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巴黎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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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机场分手,陆梓岐也不过是随意地扬了扬手便进了机场大厅,毕竟,他和付赋说不上相熟。
    沈氏与付家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来往,顶多算是点头之交。沈临明面上是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商人,可暗底下那些事情,毕竟也不怎么见得光,再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付家和沈氏也不是站在一条线上的盟友。那些七拐八绕的事情,明面上大家虽都不说,可暗地里却都是清白得很,付家虽持中庸之道一直没什么大作为,可那付家小公子,他却是觉得没那么简单。今日这一出他虽不知对方在思量些什么,可关于付家的一些小道消息,他还是知道的……
    收回思绪,陆梓岐买了飞往法国的机票,走进候机厅。当他坐在候机厅里的长凳上的时候,心里却突然想到,希望那台被送去上漆的傻车不要又闹出什么事儿来才好……
    临上飞机前接到了沈临的短信,陆梓岐一刹那脑子里浮现出的竟然是沈临居然还会发短信的荒谬感慨,不过,当看到屏幕上那一连串的地址和门牌号,这种荒谬的感慨便顿时隐没无踪了。为了苏情,他家总裁又有什么不肯做呢?……
    离到巴黎的国际机场还有好几个小时,这段漫长的时间陆梓岐正好可以用来补眠。把头顶亮着的小灯关掉,陆梓岐一手支着头准备好好歇一会儿,等到了法国,他可有得忙了。
    苏情是他家总裁最近春心大动爱上的小情人,因为人家要赴往巴黎ESMOD学院进修服装设计,因此,他家总裁丢下国内的公司和全体员工跟着人家到法国,准备陪着人家进修。为此他还在法国投资了好几个合作案,准备在法国待个一年半载。这种倒贴型的总裁,实在是让他这个小小助理感到万分汗颜。
    不过,关于人家的恋爱问题,他这个无关者倒也不好置喙什么。
    出了巴黎国际机场,天色还不算太晚,陆梓岐将行李丢在沈临之前订好的酒店,解开衬衣扣子正准备进浴室洗漱一番,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您好,请问是陆梓岐先生么?”
    “我是。”
    陆梓岐打开门看着面前这名手提高档纸质购物袋的陌生女人,适当而略带疏远地保持脸上的疑惑神情。“请问你是?”
    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礼貌地微收下颌,面上带着恰到好处不会令人反感的三分笑意。
    “之前沈临先生在我店订做了这套礼服,并让我店在今日送到陆先生您的手中。”
    沈先生?
    陆梓岐低头看了看对方手上的礼袋,里面有一个包装很是奢华的盒子。看来,除了沈临不会有第二人选。
    “谢谢。”
    见对方已收下礼服,女人客套地说了声不用谢,转身离开。
    将手中的麻质礼袋扔到沙发上,陆梓岐刚坐下便又收到了沈临的短信。
    “在晚上七点之前将礼服送到小情宿舍。”
    陆梓岐眸光闪了闪,他就知道,他又要开始跑腿了。
    洗漱整理仪容完毕,时钟已指向了五点半,陆梓岐难得的穿上了常日绝对不会选择的正经西装,打开自酒店租来的跑车车门。既然是去见未来的“总裁夫人”,那他可不能给自家总裁丢份子。
    入住的酒店有租车服务,虽然价格不菲,但反正又不用他买单,他自然不会亏待被打发来巴黎的自己。苏情进修的ESMOD离他入住的酒店有一个小时的路程,现在,他还有一个半个小时的充裕时间。
    欧洲城市堵车成自然,不堵反而不正常,但是好在陆梓岐今日运气还不错,竟没有撞上堵车高峰期。
    ESMOD的学生宿舍是独栋式的四人间,红色的四楼小洋房看上去颇具温馨意味。在楼下停了车,陆梓岐整了整衣襟上了楼。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正式见苏情。
    抬手敲了敲房门,出来应门的是一个一头白毛的青年。
    “你找谁?”
    估计因为看出来陆梓岐是黑发华人的缘故,青年讲的不是法语而是有着典型英式卷舌音的英语。
    “你好,我找苏情。”
    “苏?”
    白毛青年愣了半晌,回道。
    应该是苏情的昵称吧,陆梓岐点了点头。
    “苏!有人找!”
