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山壁两旁的寒冰已被除去，可走起来还是颇费劲。只因走道两边狭窄，肩膀难免擦到胳膊。
    每碰到山壁一次，鳯十三便觉掏心刺骨的冷。想摩擦一下手臂，手指又会碰到墙，更冷。无奈，鳯十三只能加速功体运转，用以御寒。
    再往下，莫说山壁，俩人脚下的路也开始铺冰。
    为防摔倒，两人解下腰带捆成长绳，把两人拴在一起。
    “怎么就和你一起来了呢？”鳯十三抓着腰带嘀咕。
    重昀则在想，要是和他拴在一条裤腰带上的是翠蜉蝣该多好。
    一路走走停停，道路尽头的蓝光刺眼起来。
    重昀沿光追去，最后往旁一拐，只见眼前一片幽蓝空间。
    “到了。”他眯起眼睛，左右打量眼前的洞。
    洞窟不大，却高。和之前通水道那个洞一样，穹顶有孔，光从上方落下来。
    洞内阴寒，四壁却无冰。
    只是洞窟西南角有个磨盘大的小潭，潭边结了冰，潭水却涟漪阵阵。阳光落到潭边的冰上，折射出的蓝光铺满整个洞。
    重昀面色不改，鳯十三却是大惊。“别告诉我这是放宁家刀谱的地方！”
    说是这么说，他脸色的惊喜和期待却是掩不了的。
    刀客中有这么一个传言，百年前一个铸刀铸剑的宁姓铸匠打出一种刀，还根据那刀创出刀谱。据说持刀者天地同寿，习刀法者天下无敌。后来铸刀之法失传，刀谱也随之失踪。然而二十几年前，有个门派放出消息，说宁家刀谱藏在某个山的寒潭里，引得不少人争相寻找，后来那个门派被千机殿灭掉，刀谱之事也就变成空穴来风、不了了之。如今……
    作为一个刀客，鳯十三的惊喜实在难以形容。
    重昀转头看他，突然把手伸到他下巴底下，“口水出来了。”
    “啊……死一边儿去！”鳯十三满面通红把重昀的手推开，一个劲擦嘴。
    重昀颇嫌弃地把那只手在鳯十三肩上蹭蹭，在人咆哮之前走入洞中。
    感觉就像走进冰水里，每一个呼吸所带进身体里的气，让重昀觉得肺部发疼，呼吸窒住。
    很难想象，这里是薛依虹说的，宁氏后人藏刀谱的地方。
    不过也是，刀谱藏在这种地方，功力浅点的，还没进来就已经冻死了。
    适应一阵，重昀侧身往寒潭走去。
    越近，寒气越重。不过几步距离，那种冷意便凭空升了好几级。
    “鳯先生，”重昀蹲下来看着寒潭，头也不回道，“能否帮吾一把？”
    不帮你我又何必进来。鳯十三撇嘴，却还是走到重昀身边，也蹲下：“如何帮？”
    重昀转头看他，“把水弄热，吾取东西。”
    “这样？”鳯十三含笑道，同时伸手，悬在潭边的冰上。刺啦声犹如油锅煎肉，白雾蒸腾，寒冰在鳯十三手下慢慢消去。
    鳯十三皱眉：“这冰够硬。”
    “还请鳯先生帮忙。”重昀死死盯他。
    鳯十三抖了一下：“别这么看我，怪吓人的！”
    “是吗？”
    一堆白眼过去，鳯十三阖眼运功，内力缓缓导入掌中，左手逐渐变红，冒出肉眼可见的热气。
    他慢慢将手探入水中。
    指尖入水时鳯十三动作一滞，眉心马上拧起来。半晌，他才继续动作。待到手腕都浸在水里，鳯十三的脸色已经和旁边没融化的冰块一样了。
    重昀看准时机，右手伸入潭里。
    潭水面上被鳯十三弄温，深处却还是冰冷刺骨。重昀整条右臂都浸在水里，最底的前臂和手掌冻得发麻。内力导入掌中，重昀双目紧闭，慢慢移动双手。
    寒潭不大，但深，而且内壁多突兀倒钩，重昀左右摸找，东西没找到，手指头却疼得要命。
    “你好了没。”看他半天没动静，鳯十三一字一顿从齿缝里磨出四个字。
    重昀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盯着寒潭。
    一番摸找，最终他探到一个小洞。重昀费很大力气才把手塞进去。水洞不大，但里面摆着一个长条的东西，冰冷滑顺，像是玉或者什么晶石。
    “找到了。”他低声道，同时抓住那长条，使劲往外一扯。
    水花四溅，鳯十三侧头躲开，再转回头来，就见重昀右手手背挂着几条红杠，血没下来，但伤口一片青紫，显然是冻伤。而他手中，紧捏着一只白玉长盒。
    白玉通透，透过光，鳯十三隐约看见里面有一卷卷轴。
    “刀谱？”
    重昀没回话，将鳯十三拉起来便往外走。
    鳯十三捶捶酸麻的腿，一面导回内力一面甩手，紧紧跟上。
    “闷瓜，回话！”鳯十三拽重昀。
    重昀脚步不停，“认识天鉴司少司命吗？”
    鳯十三一愣：“女绾？”
    “他本名为何。”
    “宁绾。怎么……嘶！”鳯十三大惊。
    重昀淡然道：“其实，最开始那个铸匠铸的不是刀，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