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你不要不知好歹，我比你大得多，许多事你现在还不明白。生活不是那么容易的，人要面对现实，而不是异想天开。再过几年你就会知道，和整个社会对抗的压力有多大，你们俩现在能有什么出息？你的家人怎么办？这都是现实问题，逃避问题只能使你们的处境越来越糟糕……”
    “师兄，你也不要说了……”
    “得，钟哥，你是他师兄，肯定为他好，这我也知道。但你想过没有，他要真有才能，有本事，为什么非得回杭州？北京的机会比别处多了两三倍，要是真想重操旧业，要用等到今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家伙是不想再蹚这趟浑水了，虽然我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他只想在公园里找个角落，拿着他的琴拉给我听。”
    秦映映翻了翻自己的死鱼眼，丝毫不顾钟启宇已经听傻了的事实。
    “我现在也随他叫你一声师兄，既然是师兄，那肯定是从一开始就了解他吧？这家伙喜欢男人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就算把我姓秦的支开了，还有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呢？说实话，你师弟娘成这样，是不会有女人跟他了，这是命，必须得认。强忍着把自己装成个正常人，就是直面现实了？你以为你把他带回杭州去，能每天看着他？然后你找个女人结婚，顺便也给他找个女人结婚，天下就太平了？钟哥，异想天开的人是你，不是我。”
    这一次，目瞪口呆的不止钟启宇一个人。李谐在秦映映怀里，怔怔地抬起头，眼睛开始潮湿起来。
    “刚才说到生活，是，我没钱，他也没钱，我们什么都没有。家里老人等着养老，盼着抱孙子，这些事都是实打实的。但是没钱也不至于饿死，生活还过得下去，养活自己、孝敬老人的钱还是有，老两口又不止我一个儿子，大哥都把孙子抱回去了。至于和整个社会作对，钟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这世道，谁能管得了谁的死活？大家抵着门过日子，都不容易，哪有人专门盯着别人的后脊梁看。说到底，就活这么一次，怎么也得为自己活着吧。”
    “……太幼稚了，你们俩都是，太幼稚了！”钟启宇的耐性终于达到了上限，教授的斯文全没了，秦映映至少还算是心平气和，他已经脸红脖子粗了，“早晚会后悔的！你们真是…又自私，又不懂事……”
    “行了欧阳，闭嘴吧！你就懂事了？！”
    三个人同时愣住。
    单元门后，大铁门的阴影里，有个半秃的脑袋正在越来越黑的天色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秦映映这才想起门后还有个大爷来。
    “欧阳，什么也别说了，上楼！”
    “徐伯伯……”钟启宇满头是汗，真的是手足无措了。
    “让你上楼你就上楼！”矮小的大爷突然拿出了威严来，“用不用我给你爸打个电话？”
    “不不…不用！”
    “以后别人的闲事少管，管好你自己就得了。”大爷虽然是在教训钟启宇，但同时意味深长地，扫了秦映映和李谐一眼，“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想往歪道上走，谁也拦不住，好自为之吧。”
    大门就这么在秦映映和李谐面前关上了。
    “映映……”李谐呆呆地，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了，吓傻了？”
    “有…有一点。”
    “都是你惹的祸，你还好意思说。”
    “啊，映映对不起……”
    “得了，”秦映映把手往他的脖子上一搭，“回家了。”
    “嗯！”
    ……
    “诶！要搬家啊？不是和好了吗？”
    秦映映不耐烦地挥挥手，把刘念推得离自己远了些：“和好了，要一起搬。”
    “哦哦！那好啊，房子找好了？”
    “找好了，就是地方偏了点，以后得多坐半个小时车了。”
    “嘿嘿，怎么突然想起搬家了啊？”
    “总在大爷大娘旁边打扰，不太方便。”
    “哟，这可真不像你，还会为别人着想。”
    “没，我是嫌他们耽误我们。”
    “……得，算我没说。啊对了，东西什么的多不多？我和遥遥去帮忙？”
    此时两人已经站在公交站牌下面了，一辆辆汽车经过，带起的尾气直往脸上扑。
    “不多，我来拿的话，小菜。”
    “嘿，倒也是。我一直想问来着！小秦，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啊？都能去举重了，真的！保不齐能给中国拿个奥运冠军什么的，当网编真是浪费人才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