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怪。
    重昀眉头拧成一个川，死盯着躺在床上的翠蜉蝣。
    没事才怪。
    他一面恨恨地想，一面把翠蜉蝣脑袋上变温的湿布取下来，浸湿了又将之搭在翠蜉蝣脑袋上。
    后者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咕哝。
    …………
    三个时辰前，他们总算烤干衣服回到庄里。翠蜉蝣说困得慌，要回房睡觉，又担心重昀之前下水，伤口感染，便把人推到清虫那院，让小孩帮忙换药。
    换好外伤药，又灌下一碗破伤风的汤剂，重昀担心翠蜉蝣，便去了卧房。结果房门还没打开，就听惊天动地一阵猛咳，把重昀吓得心都快停下。他踹门而入，然后看见翠蜉蝣趴在床上，皱着眉头满面通红。
    都不用把脉，掀开被子一阵热浪扑面而来，重昀就知道翠蜉蝣是染上伤寒。
    伤寒这种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有些人病了，灌一贴药然后按在被子里睡一觉，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可有些人病了，瘫在床上哼唧不说，还得一天照三顿吃苦汤，忌荤禁素的躺上半个多月才会好。
    翠蜉蝣就是典型的后者。
    而今看着瘫在床上的一大只，重昀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房门被人推开。重昀转头，正好看见清虫端着汤药进来。
    苦味在房中弥漫，床上的病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竟挣扎着掀开眼皮。
    “不吃药……”迷蒙间闻见一股浓烈的药味，翠蜉蝣撅着嘴，妄图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面。可惜他现在浑身无力，手都抬不起来，更何况举被子。
    散发着药味的碗慢慢凑过来，翠蜉蝣眼泪都要下来了。
    “不吃药！”他用尽全力翻了个身，面对墙壁，背对那碗药。
    清虫端着药碗，他感觉自己也快哭出来了。
    “庄主，别闹孩子脾气。”小孩伸手去拍翠蜉蝣肩膀，后者哼哼一声，然后把自己缩成一团。
    清虫望天兴叹。
    都说病了会让人脑子变笨，果然是真的。
    他放下碗，然后看向旁边一脸心疼的重昀。
    点他睡穴——小孩用口型说。
    重昀当机立断点了翠蜉蝣睡穴。哼哼唧唧的病患马上瘫在床上人事不省。
    清虫把药碗放在床头桌上，慢慢扶起翠蜉蝣，使之靠着床柱，之后小孩端药过去，坐在床沿，一勺一勺把药喂进翠蜉蝣嘴里。
    睡着的那位仿佛有意识一般，皱着眉头一点一点把药嘬下去。
    重昀有些惊奇，不过随之而来便是难过。昏睡之中也能喝药，那也就是说这人喝药已经喝成习惯。
    似乎知道重昀心中所想，清虫一面喂药一面道：“听说庄主小时候日子很苦，每天都在吃药，一条命全是靠各种各样的药和毒吊着。敖先生说，庄主最惨时一天要喝十几碗药，连上茅厕的时间都没。后来长大不用吃药，便对药汤深恶痛绝。”
    “那他为何还学医？”
    “为了把身体调养到最好，不会生病不用吃药，所以他要学医。”清虫把最后一勺药喂进翠蜉蝣嘴里，而后站起身，捶捶有点酸麻的腿，“上次庄主生病是一年前，为了救他五师弟的情人。”
    清虫突然转头看重昀，“庄主不会为了随便哪个谁生病。”
    之后小孩得以观摩一个大男人慢慢变成红苹果的过程。
    又在房里留了片刻，清虫便说困倦，自行离开，留下重昀坐在床边，守着床上哼唧的人。
    不会为了随便哪个谁生病啊……
    重昀看翠蜉蝣紧闭的眼，心中有些欢喜，而下一刻，原本该在病号身上的被子呼啦一下糊到他脸上。
    “……”
    翠蜉蝣就算病着也不让人省心，一床被子要被他踢开五六次。而且踢被子还是其次，此君还总喜欢捞个什么来抱，身子也爱乱蹭，一点一点往外挪，等重昀反应过来，他已经大半个身子悬在床外。重昀只能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把这难搞的家伙抱到床里，掖好被子，然后继续看他挣扎乱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