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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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心态不平衡的学子描述,小丽子其人,“只多我们一张文凭”,初结识时我好奇的问她:你哪个班的?她面红耳赤的瞠视我,没好气的说:什么意思?我真诚的说:准备选你做班花。小丽子凝视我半天,在心里思索该不该生气和板起脸喝斥,但阴云只在她脸上逗留了一两秒钟,笑容就象牡丹花一样在她的圆圆小脸上绽放开来,格格一笑,笑弯了腰,象现今一个电视洗发水广告,秀发飞滑过我的手指,毫无障碍的游刃有余。我以为自己遇上了含羞草,没想到遇到了喇叭花,轮到我面红耳赤的讪讪退开。到班主任介绍我才目瞪口呆,她很大度的赦免了我。
她是我们的监考老师,有一门课是选修课,好象是什么《形势政治》,令人头疼又无奈的课程。考试时候几乎没一个人有光明正大过关的心理准备,在大家积极准备作弊时,小丽子很成熟的踱进教室,全体同学心头一松,她黑亮的眼睛扫视全场,撑不住自己乐了,用考卷屏蔽自己的头脸,卷宗后噗噗的笑,大家认定那种笑容的潜台词是幸灾乐祸,公推我去贿赂她。小丽子照例喝道:有什么东西大家先交出来,等会考试时发现性质就不同了,我不想难为大家,大家也不要难为我。我怯怯的把一盒口香糖递给她,她惊讶的低头看了看,正色转身走了,我没有想到一盒口香糖能产生这么巨大的威力,能让一个监考老师擅离职守;又忐忑总不会这样揭发我贿赂吧?同学们如释重负的放心,我觉得大家未免高兴得太早。一会小丽子很矜持的走回,我看不出任何预兆,惟有楚楚可怜仰望她,她迅速把几块东西递到我掌心,我牢牢握住,热泪盈眶,估计是答案或与答案有关的东西,没想到小丽子虽沦陷为学生的天敌,心却还同我们一起,真是天大地大不如小丽子大,爹亲娘亲不如小丽子亲。
我偷偷去看,不禁五雷轰顶,象溺水者发现自己紧紧攥住的不过是一把玫瑰,放在我掌心的居然是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来而不往非礼也,小丽子盯着我,很欣然的走了。
我不甘心,反复拆解包装纸,结果是绝望。同学们疑心糖里有文章,考试已经开始,我无法解释,也不便解释,不禁汗如雨下,我断定小丽子这样做尽管礼数上没问题,但礼教和舆论上很有疑问,肯定不能公诸于众,不禁埋怨自己糊涂。不能向组织澄清也不能背叛小丽子,我进退两难。
十四为了在团支部加官进爵,很诚恳的请教我怎么搞好与小丽子的关系,小丽子是服役于校团委的,生杀予夺着预备党员。
我沉吟了一会说:抓住机会。十四忧郁的说哪有机会?我一贯自信的说创造机会,十四把我的答复理解成口号,耷拉着脑袋盯着手里的二十块钱。
我认真说:真的。
十四来了劲,问:怎么创造?
我笑说世界上的事只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一般都有答案,告诉他可以送礼物什么的。
十四去试了,说小丽子不收,我说平白无故人家当然不收,还以为你追求她什么的,十四很生气的说他只喜欢富婆和丑女,不喜欢美女,更不会师生恋,我哑然。
我也不会,理论上只有杨过和琼瑶会。
我建议他去图书馆偶遇,或故意撞掉别人书什么的,十四怀疑的看着我,我也省悟怎么运作都象是青涩爱情的桥段。遂说:她不收你的东西,你可以去借她的呀。不会又清高又吝啬吧,清高的人一般不吝啬,吝啬的人一般不清高。
十四笑的眼成一线,很高兴的采纳了,一会很奉承的说:怎么悟到这种高招的呀?我胡捏了一个理由,说是《聊斋志异》里“阿巧”的故事,十四是个学子气很浓的人,专门花一个下午去图书馆考证了整本聊斋,虽未发现我说的明例,却也借书逸情,得到了休整,遂自信的实践去了。
十四如愿以偿的借到了一本书,接下来问我怎么办?我说你告诉小丽子书已经丢了,十四再次怀疑,说你在帮我还是整我?我恨铁不成钢的说,一来一往啊,你不是有理由送她礼物补偿了么?十四说这也行?我抚摸着他坚硬笔挺的短发说:不用怕,地球是圆的,人的脑袋也是圆的,转一圈就想通了么,正转不行就反转。
十四又问:她不收怎么办?
