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伐谋 第三十一章 雪念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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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掩黄昏,曲阑深处,一缕冷香渐浓。
倾雨靠着墙壁站了片刻,有穿堂风呼啸而过,拨动护花铃。她直觉捂住了鼻子,直到适应了里面古怪的香味,才开始正色起面前的景象。
里面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暗阁,空间虽然狭小,但足以放下倾雨所要的东西。仿佛早知道倾雨会进来,里面左右墙壁分别点了两盏纱灯。倾雨就着灯光走到一排高架前,扫了一眼上面的瓶瓶罐罐,最后挑了第二排从左边数第三个以及五个瓶子拿在手中。这两个瓶子的瓶口上分别贴了红色的纸,上面都标有注解,看墨迹纵横,铁画银勾,分明是男人手笔。
七日醉,溶于水中,喝下后七日七夜,醉生梦死。倾雨脑中疏忽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抹清隽的背影,笼罩在盈月清辉中,宛如梦幻。她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摇头看向右手那只瓶上的红纸,沉香屑,撒进空气中,能令闻到的人瞬间产生幻觉,心智不坚定者,容易迷失自我,辅以乐声,更能在短时间内控制对方的行动。
就是你了,简直就是为我量身订做。倾雨窃笑一声,眉开眼展,将瓶子放进袖间,凤眸中缓缓浮现一抹黠光,她目光在身后无意一扫,戏谑地抛了一记媚眼:“三娘这件事情你完成的相当不错,本楼主真是越看你越顺眼啊,那死老头怎么就舍得放你离开?有没有兴趣跟楼主我花前月下一番,顺便来个鱼水之欢?”
“好啊!妾身为了等候楼主到来,已经多日不曾出去放风,正好一解春情。”随着这把柔媚入骨的声音传进暗阁,不一会儿,在倾雨身后的墙上便映出一道婀娜的身影,看她斜倾着身子,分明一副任君处置的姿态。
平时总爱戏弄人,头一回被人挑逗,倾雨登时尴尬一笑:“现在是春天么?本楼主怎么记得是冬天啊!看来三娘你当真是被禁足太久了,本域主就特许你今天可以出去胡作非为。”
“那妾身就谢过域主了,如果楼主有这方面的需要,可以随时来找妾身。”但见那被称作三娘的女子将水蛇腰一扭,便踩着娇媚的笑声盈盈而去。自始至终,虽未曾露上半面,但独看那三尺飘烟细腰,摇曳生姿,一媚笑,一轻呤,已足以令人销魂。
不知道又有哪些王孙公子要倒霉了?红颜祸水,一点也不假。倾雨无奈地摇头看了一眼已经空荡的墙壁,再任由她们胡来下去,她的隐藏的身份恐怕要提前被人查到。
倾雨不知,她的身份虽未完全被人知晓,但行踪却早已掌握在他人手中,而且很快就要为此尝到恶果。
此刻的她,满心想着怎么样才能从江流轩手中夺回那把伞,那伞可是关系着她全族人的性命。这一次不期而遇,只道是情浅缘深,刀剑相对难以避免。
当时领略,而今断送。若人生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
绿窗静,香印成灰。几点风雪击花雨,恰似梦里低低语。
当倾雨从暗阁中出来时,脸上已是另一幅容颜,五官清逸精致,似梨花薄雪,清细的寒冷遍布全身。
上灯之时,隐约有欢声笑语传来,是堂前尚未停歇的风流喧嚣。灯焰遑遑,将屋内人影拉的悠长,风雪无尽连绵,敲击着瓦当。
倾雨便在这细致错落的声音中缓缓推开了窗。斜风细雪如织,初冬寒意袭人。他在做什么?是否还在默默注视着她?
只是这么一想,倾雨潜藏在纯真面孔下的恶劣本性又开始显山露水。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黑夜,惊得院中树枝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猝不及防的声音令正闭目静坐的宇昊天陡然心惊,他甚至连从不离手的凌霄剑也忘记了拿,便直接赤手空拳击向横亘在面前的墙壁,他这一拳几乎用了全力,以至于那面墙光荣的寿终正寝。
当‘轰隆’一声墙壁倒塌的声音响起时,倾雨仍然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只是怔怔地看着从那一袭青色锦衣的男子,站在漫天的灰尘之中,眸中的惊慌尚未褪去。
“宇…大侠…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以为你遇到了危险,所以…”宇昊天目光在房间里一扫,而后落到虽换了一副面孔,但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被人袭击过的倾雨身上,狐疑地道:“杀你的人呢?”
倾雨环目一周,笑得有些虚心:“有人要杀我吗?没有啊!只不过一只老鼠罢了,现在被我吓跑了。不过,看你这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杀我的那个人是你。可怜我的钱包又要缩水了。”倾雨看着狼藉的地面,脸上露出一脸惋惜的表情,眼睛却沉淀着细小的喜悦。至少,这一刻他还是在乎她安全的。
“你,骗我?”宇昊天终于察觉到自己被倾雨戏弄,眼眸里的怒火隐隐被点燃,“你怎么可以这样,就不怕…”
宇昊天疏忽缄口,扭头看向窗外。心事初了,红阑绕,此情待共谁人晓?
倾雨笑得愈发奸诈:“不怕什么?”
“就不怕别人担心你么!”宇昊天不是轻易会动怒的人,然而这一次实在被倾雨气得不轻。吼完这一句后,便头也不回地快步回了自己房间,将床帘一拉,分明是对倾雨眼不见为净。
眼前浮现着他转身时眸内一闪而逝的萧瑟与哀痛,倾雨戏谑的脸上终于忍不住色变,头一次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冥思半晌后却无疾而终,只能吁声叹气,装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宇昊天,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嘛,早知道你这么不经吓,我就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
“宇大侠,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胸襟怎么可以这么狭小!”
“宇大侠,你再不理我,我可就走了。”
“……”
倾雨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宇昊天依旧无动于衷,她想起此时已近亥时,急中生智,扶着一旁矮几,有气无力地道:“宇昊天,我饿了。”
“……”宇昊天蹙眉,居然用苦肉计?但这个简单的要求他却无法拒绝。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眼里的愤怒随着微微上扬的唇角,一点一点地熄灭。
听见叹息声,倾雨唇角飞扬,继续可怜兮兮地哀求:“宇昊天,难道你真的狠心眼睁睁看着我饿死?”
“那还不快走!”宇昊天无奈锨帘而起,仍不忘侧目瞪一眼笑的促狭的倾雨。
小庭风冷,暗雪欺花染空阶,倾雨忍笑跟随,月晕轻绡,无语也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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