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第五章 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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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额娘回到府中,阿玛已经醒来了。听说了下午的事,安顿好了阿玛,就赶到秋园找我。
“不知阿玛现在怎么样?刚才大夫来瞧过了,说是忧伤过度所致,按时服药应无大碍,只是不宜再伤神,能卧床静养最好。”不知道她此来的目的,所以说话很没有底气。
“这些事不需要你来管,额娘是有旁的话问你。”她说这话时一脸的严肃,搞得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额娘问你,糖水医病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阿玛已倒了在地上,为什么不准下人们抬回去?”
原来是因为这个。刚才还紧绷的弦,这会儿彻底松了,还以为叫她看出了破绽。
“干吗这么凶吗?!”我上去抓住她的手,身子扭成了绞股糖。“那还是孩儿在干爹庄子上的事。隔壁小拐子从地里回到家,不想一进门就晕了过去。她娘说是给累着了,就用这法子医的,结果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她说糖水能帮人恢复精气神,还说人晕了不能随便移动,这样会给病人造成二次损伤。”
虽然额娘频频点头,可看上去却很茫然,似乎没完全听明白。果然,她想了想问我:“你再给额娘说说,什么是二次损伤?”
“所谓二次伤害,就是救人时用错了法子。比方说原先人家是腿折了,旁人扶他时没留神,结果又把人家脚崴了。孩儿原想等大夫前来。不料,阿玛用了糖水自己醒来,孩儿这才命人送阿玛回去。”
谁说一心不能二用,我就是一面编故事,一面记录额娘的表情。但见她的脸色,最初是阴得厉害,后来转为多云,到最后才彻底放晴。
“从前,人们将药典以外的方子,统统唤作偏方,还有的地方叫作土方。其实偏方也好,土方也罢,只要对症用用也无妨。”说到这里额娘陡然一转,狠狠往我额头戳了戳。“只是你这个蠢丫头,怎么就不想着给阿玛盖床被子?在地上躺那么了久,没病也要凉出病来!”
是呵,我怎么没想到?其实不止应该盖被子,还应往身下塞床褥子。嘿嘿嘿嘿,我往头上抓了抓,冲着她憨憨地笑。母亲被我给逗乐了,一把将我揽在怀里,语重心长地叹道:“十三年了!记得额娘带你进宫时,还是襁褓中的娃娃。谁知转眼就成了大姑娘!你再给为娘讲讲,在那庄子上还学什么了,怎么一下子变得懂事了?”
进宫,额娘说我进过宫?不是说皇宫大内戒备森严吗?怎么连景秋——臣子的女儿也能进皇宫?倒底这小丫头是什么来路。
“并没有学什么啊,不过见得多一些。”额娘很赞赏我这么说,以为我还学会了谦逊。
“额娘!”
“什么?”
“你方才说秋儿进过宫!”
“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母亲又叹了口气,“额娘还是个格格呢,你外公可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说到这里,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立即调整了话题:“明日来府里吊唁的,只怕比这几日的都多。这人多了事情就多,难免有照顾不到的。若是遇到省事的,能体谅咱们的苦衷,瞧见了当作没瞧见。若碰到喜欢生事的,鸡蛋里还要挑骨头呢,少不了添油加醋一通乱说。若是连带四爷一起被人编排,可就是咱们的全家的不是了。
如今清丫头撒手一去,你阿玛身子越发弱了,后院的姨娘更不中用,现在连床榻都下不了。你两个兄长到是年富力强,可是已经去了外地当差。如何能解咱们的燃眉之急。这些天为娘每天一醒来,就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为娘一人,实在力不从心。”
听她这样言讲,不由得心里一酸。这恐怕就是她来的第二个目的吧?耳畔又想了姐姐的嘱托,那温柔可亲的笑容,也浮现在眼前,而且越来越清晰。她如果知道我的来历,想必也会托我照顾额娘吧,于是毫不犹豫跟她请了命。
母亲听了很是欣慰,攥着我的手叹口气,说道:“虽然你们都是阿玛的孩子,但是只有你一个是额娘的骨血。今日之事若非真的紧急,额娘怎舍得你抛头露面?”说着她一遍一遍,在我头上抚摸着。原来在“万恶”的旧社会,只有当男人不中用时,女人才能够出来做事。这样看来我要独挡一面了呢!
