都是又酷又帅的大男人,其实内里有的不过是小孩子争强好胜的心性而已……
展昭顾自地想着,走了一会儿后,忽然感到跟在后面的人落了队,他转身看去,看到严冰正停在一个小巷的岔路口前,定定地朝那巷里看去……
“怎么了?”
展昭走过去问他。
“你看那个店,在这种深夜里,除了娱乐的夜店,竟然还有这样的购物店还在营业……”
展昭朝他目光的方向看去,见这不引人注目的小巷的尽头,竟有一间小店,仍在亮着昏暗诡异的灯光,那店上方的招牌,以华丽的笔划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恶魔娃娃”,在结尾处有标明店的性质的小字“玩偶专卖店”……
展昭与严冰对视了一眼,立刻一同决定了要到那店里去探探究竟,单是凭着“恶魔娃娃”这几个字的出现,不论是真是假,他们都不能放过这线索……
展昭叫住白玉堂,不顾他的不情愿,带他一起进了那奇怪的小店,一进到店内,就有一股幽香扑鼻而来,熏得人的精神也懒洋洋起来,放眼看去,这家店与其说是陈列商品的地方,不如说是一个玩偶娃娃的小型博物馆,它没有正式的柜台,只是在家居格调的装饰中,各处有着或大或小的陈列柜,里面展示着各种风格的精美的玩偶娃娃。
“欢迎光临!”
店主人从里间走出来迎接他们,展昭和严冰对这年轻的店主都感到有些惊讶,这人的容貌气质都是令人舒服的优质,但在两人的想象中,在深夜还经营着这种卖玩偶的小店的人,该是一个中年的“怪叔叔”吧?
“你好!我们很好奇,这个店为什么起名为‘恶魔娃娃’?这里卖的娃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展昭问这店主。
“前段时间在上层社会里流传的‘恶魔娃娃’的传说,你们听说过吗?玩偶娃娃在得到了主人的‘爱’后,就会变成人类,我这里的娃娃虽然不能保证每个都是真正的‘恶魔娃娃’,但我相信,如果有缘的话,客人你是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恶魔娃娃’的。”
店主人对展昭露出好看的笑容,亲切地对他说。
“那娃娃这么恐怖,会有人特意来找真正的‘恶魔娃娃’吗?”
严冰插话问他。
“‘恶魔娃娃’精美无比,对人类来说,不管怎样恐怖,都是有着令人难以抵挡的诱惑力吧?”
严冰对他点点头,说了句“我随便看看”,就走开在店中四处转悠起来。
展昭又跟那人聊了几句后,也在他的介绍下,开始仔细地观察起这里的玩偶娃娃。
白玉堂无聊地四下看了看,在他眼中,并没有哪个玩偶娃娃是足以跟自己媲美的,于是他干脆在店中央的华丽沙发上坐下来,不再管那二人在店中寻寻看看……
但白玉堂的安静并没能持续多久,过了一些时候,他听到有声音在呼唤自己……
……白……帮帮我……
白玉堂下意识地转头寻找那声音的来源,这时严冰恰好经过他面前,看他这样,问他:
“干什么?你如果真的想帮忙的话,至少挪挪你的‘贵体’吧!”
白玉堂抬头瞪了那人一眼,反问他:
“你没听到有小孩的说话声吗?”
“没有。这里哪里有小孩子?”
白玉堂听他莫名其妙地这样回答,干脆不再理他,站起身来自己寻找那声音的主人……
看来那孩子的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到,而且他叫自己“白”,显然不是人类……
我在这里……你的左边……
白玉堂按它的指示朝左侧看去,他看到那里的展示柜里,摆放着三、五个玩偶娃娃,其中只有一个,是个可爱的小男孩的摸样,它有着浅黄色的直短发,大大的墨绿色眼睛,身上的服装虽华丽,但几个蝴蝶结的装饰和一个简笔画的诙谐的骷髅头图案,又不失儿童的天真可爱……
“是你在跟我说话?”
白玉堂看着那男孩娃娃,小声问它。
是我……我才是这里唯一的“恶魔娃娃”……告诉你的主人……
白玉堂定定地看了它一会儿,最终扭头走开,临走丢给它简短的答复:
“不要!”
你!……你的主人在找的,明明就只有我!……
那娃娃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被断然拒绝,语气恼怒起来……
“所以说他真是太多管闲事了,他只要作我一个人的主人就好!”
