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十五 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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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原本被你极度无视的女人,你在某一天,突然发现,她也许一直默默地踩在你的头上。
只不过人家不屑跟你争,让着你,给你出出风头,给你优越感。其实要是真较量起来,还真说不好鹿死谁手。
她从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低俗、无能、脑子不好使,也许都是障眼法。真正的她,你从不屑于了解,因为你确信,她绝对不可能威胁到你。
而这个一度被你轻视的女人,现在正在俯瞰着你,并且有可能一直在俯瞰着你,她还有可能掌握着一些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威胁着你。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这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无力过后,又爆发出一种不可抑制的愤怒和不甘。被轻视,被一个女人掌控,被一个你从前不待见的女人给贬低了。她不仅了解你的一切,还不认为你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把你的自信高傲像一张废纸一样踩在脚底下。
你以前的那些高姿态在她的眼里根本就是跳梁小丑的把戏,她一转身,就轻轻撇开了,还附带一句:算了算了,让着你吧,我不计较这些了。
我感觉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脸颊发烫,头顶上都快可以煎鸡蛋了。
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一天,被她捏在手指之间。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我有点动摇了,在考虑要不要去一趟。可以问问她孙舞阳的事,也许还能打听出一些困扰我的疑问的答案,还有,问清楚,为什么她千方百计地要接近我。总之,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但是,顾虑也不是没有。对于刘瑾,我始终无法做到相信这两个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第一印象使然。如果是一个陷阱,正因为我不了解她,我猜不到自己会遇见什么,所以更加不可以冒险。
也许我到现在才有一点后悔,最了解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自己的敌人,这句话是多么的经典。放在刘瑾这就是一个最好例子,放在我这,就是一个反面例子。显然,刘瑾下了功夫,我没有。
她也一直没有出声,我是犹豫不决,她,该是胸有成竹吧。
不过她还是失算了,我在抬头的一刹那,瞬间冷静了下来,所有的血液“刷”地从脑子里退了下来,恢复到了正常的温度。
我稍微定了定,随即迅速挂上电话,朝酒吧卫生间跑去……
卫生间里的灯光较外间来说,比较明亮,不过依旧是昏沉沉的暗黄色,总像隔着一层雾。酒吧这么做,无非是想营造一种暧昧、情色的气氛,给某些人提供方便。不过他显然没有考虑到我们这另一些人的感受。这种光线让我本能地有些迷糊,影响视线,看东西困难,找东西更不用说。
里面浓烈的熏香熏得我晕晕乎乎的,实在是折磨鼻子和大脑。我捏住鼻子,四周看了看。
明净的大镜子中,只映出了我一个人的身影,我看了看整洁的洗手台,慢慢朝里间走去。
小心地,从第一扇门开始,挨个推开每一个隔间。专注于隔间内部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放松对周围情况的留意。没有任何动静。这当口,没有一个人进来,卫生间里静悄悄的,像一个死寂的古墓,莫名地阴森起来。只听见门被推开时的“吱呀”声,似乎是沉睡多年的僵尸掀开了腐烂的棺材板。我浑身毛毛的,总觉得有人睁着一双眼,在窥视我。
我不安地在左右前后扫了几眼,空荡荡的,洁白的瓷砖上浅浅地照出我的影子。我五感全开,神经绷得紧紧的,像一把被张到极致的弓。这时,只要有一点点动静,我也就会不分敌我,将箭射出去。
脑海中也并不统一。一直有一个声音叫嚣地很厉害,让我赶快离开这里,一个人的时候别逞强,回到喧嚣的酒吧里去好好地坐着,免得后悔!可是我的身体不领情,它想要冒险,想要刺激,想要找出那个——人,那个一直想见,却总是抓不到的人。
他可能进来了,这是一个机会,不能放弃!
大脑与身体并没有达成协议,我只能机械地走着,推开一扇扇门,骨碌骨碌地转着眼珠。我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是有些胆怯了,肾上腺激素持续增加分泌量,我有些怀念外面嘈杂的舞厅。若是现在有个人进来就好了。
我有些后悔不顾后果地跑进来,可当时的情况又容不得我多想,身体本能就反应了。我很想出去,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乘那人还没有反应的时候转身跑出卫生间,回到座位上。我却死也做不到。
好在,这是最后一扇门了。
不知是听谁说过,鬼魂总是喜欢滞留在厕所的最后一个隔间里。我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不过现在想起来,总也有些不自在。
我缓缓地推开门,没有什么,我稍微松了一下神经。随即又有些失落起来,看来那人是跑了。我瞟了一眼那关上的马桶盖,疑惑的种子冒了头,前面的都是开着的,这个……不会有人连厕所都懒得冲吧?
我本想赶紧逃离这压抑恐怖的气氛,可站在门口踌躇了片刻,又转头看了几眼那个再正常不过的坐便器,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对。那上面好像有根无形的钢丝,拴住了我的脚踝,不肯就这样放我离开。我原地踏了几步,低声咒出一句:“该死!”然后认命地用脚尖顶开坐便器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