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未妨惆怅是清狂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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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迎息重新看向茹夫人,目光恢复平淡:“茹儿,那你对本君,是否又是真的问心无愧呢?”
茹夫人仿佛瞬间失了气力:“好,好,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没有赶尽杀绝,你已经算是宽容。”
抹去眼泪,茹夫人对晏迎息粲然一笑,缓步走近他:“君上,臣妾今天请您来,是要告诉您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是……”
一道冷光闪过,直冲晏迎息而去,阮夏大惊,可还未及出手,身后便被人暗地猛然一击。
阮夏猝不及防身体上前,迎上了茹夫人的匕首。
“阮阮!”
刀尖刺入身体的声音近在耳边,阮夏看见鲜红的血从自己胸前涌出,顺着刀锋流落到地。
忽一阵晕眩,阮夏向后倒去,却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淡淡的檀香气萦绕在身边,让阮夏昏昏欲睡。
“杀了她!”晏迎息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暴怒。
阮夏强撑着意识,看到茹夫人浑身是血地倒在她面前。
只见她紧紧看着晏迎息,眼中蓄满了泪,嘴上却是笑着。
“你终究,还是没有,喜欢过我。”
眼泪滑落,目光随之失去了焦距。
阮夏突然觉得五脏六腑疼的厉害,不由咬紧牙关撑着,连带额头冷汗涔涔。
“阮阮!”晏迎息的怀抱更紧了些,“阮阮你撑住,太医马上就到了。”
意识渐渐模糊,就连鼻端檀香的味道还有晏迎息的声音都开始离阮夏而去。
阮夏突然觉得,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
毕竟,她真的活得太累了。
如此想着,阮夏安然闭上了眼,任由自己在黑暗中跌落。
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随即是药汤微苦的味道,阮夏想要拒绝,可嘴唇不知道被什么堵得严实,只能避无可避地咽下。
之后,她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她见到了儿时的自己,被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阮夏无地自容。
“对不起,对不起,”阮夏说着,眼泪磅礴,“是我杀了你,是我亲手杀了你。”
画面一转,是那张熟悉的脸,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漠:“芷清,不要忘记你的使命。”
“不,主上,”阮夏捂着耳朵拼命摇头,“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如果做不到,那就杀了他!”
“不,主上,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
“阮阮……”
原本泣不成声的阮夏僵住,抬起头来,迎面却是晏迎息略带孩子气的笑容:“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的,对不对,你答应过我的,你已经食言过一次了,不能再骗我了!”
胸口骤然传来一阵剧痛,所有的一切都随之消失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檀香的味道又重新回到身边,一阵微微的光亮透进了黑暗,阮夏睁开眼睛,却又被刺痛,适应了一阵,才发现眼前竟是晏迎息的寝殿。
阮夏心里一沉,下意识就要起身,却在侧过脸时看到了趴在塌边的人。
晏迎息。
像是听到动静,晏迎息动了动,睁开眼看向阮夏,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阮阮,你醒了!”晏迎息一把抓住阮夏的手,眼中又惊又喜,“快!快传太医!”
阮夏仔细打量着眼前人,只见他眼底泛青,下巴甚至可以看见隐隐的胡茬,相比自己昏迷之前明显憔悴了不少。
阮夏试着动了动,却觉得嗓子干哑不已:“水。”
“哦,”晏迎息从喜悦中回过神来,转身急匆匆倒了杯水又回到床榻边,仔细吹过,小心翼翼扶起阮夏,让她靠在怀里,将水喂到嘴边。
阮夏喝了几口,方觉得缓解了不少:“我睡了多久?”
晏迎息将杯子放下,却仍旧抱着她:“整整五日了。”
“哦。”阮夏觉得被晏迎息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想要挣脱,可晏迎息却不放手,“别动。”
语气竟带着一丝丝恳求。
阮夏心里一软,便由他去了。
“阮阮,你怎么这么傻要去挡那一刀,万一……”说到这里,晏迎息深吸了口气,将阮夏抱得更紧,那样着急担忧的样子,仿佛只要一松手,阮夏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阮夏伸手抚上自己胸前的伤口:“你没事就好。”
横亘在腰间的手隐隐可见青筋:“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君上……”李沛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进来。”
李沛入内,却在看到眼前情景的瞬间低下头去,“君上,太医来了。”
说完朝阮夏使了个眼色。
“君上,男女有别,奴婢躺在这里已是越矩,若是再被别人看到这样……奴婢伤势未愈,受不住宫中流言。”
晏迎息沉默须臾,终究还是将阮夏扶回塌上躺好:“让太医进来吧。”
一番诊治之后,太医拱手对晏迎息道:“回禀君上,幸好凶犯出手时力度有限,若是下手再重一些……好在阮夏姑娘福大命大,如今已无大碍,不过此次伤势颇重,恐怕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还有这刀口的疤,只怕也是难去掉了。”
晏迎息先是一脸喜色,听到后来又沉下脸来,漫不经心给了一堆赏赐之后便将太医打发走了。
阮夏看出他心中不悦:“你怎么了?”
晏迎息低着头,沮丧地说:“你差点因我而死,我却连你身上的刀口的伤疤都无能为力……”
阮夏失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不过一道伤疤而已。”
这十年里,为了活下来,大大小小的伤,她受了无数次,身上的伤疤,只怕也早已数不清了。
不过以前每次受到武器所伤时,包扎伤口的药中都会被掺进特制的成分。
经历彻骨剧痛,便可以剥去疤痕,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然而看不出,就代表不存在了么?
因为晏迎息的坚持,阮夏便只得在他寝殿里继续养伤,想必晏迎息也认真交代过,所以李沛安排得很是妥帖,虽然可以想象宫城中的风言风语会如何肆虐,可是只要走进这扇门,阮夏的世界里便只有她和晏迎息两个人。
自她受伤以后,晏迎息索性将公务也搬到寝殿里来。忙碌的时候,阮夏经常能看到他伏案批阅奏章的背影,有时候昏昏沉沉醒来,却见他仍旧在被调暗的烛光下蹙眉沉思,奋笔疾书。
偶尔偷得一刻清闲,晏迎息就会陪她说话,倒也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多是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些趣事,他讲得生动,阮夏也听得津津有味。
好几次,李沛来送奏章,要么看到晏迎息坐在床边吹殒,阮夏带着笑容静静听着,要么看到晏迎息端坐在案前沉思落笔,阮夏在他身后呆呆看着,眼神似有心事重重。
纵然外面风雨飘摇,可是唯有这里,一直平静安逸。
可是平静安逸的生活,终还是会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