白玉堂停在离它的不远处,小声回了一句。
……幼稚的独占欲!白虽然被做成成年人的样子,但果然其实只是个任性的小孩子!……
“你说什么?!臭小鬼!……”
白玉堂几步上前,双手撑在展示柜两侧,直视那个玩偶娃娃怒道,当他感到其他的人都惊讶地看向自己时,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控制说话的音量……
“小鬼?指的是它吗?白玉堂,谢谢你帮我找到它!”
展昭走过来,看到了展示柜里的男孩娃娃,从白玉堂的反应来看,这个应该就是真正的“恶魔娃娃”,展昭将那娃娃从柜子里拿出来,对白玉堂笑着道谢。
白玉堂却懊恼地“哼”了一声,就先走出了店外等候。
展昭和严冰将那娃娃买回了家,却又对着它发起愁来……
“那么,现在要由谁来作它的主人?安理实在是太靠不住了!如果再将娃娃交给他,不是担心这娃娃的安全,就是担心我们自己的安全!”
严冰不客气地评价那人。
“……实在没办法的话,我也只能先收留它了……”
展昭刚开了口,就见自己的玩偶娃娃沉下了脸,白玉堂一把抓起那男孩娃娃,凑到严冰面前,身上散发的强烈气势将他虚压到了沙发背上……
“你这个人,也该稍微有点柔软的感情吧!看,这个娃娃多可爱,你快点给我‘爱’上它!”
白玉堂将那玩偶娃娃递到他眼前,努力地“游说”。
“你马上从我面前滚开!你这样只会令我更讨厌你们这些玩偶娃娃!”
严冰不为所动地盯着他的双眼,警告道。
“你对它有哪里不满的?!你这个‘铁石心肠’的人类,同样的话,别让白爷说第二遍!”
白玉堂只是皱眉又往前逼了一点,越发地不耐烦起来……
“滚开!你也别让少爷我多费口舌!”
眼看严冰就要被白玉堂逼得“暴走”起来,展昭哭笑不得地过去格开那人:
“白玉堂,人类的感情,不是你这样做就能产生的!”
“人类真是麻烦!”
白玉堂听了他的解释,只得抱怨了一句,放开严冰。
“那就先这样办吧,白玉堂不是说它好像有事情需要帮忙吗?我就暂时作它的主人,听听它要说什么。”
展昭见那两人都沉默无语,没有反对后,就拿起那玩偶娃娃,看着它墨绿色的双眼,其实这个男孩娃娃的外表十分机灵可爱,要令人对它心生喜爱,并不是什么难事……
展昭看着它稚气的娃娃脸,不禁对它莞尔微笑,这时就看到它的眼中有光芒流转起来,眼神渐渐有了焦点,展昭将它放到地面上,在一束淡绿色的光芒消失后,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看上去有八、九岁年纪的小男孩,他有着与刚才的玩偶娃娃相同的墨绿色瞳孔和一模一样的服装,变成人类后,给人一种虽然漂亮,但有些奇异的感觉……
“昭哥哥,冰哥哥好!我是小米,很高兴来到大家身边,请多多关照!”
那男孩颇有教养地朗声向他们问好,说到最后又立正给大家鞠了一躬,他这开朗可爱的“出场秀”,差点将展昭和严冰逗得笑出声来,令他们对这个新来的玩偶娃娃好感倍增……
“好!真是个乖小子!跟某人就是不一样,冰哥哥喜欢你!呵呵……”
严冰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对他笑道。
“小米也喜欢你!”
那娃娃显然对严冰这自来熟的亲昵举动感到很受用,也对他露出大大的笑容,目光闪闪地盯着他回答。
展昭看着这二人迅速地“情投意合”起来,似乎就要忍不住找些事来一起闹腾一下,发泄他们过剩的精力,赶紧清咳了一声,将他们的注意力拉过来:
“咳咳……小米,听白玉堂说,你有事情要请我们帮忙?”
“没错!”
小米在展昭的提醒下,才从刚才的兴奋劲里回过神来,他一手握拳在另一边手掌上击了一下,接着说:
“我是想请大哥哥们帮我找到家人,我跟爸爸妈妈走散了,所以才会被摆在那个玩偶店里。”
在场的人听到他的话,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心里不约而同地在想着同一件事:一个被人类手工制作出来的玩偶娃娃,会有什么“家人”吗?“爸爸妈妈”的概念,能否属于一个玩偶娃娃……
“我的家庭真可爱,幸福美丽又安详;兄弟姐妹很和气,父亲母亲都安康;虽然没有好花园,春兰秋桂常飘香;虽然没有大厅堂,冬天温暖夏天凉……”
如果玩偶娃娃也有一个家,慈爱的母亲,和蔼的父亲,给我糖果给我亲吻,木制的小马和睡前故事……
我可爱的家……
可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