    见他点头,青年回声大声朝屋内喊了一声。陆梓岐淡笑着扶了扶眼镜,年轻人还真是有活力啊……
    “请问,你是?……”
    因为没有见过陆梓岐,苏情的表情很是疑惑。
    看着面前面露疑惑神色的清秀青年,陆梓岐露出自身最温文尔雅的笑容,道“您好,苏情先生,我是沈先生的助手陆梓岐,沈先生吩咐我将这件物品送给您,并且让我转告您,这是您来到法国的接风礼物。”
    毕竟,吓坏了“总裁夫人”可不好呐。
    听是沈临让送来的,虽然对于送的是什么表示很疑惑,但苏情却也礼貌地收下了,并客气道谢。
    见对方惊讶地收下了礼服,陆梓岐颇有绅士风范的微微鞠身,样子像足了英式的老牌管家。
    “既然礼物已经带到,那我先告退了。”
    这么清秀可口的青年,也难怪沈临会看上眼……陆梓岐笑了笑,眼眸中的光芒显得有些狡诈。不过,那青年看起来可似乎对他们家总裁没那么上心呐……
    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思,陆梓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宿舍楼,打开车门上了车。他很有兴趣猜一猜沈临需要花多长的时间攻陷苏情这座堡垒,又或者说需要多长时间后沈临才会彻底放弃。两人既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么这出戏可也别那么早结束才好。
    陆梓岐伸手扶眼镜掩住眸中的神色,目光无意扫到了后视镜中越离越远的红色宿舍楼。沈临虽是让他到这边来看着他家小情人,但也没说他这跑腿工完成了任务之后不可休假,这么有名的浪漫之都,他可不能白白来了这么一趟。
    巴黎的夜晚才刚刚开始,路边的暖色灯光透过前窗玻璃在他脸上投下一块块不规则的剪影,车内流淌着电台播放的POP音乐,低沉的男声带着些许性感的鼻音,渗入人心般的温柔缠绵。
    陆梓岐听着这支不知其意的法语歌曲,双手握住方向盘,大脑却是进入了放空状态。
    人人都说爱情是世界上最浪漫最甜蜜的东西,但他却完全不记得爱情是个什么滋味,也许是他从来没有爱过,也许是他丢失了曾经关于它的记忆。在他的观念中,从来没有关于这个东西的概念存在,而他也没有想过要去品尝它是何味道。
    对于阿泗的喜欢,他不能说没有任何感觉,只能说无法感觉。就像是身上有一层严密的防护罩,他能够看见对方的爱意,却无法亲身感知到。也许是他早已习惯将躯壳和灵魂分离开来,分成彼此相合却互不干扰的两个个体,既隔绝了外界也保护了自己。
    那天和阿泗的一场欢好,一半是因为冲动,另一半则是因为当天发生的事情让他需要寻找一个发泄口来倾泻掉胸腔里的暴躁和抑郁情绪。他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知道那样的行为对对方而言不过是变相的侮辱,但他停不下来。只要一想起那个男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心情便会暴跌到极低点,大脑里所有肮脏的东西也会随着翻滚个不停让他无法平静。
    那种情绪不像恨,但却比恨更为深沉。恨是自爱而生,没有爱便没有恨的存在,但是他不是,他并不爱那个男人自然不可能会有恨。那种对对方复杂而黯沉的情绪,也许,是比恨更为激烈的憎吧。
    点燃唇上叼着的香烟,陆梓岐深深地吸了一口,感觉着细碎的尼古丁分子顺着肺腔和血液流经四肢百骸,缓缓融进骨血里。
    他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开离大道,在一条岔路口停下。这里的路灯似是坏了,比起别处的明亮灯光黯淡了不少。灯光照耀不到的角落,很容易让人滋生阴暗的想法。陆梓岐打开车窗,淡淡的烟雾自打开的车窗窗口飘向车外,在暗黑背景的陪衬下蜿蜒缠绕然后散开。他喜欢在黑暗的环境下沉淀自己的心情。
    四周因为处于路灯的阴影处而显得格外静谧,陆梓岐盯着车外的砖墙半晌,突然轻笑了一声。现在,他居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念那台傻车了。
    虽然那家伙又笨又蠢,还爱闹点小性子,但是他总是轻易能够让他忘记那些让人不爽的事情,就像一个天然屏蔽器,把所有对他有害的辐射全部PK掉。和那台傻车在一起时,他总是没有别的空闲时间来酝酿糟糕情绪,因为对方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以至于让他无心再思考其他。
    陆梓岐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将已燃尽的香烟丢出窗外。
    车子拐出巷道,外面的道路转弯处有一家不大的甜品店,暖色的霓虹灯光不怎么亮眼,但在一片彩色的霓虹中却轻易地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从落地的玻璃窗从里看,店里的顾客并不是很多,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温馨。每张小圆桌上都铺了米色的蕾丝桌布,同色的单座或双座沙发静静地伫立在桌旁。窝在角落里的显然是一对对情侣,神态亲昵而甜蜜。
    看着旁人的幸福神态,陆梓岐一时间想起了这几年在国内的生活,安逸、糜乱,放纵般地任自己在灯红酒绿中来来去去,不知是为了遗忘过去还是为了祭奠。有时候,他都甚至以为自己真的从那些过往中走了出来,不再是原来那个忘却了自己一切什么都没有的宠物。
    沈临这一次赴往东南亚,虽没有明说但他却知道是谁给他使了绊子,也让他从梦境中惊醒。那个男人还在,他的过去也没有湮灭。那个男人,那个他曾经所谓的“主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说不定也还记得他这个叛逃的宠物。
    因为他,沈临惹上了这个不小的麻烦。而他现在却依然对内心汹涌的肮脏记忆无计可施。
    小小地自嘲了一番,陆梓岐收回探向窗外霓虹的视线,驱车离开。一切和光明有关的东西,只要那个男人还在一日,他就一日不可触摸,包括纯粹的爱恨。那个男人,终究是他的一场噩梦。
    曾经他不懂,但也知道一个人不能将另外的人当做一时兴起的玩物来对待,他有尊严,在那个男人没有说喜欢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拥有尊严。不过后来才知道,在那个男人眼里,那也不过是他不同于其他宠物的一点特色而已。
    之后,他懂得了掩饰,也懂得了运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迷惑人心的武器,他知道,那个男人喜欢他这样。
    他是他最喜欢的宠物,因为他还保留有最后一丝尊严和自控,不像别的,已经连身为人的自知都已经失去。他冷眼看着躯壳在肮脏的海洋中沉浮,看着自己从反抗到习惯性地流露出诱人的妩媚,一点点的引诱,一点点的自持,在合适的时候提出合适的要求,在适当的时候不越界的反抗,直到,沈临助他逃出牢笼。虽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却是助他逃离了地狱。
    扯出一抹近似于嘲讽的笑容,陆梓岐狠狠一脚踩下油门,嚣张地超过前面的车辆,朝下榻的酒店驶去。有了新的开始并不代表过去已然湮灭,这一点,他始终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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