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卷 第二十七章 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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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墨梓忻带点一切,准备回宫谢恩,却是被一人拦下。本就是帝君开恩才得以留在宫中伺候体弱的公子的月秀,自是没那个福分也没这机会与自家主子一道儿去承德避暑,故帮墨梓忻收拾好几件包袱的秀儿这段时日都留在墨府。昨日见得公子失魂落魄,秀儿实在不忍,可今日主子就要回宫了,这一回宫又不知要何时才能借口去白府,秀儿只好在这是冒险与公子说悄悄话。
借着有几样东西找不着了,将人拉到一旁,秀儿谨慎地瞄了一眼四周,小声开口道:“少爷,老爷最近,病了。”斟酌再三,秀儿选了恰当的字眼禀报给墨梓忻。
墨梓忻闻言,秀眉稍皱,不冷不热地道:“病了?”哼,昨个儿不还声如鼎钟、字正腔圆、不带喘气儿地训诫了自己近一个时辰么,怎的这会儿竟病了。梓忻满心的疑惑。
月秀打小儿便看着小少爷长大,对其一言一行不说全然把握,起码有七分了解,怎会不知少爷这是误会了自己的话,转眼就解释:“少爷,秀儿说的是白家当主,您的外翁。”
“外翁?!”这下墨梓忻倒是有了两分着急,心中一打算,便决计现去白府一趟,匆匆提着衣摆就上了马车。月秀紧随其后,到了车夫身前,借上车的空小声道:“今个儿送到外林便成了。”私下悄悄塞了些碎银,示意车夫闭紧嘴,别回去说些不该说的。那车夫掂了掂手上的银两,心满意足,自然殷勤地办事,并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该如何做。
车辆行了一段距离,到了墨府与墨冉城的交接处的外林,便停下车来。待墨梓忻和月秀下车后,把车赶回墨府,期间自是绕了不少弯路,以求拖延到该有的时间。且不提那车夫,月秀见墨家马车远去,直到见不到影儿了,才带着少爷往林子里走,密林里早就停好了一辆精致马轩,比起墨府为梓忻准备的虽不至于失了墨家脸面,却不甚舒适的马车,可谓是用心良苦,车轴上刻了个小小的白家族徽。
墨梓忻随着白家派来的马车,朝着与墨府截然相反的方向驶去。
——白府——
墨梓忻熟门熟路地进了白府,只是因着这回是悄悄来的,不管是为了避嫌还是怎的,墨梓忻便是从的后门入府。绕过细细长长,弯弯曲曲的延廊,墨梓忻轻轻叩门以示礼节,才推开门去,进了外翁的院子。正拿不定注意是去书房还是内卧,便听见外翁懒洋洋地召唤,墨梓忻定下心来,朝书房走去。
推开门,屋外颇是暖意的阳光透进常年阴暗、冷肃的房内,循着光,梓忻这才见到半躺在太师椅上,阖着眼养神的外翁。看着似有些比以往还苍白的肤色,墨梓忻这才断然,外翁还真病了狠了些。有点放心下来,又有些担忧,最后还是没制住心中濡慕,恭声道:“外翁,恕外孙不孝,不能在外翁病时,侯在您身边照料。”
大约是大病初愈,白季崖一反往日精炼果断,处处透着些懒意,见外孙跪下请罪也不急着让他起来,只慢条斯理道:“无碍,老毛病了,梓忻无需挂怀。”便无下话,屋子里一片寂静,唯有刚刚透过没关严实的门缝里,洋洋洒洒的亮斑,自行雀跃。
静默了大半光阴,白季崖才又缓缓开口,只两字儿:“辞了?”
墨梓忻怕得便是这个,犹豫片刻,还是老老实实道:“孙儿不孝,没。”
白季崖微不可听得幽叹一声,倒是未有墨梓忻先前预料的愤怒与训斥,语气一如平常的平静,连调子也似无风的湖面般毫无起伏。“上次是外翁急切了,宫里的事儿自是没那么好糊弄……唉……罢了,你起吧。”
墨梓忻坐在椅子上,还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好运,办砸了也未受到外翁一丝责罚。自然联想到那日父亲对自个儿毫不客气地辱骂,眼眶发酸,两相对比,自见分晓,梓忻的心又与白家进了一分。一时感动,竟忘了背后的伤,舒下心来的梓忻才往椅背上一靠,立刻触了伤口,禁不住“嘶嘶”抽气。
白季崖也听到了墨梓忻的呼痛声,又见那极其不自在的动作,心下有些疑惑。懒懒起身,走到梓忻身前,见自己每走一步,梓忻便往后缩一分,心想:自个儿有这么唬人?
“梓忻,你这是怎的了?”白季崖当是梓忻对自个儿心有惧意,眉头便不悦地皱起。
“没,没什么”,墨梓忻开口答道,不知怎的,他怕外翁看到自己的不争气,怕亦被外翁厌恶。
白季崖一见这般,便知自己亲孙有事儿瞒着自个儿,有些不满,道:“梓忻,你我乃血亲,有何事不能让外翁知道?”到后面,似有一分怒气,竟要亲自动手将墨梓忻的衣服扒下,一探究竟。
墨梓忻见状,也不敢再瞒,虽有担心,却还是顺从地将衣服解下,露出后背。白季崖看到,也忍不住“嘶”地抽气,不过他这是气的,想谁会对自家孙儿下此毒手。
分外白皙的肤色下,因着受伤、高烧连日只吃清淡汤食而消瘦不少的身子,竟是连根根骨胳都映出形状,那些或横或纵的青紫色伤疤、於痕在墨梓忻瘦小的身躯上愈发骇人,连连带带的,只从后背到腰际,还有愈发向下直到梓忻未褪下的被外裤所遮盖的臀部的趋势。白季崖看得一阵心悸,虽说早看惯了受过大刑的人,说实话,墨梓忻这些伤还算不上入眼,但第一次在自己血亲身上这般用刑迹象,白季崖忍不住心疼的同时实是怒发冲冠。
‘竟敢虐打我白家人,别让老夫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东西!’白季崖心中暗恨,并打算必要为孙儿讨回这口气儿。却是被梓忻受刑的理由听得一愣,没想到,这始作俑者竟是自己,一向说风便是雨的白季崖傻了。悔恨哪,当时自个儿怎的就会抽抽了,让梓忻自个儿想办法脱离那个吃人的地儿,暗自叹气。但即便是这样,还是绝不了白老爷子为孙报仇的心,自然这是后话。
祖孙两儿闻言细语了一会儿,墨梓忻便带着白季崖塞给的几瓶上好的伤药,从白府后门悄悄上了马车,自是回宫去了。
一路上,墨梓忻总觉得有些地方古怪,却道不明,郁郁着不言。月秀看着自家主子不发一言,怕主子为昨日之事伤心,便婉言开口安慰。
墨梓忻这才注意到,这一丝不对,看着眼前叽叽喳喳的侍婢,微微一扬嘴角,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