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下午，暮黎昕来了，蹲在湖边喊：“你在么？”
    “在。我叫司锦。”
    “我叫暮黎昕。”
    “黎昕，你多大了？”
    “十二。你呢？”
    “你十二的话，那我就二十！”司锦幻化成人型坐在了暮黎昕的身边，“昨天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
    “因为我的眼睛。”暮黎昕落寞低头。
    司锦转过暮黎昕的头，仔细盯着那双眼睛看，“可是我觉得很好看啊，红色的呢，比荣轩那个臭狐狸好看多了。”
    “真的么？”
    “对呀！”司锦微笑地看着这个人。
    “司锦，我想带你回家，可惜我家里没有池塘。”
    “哈哈哈那你就每天都来湖边看我吧！”
    暮黎昕点头。
    从那以后，暮黎昕每日的午后都会来湖边找司锦，一直呆到月上枝头。
    暮汐月对自己儿子却是越发的憎恨，下手也越发的狠毒。
    这一日暮黎昕因为前夜与司锦呆的太晚，回来已经是后半夜，第二日便起晚了，暮汐月发现儿子未起床竟然直接掀起棉被捂住了暮黎昕的口鼻，暮黎昕拼命挣扎。
    “不……不要……娘……”
    “不是，我不是你的娘，我的儿子应该是正常的孩子，他不会有你这样吓人的眼睛，因为清寒是爱我的。”
    “不……”
    暮黎昕拼命挣扎却挣扎不开，突然想过好几次的死的念头又冒了上来，渐渐地暮黎昕不再挣扎了。
    黎昕，带我回家啊！
    恍惚间他听到了司锦的声音。
    司锦……
    “汐月！”突然闯入室内的暮汐阳拉开了暮汐月，“你是真疯了！为了那样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值得么？！”
    “不对，清寒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暮汐月疯狂的喊着，“他不是我儿子！”
    “咳咳。”暮黎昕抱着被子咳嗽着，脸憋的红紫，却衬着那双血瞳更加的吓人。
    “对他是爱你的。”暮汐阳冷冷地说，“否则你也不会有一个健康的孩子。谁不知人与妖产子，能产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就算是不错了，有多少生命为了可笑的情爱而消逝，呵，暮汐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过是你的儿子是个血瞳罢了，这不也说明清寒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么？否则他又何必给你孩子。”
    “清寒！清寒！”暮汐月嘴里喃喃着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暮汐阳冷冷地看着已经半疯癫的妹妹，再扭头看看暮黎昕。
    如果爱情本就是个错误，又为何再错上加错呢？难道因果循环终究逃不掉那命中注定的一劫么？
    那天暮黎昕没有等到午后便早早地跑到了湖边。
    “司锦！司锦！”
    “黎昕！”
    司锦幻化成人型来到了暮黎昕的身边。
    “司锦！”
    暮黎昕紧紧地抱住了司锦。
    “怎么了？”
    司锦抱着暮黎昕一下下的轻拍着。
    “我娘刚才差点杀了我。”
    司锦心里一疼，“又这样么？”
    “嗯。”
    “黎昕你恨你娘么？”
    “呵。”暮黎昕没有回答只是搂紧司锦的腰身，“我常在想，我的出生是不是为了还债。”
    “黎昕。”司锦心疼地抱紧他。
    时光荏苒，他们就这样彼此相扶相伴渡过了八个春夏秋冬。
    那个时候……
    “黎昕这就是人类的集市么？”
    “是啊！”
    “好热闹。”
    “嗯。”
    “可是我为什么要戴斗笠啊，你看你都不戴了。”司锦要把斗笠摘下来，被暮黎昕拦住了。
    “不行。”
    “为什么？”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的美貌怎么可以给别人看呢？
    “我想吃那个糖葫芦。”
    “好我给你买。”
    “那个布偶很好看。”
    “买给你。”
    “算了不要了。”
    “怎么了？”
    “太大了不方便拿。”
    “那……”暮黎昕拉着司锦去了一处买玉佩的商铺，“咱们买这个吧！”
    司锦拿起暮黎昕挑选的一对玉佩，“莲花鲤鱼”
    “这位小哥好眼力啊，这莲花鲤鱼玉佩就这一对，不仅材质好，寓意也好，鲤鱼代表丰衣足食，莲蓬寓意并蒂同心，倒是十分适合馈赠美人啊！”买玉佩的老伯很是热情。
    “就这个了。”暮黎昕扔下钱就拉着司锦走了。
