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的声音清静而温和，一字一句缓缓道来。有一种深入人心的力量。我一时间听得恍惚，那些他所描绘的景象都已经成为梦幻般的现实，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心冷如冰，浑身打颤。
     夜色……那个让人光听名字就战栗的地方。说是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吧？
     “你害怕了？”萧绎的眼神一紧，“你是想起了些什么吗？怎么怕成这样？浑身都在打颤？”
     “萧绎……”
     皎洁的月光之下，萧绎旋然而坐，看着我的眼神依稀带着心痛。他缓缓伸手擦干我眼中的眼泪，“你是想起什么了？是不是？一诺，不要纠结，不要矛盾，就算你想起了什么，也直接说出来，我不想你瞒着我，这样只会让我难堪。”
     “萧绎，你不怕我回忆起勿离的记忆，心里喜欢的是戚脉吗？”
     萧绎淡淡看了我一眼，缓缓别过头去，“我怕什么？你若还是喜欢戚脉，我便将你的心从戚脉手中夺过来就是了。你喜欢一次，我便夺一次，总不让你们在一起就是了。”
     萧绎的声音清越飘忽，不若平时的他果决自信。
     我心里蓦然一叹，萧绎，他在撒谎呢。
     低头看着窗下斑驳的月影，轻轻笑道：“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萧绎轻轻拉住我的手，月光下，他脸上的笑容有些许的苦涩，“你很想想起来吗？”
     我黯然点了点头，“如果我真的是勿离，我总不能让自己的人生活在一片虚假的现实里吧。我总要看清自己的心的。”
     萧绎轻轻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低低道：“总是会想起来的……”
     我抬头看着萧绎的眼睛，问道：“如果我真的是勿离，那我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吗？”
     萧绎面如石雕，动也不动，眼神中却有复杂莫测的情绪翻滚。
     “两天后，没有找到勿离父母的戚脉悻悻而回。他从乔生那里听闻了勿离的下落，飞快赶到了夜色，却只看见满床的鲜血如花绽放。夜色的管事告诉他，勿离忍受不住，自杀了。戚脉当场昏倒在地。”
     “戚脉在勿离的死亡中哀恸不已，每天不思饮食，不管刮风下雨，一直呆坐在勿离从前喜欢的花园里。哮喘病在这一年大爆发，身体虚弱到极致，有半年的时间几乎不能行走。就在戚脉伤心欲绝的时候，社团里的长老将满身是伤的勿离偷偷运到了法国，养护在乡下的一个别院里。”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欺骗戚脉？”心里的悲凉再不能压抑，慢慢溢了出来，让我手脚微颤。
     我看见自己的眼泪在萧绎的指尖绽放，“或许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戚脉如论如何都是社团的继承人，他有绝对的权利处置社团里的人。”
     “结果呢？”我的语音压得极低，但是，依然有难以控制的颤抖，微微流露。
     “结果，就是他们如愿了。戚脉生性善良，他没办法在睁眼闭眼之间杀人。他将勿离的死都怪在了自己身上。社团的长老们既然安全了，也无谓再杀人。”
     “是谁，深度催眠了我？还给我灌入了另一份记忆？”我嘎然开口问道。
     萧绎拿过我手中的血液报告单，苦涩一笑，“自然是社团的长老们。他们不希望你再以勿离的身份回到戚脉身边，成为戚脉隐在的威胁。”
     心下一滞，我猛然抬头问道：“那我的父母呢？是假的吗？”
     萧绎蓦然摇了摇头，“不是。他们是真的。”
     “也是长老安排我回到他们的身边？”
     “嗯。”萧绎点了点头，“其实那一次戚脉是可以找到你的父母的，是社团里的长老们使了一些手段，让戚脉无功而返。后来，见戚脉没有动手处置他们，又想到勿离平时的好，才会这么安排吧？”
     心下蓦然冷笑，“先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红枣吗？纵使他们有心放我离开他们的世界，我还是回去了夜色。他们怎么就没有认出我来？看见我出现在他们的领地，不知道他们的心里是做何想法？”
     萧绎怀抱住我，温柔抚着我的背，似乎想要给我温暖心的力量，他静静在我耳畔说道：“那时候的夜色已经不是他们管事了，乔生才是夜色的总管。戚脉几乎将社团里的一切都交给了这个和他，勿离一起长大的副手。长老们自然看不见你的再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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