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莫问流光 015 落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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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二公子再次大驾光临我未明城,不知有何贵干?”红衣男子优雅的坐在青衣少年的对面,客气的问,却丝毫不掩饰眸中的冷意。
原本正怨念着方才两个完全将他抛诸脑后的女孩子的袁唱晚打了个寒颤,看向笑得温和的莫切玉。
这才记起自己特意挑圣上与各部族召开朝会时来这里的原因。
“莫城主,我是……我是陪棣俊兄回来省亲的。”说出一个极其蹩脚的答案,袁唱晚忽的站了起来,“我上次来未明城觉得这里风景还不错,难得再来,想再四处逛逛,棣俊兄,莫城主你们有事慢慢谈。”边说边退出了房间,在莫切玉冷的仿佛会将人冻结成冰的目光下没有出息的逃之夭夭。
房间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莫切玉望了一眼窗外蔚蓝的天空,方才缓缓的开口:“棣俊可知这次圣上为何会忽然召集各部族族长开这个朝会?”
后棣俊沉吟片刻:“末将以为,是为了有栾氏叛乱一事。”
缓步踱到窗前,莫切玉如玉的面庞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常夜城昨夜被逢促攻破了,纯狐城主被俘,生死未知。或许很快,就该轮到天光城告急了。”
“这样快?”后棣俊掩不住自己的惊讶。
轻笑一声,莫切玉回头看向后棣俊:“有虞氏的战斗力原就是我们五大族之中最弱的,之所以能够为圣宗亲睐成为五大族之一,凭借的也不过是那锻造兵器的绝艺。只是面对逢促这样的人,光有武器没有战斗力有什么用。”
“那现在逢促?”后棣俊接话。
“逢促一举攻下常夜城,正是需要修整的时候,暂时应该还不会有什么动作,圣上下令,让各族挑精锐之师前往常夜城平乱。”莫切玉修长的手指在窗柩上轻点了几下,然后转身神色严肃的看向后棣俊,“棣俊,我想,这次由你领着我们未明城七万弓箭手配合王都先锋营参战。”
后棣俊愣住,没有料到莫切玉会将这样的重任交给自己这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人。
“可是,末将从未有领兵作战的经验。”低下头,后棣俊不卑不吭的说。
“我知道,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光。”莫切玉轻声说。
后棣俊抬头望向那个浅笑着的温润如玉男子,终是单膝跪在莫切玉面前,“多谢城主赏识提携,末将定不负,相托之意。”铿锵有力的话语说出。
红衣男子展颜一笑,“那你准备好三日后出发,现在先去陪陪兰英吧,你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相见。”
“是。”蹙眉应道,后棣俊这才记起自己方才才答应痴儿这次要多留些日子,看来,要失信了。
“听儿,这两件衣服都好漂亮哦,你想要哪一件?”八楼的卧房里,兰英兴奋的一面拿着摆在床铺上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一面问着只是在边上笑着看着自己的莫听。
莫听来回看了下两件衣服,指着那件颜色相对艳丽些的绿裙道:“这个好看,不过,它好像比较适合你。”撇了撇唇,目光转向被兰英拿在手上的那件白底红花的裙子,“我想要这件。”
犹豫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裙子,兰英露齿一笑:“这件给你,我要那件。”说着,就将手中的白裙塞到莫听怀中,转身拿起那绿裙开心的比划起来了。
“要不我们换上新衣服吧?”忽然冒出这一句话的少女满脸期待的看着莫听。
“呃,好吧。”莫听迟疑的看了一下手中崭新的衣裳,点了点头。
少女呆愣的看了女孩子半响,“听儿,我有点后悔了,你身上的那件衣服好漂亮。”
莫听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套在自己身上的白裙,咧唇一笑:“是吗?呵呵,那看来我应该适合穿白色的。”
“不过,我的也不错,两件我都喜欢。”兰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绿裙,总结道。
这一日,秋高气爽。
未明城月光域的这片斑竹林却依旧郁郁葱翠,似乎依旧停留在那绚烂的春光里。女孩子的欢笑声从林中传出,煞是动人。
绿裙的少女像精灵般奔跑在斑竹林中,时不时回头对追在后面的白裳女孩子喊着:“来追我啊,听儿,来追我啊。”
白裳的女孩子一边笑着,一边拼命的追赶着。
后面还有三名男子不紧不慢的跟着。红衣男子双手负在身后,很是悠闲,黑衣男子走在中间,依旧背着自己不离身的大弓,青衣少年笑得明媚的走在黑衣男子的另一侧,却是不敢偏头去看红衣男子好看的脸。
“袁二公子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天光城的安危吗?”红衣男子问。
“担心也没有用。”袁唱晚的笑容一僵,被红衣男子忽如其来的问话吓的竟然同手同脚的走起路来。
“小心。”眼看袁唱晚身形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竹林之中,后棣俊忙伸手搀扶。
莫切玉薄唇一弯,明显带着讽意的话语便说出了口,“袁二公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清俊的脸上涌出红潮,袁唱晚急忙推开后棣俊站稳,“莫城主见笑了,彻……嗯?兰英跟莫鸢了?”