我不耐烦的说:你是提问机么?她不收表示她很小气,你告诉她你又找了不就行了?
十四笑了。
不知道那家伙怎么鼓捣的,夕阳西下,我寂寥的独自回家,看见十四和小丽子很亲密的说笑着推车出校门。我是始作俑者,不得不退,十四却很重友情的叫停了我,我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十四解释说和小丽子去吃肯德基,我目瞪口呆,心想天下没有不破的城堡,只要你敢于逆反,地球都可以反转。我们伫立在门口聊了一会,我不禁想起“考场贿赂”,脸热了五秒钟,恰巧十三象流浪儿一样漂流过我们身后,没看清楚世界就一声惊呼:十四,老大在给你介绍女友啊?
我头脑一嗡,觉得世界全乱了,不知道怎么保护惹祸的十三,要是十三在我身边被公车撞,我会奋力扑救,可是这恰恰是十三自行撞车,我惟有默默祈祷。
十四厉色道:不要乱说,是老师!
十三知道自己闯了小祸,嘿嘿傻笑,露出兔牙,不一会又说:哪象老师呀,我还以为是刚进校的美女师妹。小丽子愠色未及,被赞了个大红脸,不知该进该退,我打圆场说:十三不要过分了,快给老师道歉。十三察言观色,说:十四喜欢老师,脸都红了。
我们大惊失色,觉得十三已经自保到了“煮豆燃豆萁”的地步,十四愤愤的说:全世界都知道我只喜欢丑女。十三替自己解了围,遂开始替十四解围,打量着我说:原来老大的脸更红。是不是。。。?
我叹息说:他喜欢丑女,我喜欢男的,总没问题了吧?
小丽子一句话也插不上,进退两难,皱了皱眉说:你们聊,我有事先走。
十三冲我们挤眉弄眼,快步赶上,挽住小丽子说:他们都是怪人,我喜欢美女,我们一起走。
最后我们三人坐在校园芭蕉石桌旁发愣,集体无语,小丽子愤然出走了。
十三调皮的说:凭女性的直觉,我断定小丽子一定喜欢老大。
我表扬她说:十三混得不错啊,本门的“乾坤大挪移”,你练得很好呀!
十四浑忘了自己的计划落空,嬉皮笑脸的作恍然大悟状,说:对的对的,她刚才单独和我聊时,其实拐弯抹角一直在问你。
我很高兴的说,你们慢慢聊,我去追回失去的爱。
十三正色说:真的。
后来听他们评论说小丽子表扬我是贾宝玉,我耸耸肩不以为然,直到一天中午走近学校中门,抢饭的人群如潮,我一贯悠闲的慢慢踱步,小丽子和一群年轻女老师谈笑风声的走近,很远就见她身旁的人指点我,和身旁的师群嘻嘻哈哈的议论偷笑,小丽子佯作恼色,作势欲打。我镇定自若的面对,她微笑盯着我,脸红得象柿子,我玉树临风的经过,身后忽然有其他老师在叫:“贾宝玉”。我条件反射的转头,见她格格笑着与同事追打,我摇摇头,自怨自艾说:世界变了,女的可以调戏男的,老师可以调戏学生。旁边一干同学不知所谓,徒自羡慕,说我与老师混得很熟。我只能叹气。
有一个下午,小丽子叫住我,我以为又有糖吃,遂跟随她走进老师宿舍,光线忽暗,她清脆的高跟鞋跟敲击楼梯,我瞥眼见她风衣下的小腿长袜,着淡淡米色,好多娃娃脸的女士其实常自惭形秽自己腿粗,岁月也不会欺骗人的小腿,而她却惊人的保持了少女的形色润度,我不敢再想,暗叫罪过。她风衣飘拂,冷空气从楼梯间花窗鼓进,令人清醒和精神,楼外的小雨凉凉冷冷的点在我的手臂,我深深呼吸,被她发现,她回脸解释说朋友才送她的香水,硬要她试试,我有点莫名其妙,醒悟是她误会我在领受她的香水,狭窄暗淡的过道上讨论此话题令我感觉暧昧。我欢快的说巴黎香水确实不错,你很有品味。她说是么?确实是巴黎香水,不过正不正宗我就不知道了,怎么你这么有研究?我更加权威的说柠檬味的不适合你,你适合苹果香的,尤其是身为一个白领。她笑说这工作也叫白领?我以一个喷嚏做答,她不好意思的说香水太浓了吧?我说没,我感冒了,鼻塞。她省悟过来哈哈大笑,说你这么虚伪,明明闻不到还装模作样?我说我闻东西是靠触觉的。香水离子通过我的皮肤毛孔表层渗透进体内,显示在味觉上,她轻笑说胡说。