就在我梦做女强人的时候,母亲的声音从头顶上飘来,她显然是在跟我商量:“从明日起,额娘与老孙在外面应酬客人,你只管将内宅之事料理了如何?”
碍于姐姐的面子,我当然不能拒绝,这令额娘备感欣慰。
“那个什么签票,做好了没有?”母亲擦干了眼泪,已换上领导的语气。在这呢,我忙将芒种描好的票据递了过去。
其实这签票很简单。就是在纸上勾出不大不小的框来,再将这个大框细分成几块,从右至左依次是:流水编号,事项内容,审核人意见,框子外面还有“经办人”的字样。
“这经办人到底是什么人?”母亲偏偏指着框子外的那一项问我。
“就是跑腿办事的人哪!”这词汇太专业,我得再换一个。帮办,协办,承办,主办。对,就叫主办人,主要办事的人。
“对啊,只记清了所办事项和审核人,不知道是谁办的也不妥,不如也在这票上签上名字。这样,是谁做的不容易赖掉,而且盘查起来也省事。真是好俊的心思!这个也是从那庄子上得来的吧?!”母亲很满意,不过也指出了不足:“手工绘制票据确实不错,只不过每一页框表的位置,和每个栏目的大小不等,看上去终归不够齐整。不如找个人去外面印了。这样看上去,总是规规矩矩的。”
于是这府中的第一号签票,是这样填写的:流水第零零壹号;事项开印签票两千份;审核人:同意孙文祥;经办人陈三省。
心中有事总也睡不安稳。卯时初刻我就起来了,早早梳洗了用早饭。刚过卯时三刻,内宅的妈妈就过来催,说各处主事们都已到齐。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我才坐车赶往二门西侧的跨院。
。。。。。。
从前院回来,我又重新梳洗了,然后给额娘请安。时辰尚早,宾客们都还没有人来,我们娘俩又聊起父亲的身体。今日交谈她无意间又提及姨娘。我这才猛然醒悟,自从姐姐过世后,就没再见过姨娘。想到我辜负了姐姐,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于是打算专程过去探望。刚进了院子的门,我看见丫头碎云正掀门帘出来,便拦下她询问情况。
“用了四五副药,没见有什么见起色。大夫交待心病还需心药医,可姨奶奶已然钻了牛角尖,怕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挑帘而入,二娘正在里屋垂泪。见此情景,我在床边了坐下来,她旁若无人地哭,累了便睡,醒了又哭。我一直陪着她,等她愿意与我说话时,才好言相劝:“即便你这样是为了姐姐,她在天有灵也不会同意的。何况弟弟们年幼,姨娘若有好歹,叫他们依傍谁去?”这一席话似乎有了作用,她哭的次数渐渐少了,甚至愿意到院子里坐坐。
此后几日,我一直在她这里守着。侍奉汤药,闲聊家常,期望这样能帮她缓解悲痛。“功夫不负有心人”,医好了心病,她果然好得很快。这期间四爷又来了一次,听说我守着姨娘,只叫人传了话进来,说是要我抄写《葬花诗》给他。我匆匆写了交给来人,还特别交待芒种去取蟠龙佩,一再嘱咐她亲自交给四阿哥。
又在二娘房里守了一天,直到用晚饭才回到秋园。太累了!原本只打算眯一小会儿,不想一挨在床板竟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实在是香,连肚子饿了都不知道。饭还没做好吗,怎么还不叫我用饭?我揉了揉惺松的眼睛,扶着床沿坐了起来。屋内灯火通明,芒种正就着灯光做针线,桌上赫然放着那块玉佩。
“不是命你还给四贝子吗,怎么又拿了回来?”我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她。
“贝子爷说这玉与小姐有缘。非要留下来给您作个念信儿。不过四爷在临出门时,向夫人要了咱家的签票。”只听说人们收集邮票,他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还不如给自己写幅字值钱。说到雍正的字,我又想了那张书贴。于是顾不上吃饭,亲自从匣子里翻出来,重新赏玩了一遍,这才回到饭桌前坐下。
“嗯,那就一起收到匣子里吧。切记拿块帕子包着。那物件极精致,丝线也很娇气,一旦弄脏就不佩那玉了。”我几乎是一边吃着饭,一边监督芒种把东西放好。这也没办法的事。乾隆皇帝一生爱玉,这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可他爹雍正帝就不多见了,古人都说了:物以稀为贵吗!
晕,什么时候我有了经商的头脑?不!准备的说,我更有资质去作古董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