张目四望,视野里竟然找不到那两个精灵似的身影。莫切玉同后棣俊的脸色同时一变,迅速朝竹林深处跑去。
袁唱晚不明所以的看着两道消失在原地的身影,“唉,你们等等我啊,我不认得路。”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认得路的少年忙追了上去。
因为从高处坠落而晕忽了半响的莫听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黑暗之中的女孩子从喉间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随即将原本就小的身子蜷成小小的团,抽泣起来。
靠近月光塔东侧的枯井边上,绿衣的少女趴在井沿上朝着井中大喊着听儿的名字,清秀的小脸上泪水涟涟,哭花了今晨出门前特意叫侍女画的精美妆容。
“听儿,听儿。”惊吓到早已经忘记了莫听双耳失聪的事实,兰英的喉咙渐渐嘶哑。
当后棣俊偱声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着急的将少女的抱进怀中,后棣俊正要开口询问,少女已经抓住他的衣襟语无伦次的哭诉起来:“哥哥,听儿掉下去了,听儿救痴儿,掉下去了。怎么办?哥哥,听儿,怎么办?”情绪激动的兰英忽然打了个哭嗝,身子便软软的靠倒在后棣俊怀中,晕了过去。
“痴儿,痴儿?”后棣俊一惊,忙腾出手探向少女的颈侧,发觉女孩子只是晕了过去方才松了口气。
忆起方才少女断断续续的话语,他蹙眉弯腰望向黑不见底的枯井。
恰巧井底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后棣俊眸光微闪,冷峻的面庞上现出担忧的神色。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嘶哑着仿佛生了铁锈般的嗓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后棣俊回头,看到的便是一个满脸疤痕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湖边,眼神阴狠的看着自己。
戒备的看向这悄无声息出现的中年男子,后棣俊说道:“在下后棣俊,是与我们家城主大人一起来这月光域赏看这斑竹林的,敢问先生是?”
听完后棣俊的回答,中年男子眼中的阴狠瞬间掩去,带上恭敬的神色:“原来是后勇士,在下乃是城主大人安排在月光塔中照顾生病的祭司大人的侍从,勇士叫小人莫简就可以了。”
中年男子竟是专门照顾“生病休养”的祭司大人的侍从莫简。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是彼此也知道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后棣俊如释重负的将昏睡的少女放倒在井边,“莫简,麻烦你帮我先照看一下帝姬殿下,如果城主大人找到这里来了,将帝姬殿下交给他就好,告诉他我下去救人去了。”交代完,不待莫简答应便跃下了枯井。
脚刚一碰到井底后棣俊便察觉有异,忙稳稳身子,顺着那斜坡扑了下去。
身子停下入目的便是一片黑暗,黑暗中还有女孩子像小猫一般的抽泣声。偶尔还发出一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仔细听才勉强分辨出是在说“哥哥,快来救救听儿。”
后棣俊忽的觉得心蓦地一揪,竟然疼痛起来。
也许,这个女孩子同痴儿一样,会让他不自觉的想要去喜欢,想要去呵护,想要捧在手心,像公主一般好好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