在最高楼她竖指作嘘,悄脚悄手掏摸钥匙,象猫女。我心里很战栗,说:我不进去了吧,东西多不多?她诧异说你怎么知道我叫你搬东西?我说我还知道你男友不在,她摇摇头笑着没答。
进门我有些不知所措,她说你进来呀,我很犹豫很拘束地找了沙发一角坐下。我认为她更愿意开着门,没想到她快手快脚的冲上去把门关严,嗔怪说:你没关门的习惯啊?我说我认为你开着更安全。她白了我一眼又笑,说你年纪轻轻还有点坏哦?那表情好象逮住了我作弊,我觉得其实她才是作弊者。
她脱去风衣,彩色的高颈毛衣令她婀娜多姿,象一只孔雀,她的身材娇好,只是略胖,不知道是否穿衣过多还是本来面目。我清清喉咙又问东西在哪?她拍拍胸口嗔说等我喘口气呀!她的脸绯红,头发上有几粒雨珠,象兰花上的露水,我歪着头作沉思状,她说在想什么?我说在想等会帮你搬完你能给我多少酬劳。她笑说这么现实呀?我转过头,无事找事的观赏她的闺房,浅绿色调为主,淡雅得象书房,整洁简单,壁上一幅仕女图,仔细看原来就是她,画上一行两句诗,字体飘逸,仔细看是什么“珠玉、梅影”之类的,落款是某某生。我背起手点点头,她在旁递给我一杯开水,说“小心烫”。她问我画得怎样?我说不错,就是斧凿生造了些,她点点头又问“诗呢”,我说一般。
然后停下来观察她是否恼怒,她诚恳的笑说:那你写一首。我说那怎么行,我负责搬东西,你男友负责写诗画画,她说不是她男友,是她表弟。我恍然大悟,说原来你是薛宝钗,和表弟诗画聊斋,怪不得你喜欢给人起绰号叫“宝玉”什么的,她红脸呵斥说别乱说,你也不是我表弟啊。我也觉得自己的比喻不当,笑笑作罢。
我透过她的小窗往外看,见雨蒙蒙的窗外,天色苍茫,窗台上几径水仙花娇艳欲滴,一盆文竹郁若烟云。我再次点了点头,回头见她忙个不停,忽然她把几张白纸和一枝笔塞到我手,说:写诗啊?
看来你很有研究。我笑说:理科生怎会写诗?她笑说:原来是不懂装懂。我受不得激,握笔在手,微一沉吟,一挥而就。她接过去看了半响,把纸颠来倒去,我担心的问:怎么,有错别字?她没有抬脸,抬起眼看了看我,嘴唇轻动,显然在心里推敲,过了一分钟,笑说:真的写得好!我怀疑的问:不会吧?这样也行?自己抢过来端详了会,改了一字,她说:你的文学水平还行,为什么不学文科?我深沉的叹了口气,说: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说了。
她一面看壁上画,一面看那张纸,点了点头,说:确实比他写得好,我要他换过来算了。我诧异道:你,你,是在打击我吧!她笑眼嫣嫣的说:你还会国画?我拱手说:不要再说了,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班门弄斧了。
她收好纸张,看了看表说,干脆在我这里吃饭吧,我客气的说:我走了老师。她严肃的说我的事情你还没帮呢?我怀疑的问是不是很力气活儿?要吃了饭才有力气。她笑而不答,只是问:会不会耽搁你,家里会不会催?我说我才没有那么儿童,家里挺信任我的,我每天都晚上10点才回。她哟哟连声,说看不出你那么自立,还以为家里把你当宝中宝呢?我扑哧一乐,说我帮你做饭吧,免得你真以为我娇生惯养的。
她真的诧异了一回,我许久没做饭了,青烟腾腾,铁铲飞转。她的厨具不好使,她担心的一直侍立在旁,瞧我生龙活虎忙活了一阵,电闪雷鸣的端上桌,她皱着眉头去打理厨房。我乘机偷偷摸摸的用她的电话向家里请假,说上晚自习,不回去吃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