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暗流 第二十章 有舍有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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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西景这几天总是在想,若是那天他没有手贱的去碰那阵法,门铭就不会被困,祝彦雅也不会被逼着成亲,这样他现在就不用这样自责,也可以在面对门松的时候不那么尴尬,即使门松并没说什么,但眼里日渐清晰的生疏和刻意的回避是孟西景无法忽视的,门松这样沉默,倒不如打他一顿或者扎他几刀来的让他好受些。
“西景,在想什么?”
林良见孟西景迟迟不落子,用手里的白子敲了敲棋盘。“这几日总是见你走神,可是有什么心事?”
从小到大,在孟西景的记忆里,林良是和哥哥们一样的重要的人。
林良比孟西景大五岁,确确实实的亦师亦友的存在,一起在先生门下学习,一起调皮捣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孟西景捣蛋林良替他扛着,带他受罚。每次孟西景看着林良被打红的手心都是一阵心疼,自己在心里暗暗记牢,可是往往是过了几天等林良的手不再红肿了,孟西景又开始犯病。
孟西景从小就是个不受管教的顽童,文不会做、武习不精,即使是被孟来将军追着屁股打的时候都不哭一声也不服软,孟将军教训他时总是挂在嘴边的两个字就是——犟种。
但这个犟种却是只林良的话,林良那时比他刻苦,所以文武都精,他就逼着孟西景同他一起习武练字,才让孟西景的一身皮囊里不那么空,有了些份量。
孟西景看着林良,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一直为自己撑腰的兄长,心里的苦水开始腾腾往上涌。
“泽青,我累了。”闭着眼睛,孟西景像小时候一样躺在林良的腿上,林良松松散散的外袍滑落露出光滑的肩膀,衣襟蹭乱了孟西景的额鬓,林良将孟西景的头发轻轻抚好。
“累了就歇一歇吧。”声音温柔的让孟西景逐渐陷入沉睡。
“你说奇不奇,昨日我发现三月前种的一棵红豆开花了,竟然会有在秋天愿意开花的红豆。”想让他放松一点,林良轻声说着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这句写得真是好,西景。”
也不知道是困倦了还是太过于思念,孟西景听着林良说的话越来越像牧清轩的声音,便紧紧裹了一下衣襟,将脸贴近林良的手。
半晌,囔囔的应了声。
“清轩,别走。”
林良将随身带来的裘皮盖在孟西景身上,这里在野外睡觉不像在京城,这边风大又恰好是晚秋,不盖着些厚实的衣物是一定要着凉的。
看着孟西景皱紧眉头痛苦的睡颜,林良有些好奇,是在想着那个人吗?就连躺在自己腿上都还没有静下心来?手轻轻覆上孟西景眉间,慢慢将他皱紧的眉揉开,然后手顺着孟西景俊朗的脸部轮廓滑向嘴角,将绷紧的嘴角向上弯了弯,这样笑一笑,会不会好一点,西景?
专注的看着腿上安静的人,林良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一棵树下,一个蓝色的身影蹲在地上,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大大的眼睛里含着隐忍的泪水,转身牵着马离开,向着回营的相反方向奔去。
等到天边挂起朵朵红云,树林里孟西景还躺在林良的腿上睡着,林良的腿早已经麻木。
这时林良后背倚靠的树上不知何时飞来的乌鸦叫了两声,将孟西景从酣睡中吵醒,见到林良还在一直靠着树一动不动的坐着,心里有些愧疚。
“腿麻了吧?怎么不叫醒我?”孟西景起身,将林良扶起来。
“看你难得睡的这么熟。”林良腿麻木的已经站不住,只能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孟西景身上,虽然林良是习武之人,但身体却纤细修长,整个人没有多少重量。
孟西景便与林良骑了一匹马回去,这难免又让那些属下用暧昧的眼神从上到下瞅了一遍。
门松和华安本来是在帐外溜达,看见孟西景回来就转身进帐,华安回头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孟西景苦笑,又是这样躲着他。
临睡之前,孟西景来到门松帐外,看着天上挂的半轮明月,心想今年可真是个多事之秋,这半年来被他经历的事情足够用一生来回忆了,若是他也能活的了那么长远的一生。
这时帐帘被掀起,出来的人是门松,想是刚才在屋里已经知道了帐外的人是孟西景,也是知道了孟西景有话对他说。
“门松,你终于愿意听我说一说话了。”
“主人要门松做什么,门松都会去做。”
抬手将门松头上的落叶扶下,却被门松躲开,落叶随着门松的动作洋洋的飘落。
“门松你能不能不这样生疏?”
门松们有回答,只是说了一句:“明日我回去救门铭。”
孟西景苦笑,“好。”
看着门松转身回去的背影,孟西景心里一阵苦涩,门松是怪我的吧,明明知道门铭是因自己而陷入险境也不去救他,可是若是自己几人去救哪能救得回来?唯一办法只能动用林良手里的部分兵力。朝廷向来对这些门派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是乌合之众造起反来还是要费一番心思,况且现在林良在边境的抵抗也是仗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便宜,匈奴人亦是知道他林良的大名才不敢攻城,但若是哪日真打起来,恐怕是难以以多胜少。还要抽取一些兵力去帮着孟西景对付一个江湖大派,肯定是要有伤亡,若刚好分散兵力之时被攻城,那样胜算就更小,那么受伤害最大的一定是无辜百姓。若是孟西景开口,林良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借兵,但自己怎能忍心用天下百姓的性命去换一个因自己失误而失去的门铭?
人总是要有舍有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