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我的身边，没有理会我的惊讶，调侃地对医生说：“我不知道中延什么时候爱上做慈善事业了。”
    “慈善？我想你误会了。当然不是无偿的，我只是……”
    “我现在没有时间听你讲条件！”他坚决打断医生的话，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淡淡地开口：“人是我杀的，恐怕你是猜到了才故意引他到这来，顺便把我也引来。”
    医生阴测测地笑了几声：“呵呵呵，我是猜到了。怎么样，有兴趣跟我们合作吗，大家都不会吃亏的。”
    “你们，哼，可是有前科的人。”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孰轻孰重，你不会分不清吧。”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是他！”他猛然转过头看着我，眼里带着凌厉的光，我怔了一下，不自在地别开了眼睛。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孙舞阳的气场，跟在酒吧里时完全不同。冷酷强大的，没有感情。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让他注意，也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他。
    “你为什么要杀人？”我的直觉果然没有错，什么小绵羊，他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这个人，是我们的仇人。他碍着枫姐姐太多事了，要不是没有机会，我一定把盯着你的那一个也杀了！”
    我不由瞪大了眼，他语气里的悲愤和咬牙切齿的森冷恨意让我吃惊，好像这个人对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这样死还不能解恨，应该抽筋扒皮受尽折磨而死。而且，他说我的身边？他却没再看我，对医生说：“澜医生，你还是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他能想起来自然就会想起来。合作的事，等他知道了一切，自然会有结果的。”
    “那好吧，我就不打搅而二位叙旧了。我衷心祝愿贵公司，可以早日东山再起，报仇雪恨。再会了。”说完，轻笑着向外走去。
    “等等……”眼看着线索就要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我耐不住了，向前迈了一步。一只手挡在了我的身前。我转头一看，好吧没关系，放走了这个，还有一个留在这呢。
    看着医生的背影闪出巷子外，我回过头来厉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你的人。”这平静的话语一出口，我瞬间被噎住了，兴师问罪的气势一下子消减了下去。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却没有了刚才凌厉的气势，在暗沉沉的夜色下，竟是有些温柔的。他的眼珠晶亮，不知是折射的哪里的光，也许它本身就能发光。
    那里面，有失而复得的欣喜，有焦急，有无措，有期待。好像很想从我的眼睛里寻求什么信息。他的情绪，我不完全明白，却有些懵懵懂懂的想法。看着这样的眼睛，我莫名其妙地心虚了，说不出一句话，只别开了脸，不与他对视。
    听得他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地说：“你今天没去枫姐姐那里吧。”
    我听得摸不着头脑：“谁是你的枫……”随即脑海中灵光一闪：“刘瑾？！”
    “总算明白了。我想告诉你，有时候不要太先入为主了，你看到的感受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这次算了，枫姐姐还会联系你的。你先什么都别多想了，一晚上突然知道这么多，你需要时间好好消化，回家去吧。”说着，竟真的要走了。
    我急了，哪有人把别人的好奇心勾上来，自己却要走了。况且这事与我切身相关啊：“我知道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呢。你和刘瑾，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了，她会再联系你的。现在的你，还是少知道一些的好。时机到了，你不想知道都得全盘接受！愉快的日子不多了，好好享受吧。”说完挣脱我的手，朝前走去。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背对着我说：“我提醒过你小心安尘，看来，你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我铺天盖地的疑惑中，他走了。我甚至没能上去抓住他，狠狠地说：站住，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走！这情景虽然在我脑海中演练了千百遍，可事实上，我只是呆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
    纸条，是他塞的。我的脑子里炸开了锅。
    他提醒我小心安尘，那么他也跟踪过我？他很了解安尘？他说我身边有警察，难道会是……不，安尘应该没有问题，我查过他。如果安尘还有问题的话，那岂不是说明周玉婷也有问题了？不！不会的！我还是知道周玉婷的，也许她也被蒙蔽了？那么安尘的究竟是什么人，竟可以把自己保护的死死的。不！也不一定！那个孙舞阳是刘瑾的同伙，身份背景未明，他才是最可疑的。
    他和刘瑾，不，枫姐姐，刘瑾……他还说，他是我的人。我……这究竟……
    安尘的脸，周玉婷的脸，孙舞阳、刘瑾、枫姐姐，各式各样的面孔、名字和他们说的话，在我的脑子里汇成漩涡，不住地盘旋，我的头，越来越痛了……
    “磁——磁——”手机贴着我的大腿震动起来，把我唤醒了。我猛地抬头，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放到耳边：“你好，我是陈家善。”
    “陈家善，你死到哪里去了！我们在这里找你半天了，你想偷溜不付帐啊！”
    周玉婷元气十足的怒骂冲进耳朵，要在平时，我一定挑拨她两句。可是这会我正心烦意乱，也没有多注意她的语气，更没心思跟她胡扯。我唯一的感觉，就是，累。累得想放弃一切。
    我敷衍了她一句：“酒吧里太闷，出来透透气，马上就回去。”
    “你，怎么了？”大概是听出我语气不善，她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现在就回去。”不等她再说什么，我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