    “玉佩你是要送给谁么？”
    “当然，我也不会买一对带在身上的。”
    “哦。”司锦心里酸酸的，“是谁家姑娘啊？”
    “不告诉你。”
    “哦！”
    拉着司锦走了几条街，“饿不饿？”暮黎昕问道。
    “不饿！”司锦声音淡淡的。
    拉着司锦拐进了一个胡同，看见四下无人，暮黎昕摘下司锦头上的斗笠，“笨蛋！”
    “什么？”
    司锦抬头看着暮黎昕。
    暮黎昕搂过司锦吻了上去。
    “唔……”司锦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也学会了跟随暮黎昕的样子回吻了回去。
    “笨蛋司锦！”
    “为何这么说？”
    “为什么非得说我要送姑娘呢？买来就是送你的啊！”暮黎昕掏出玉佩系在了司锦的腰间，另一块自己戴上了。
    司锦抿嘴偷笑，“那有那么多的样式，为何非得买个鲤鱼的啊！”
    暮黎昕又凑过去亲了一下司锦的脸蛋，“因为我说过要带你回家的，现在既然还不行，那么就戴它回去。它就是你，想你我就看它。”
    几句话说的司锦脸红了。
    “它又不会说话。”司锦背过身要离开。
    暮黎昕从后面搂住司锦，耳语着，“是啊，它不是你，多想把你带回家啊！司锦我会带你回家的。”
    “好。”司锦脸红应答。
    “司锦我带你去看人类放的烟花。”
    “我曾经看过。”
    “那我也要带你看。”
    那一夜暮黎昕拉着司锦的手坐在山坡上看着人类的烟花绽放。
    “这么好看的东西，生命竟然这么短暂。”司锦感叹着。
    “正是因为生命短暂人们才觉得他们珍贵，才愿意看。”
    司锦扭头看看暮黎昕的侧脸，黎昕如果我的生命也很短暂的话，你也会觉得我很珍贵么？
    “司锦别看我，我不好看，没有你好看。”暮黎昕扭头微笑看着司锦，伸手把他搂进怀里。
    什么时候这个孩童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了呢？又是什么时候黎昕的脸上不再有那种孩童天真的微笑了？躺在暮黎昕怀里的司锦此时才突然意识到八年的时间一个少年可以改变多少。他的暮黎昕不再是当年会哭泣着跑来找他诉说伤痛的小孩子，甚至他已经忘记从何时开始暮黎昕不再戴着斗笠出门。
    黎昕……
    “司锦，昨天我父王召见了我，呵呵，竟然是二十年间的第一次主动召见。”
    “他长什么样子？会很苍老么？”
    “不会，九尾狐妖的生命甚至比你的还要长，他并不苍老，样貌看着差不多而立之年，怪不得我娘被他迷的已经疯癫。”
    “他找你做什么？”
    “不过是想看我到底什么样而已，这二十多年他除了我以外再无子嗣。”
    “是希望你能做他的继承人么？”
    “不会。”
    “那……”
    暮黎昕细细抚摸着司锦的头发，“司锦，我想带你回家。也许没有什么华美的池塘，没有锦衣玉食，但是我想带你回家。”
    司锦突然吃吃地笑了，“傻瓜，我不要池塘也好啊，只要让我每天泡在水里几个时辰就好了呀。大的浴桶也好啊。”
    “哈哈哈！我的司锦，我怎么会让你仅仅泡在浴桶里呢？”司锦，我要给你的是安稳的生活，我不要你后半辈子再孤单一人。
    司锦指着远方的一个烟花，“黎昕你看，那个烟花好大好漂亮。”
    “我觉得这个更漂亮。”暮黎昕低头吻上了司锦的小嘴。
    “唔……”
    “黎昕，又是秋天了。”司锦拿起地上的一片枫叶。
    “是啊，当年遇见你的时候你的脑袋上就顶着一片枫叶。”
    “啊这件事你还记得？”
    “是啊！”
    “当年我在等着我的大劫，结果没等到却等到了你。”
    “等到我不好么？”
    “呵呵当然好了，这样我就不寂寞了。”司锦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那片枫叶。
    “你还在等你的大劫么？”
    “怎么会？我知道我不会得道升仙了，我的天劫也不会出现了。”司锦望望自己身边的这个风流倜傥的男子，“更何况我现在不需要了。”
    暮黎昕微笑着看着司锦，“司锦我想听你说为什么不需要了？”
    司锦瞪了暮黎昕一眼，“因为有个大坏蛋可以陪我了。”
    “哈哈哈！”
    在那之后的第二年清明，司锦带着暮黎昕去上坟。
    “安然是谁？”暮黎昕看着墓碑上的名字问司锦。
    “荣轩的爱人。”
    “哦！”
    “他们有一个孩子？”墓碑上有一行字，“及幼子”
    “嗯，没有活下来。”
    “为什么？”
    “逆天生子。”
    “他们也是人妖恋么？”
    “对。”
    暮黎昕不再说话默默拉住了司锦的手。
    “他们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知道他们爱的很深，安然离开的时候也许才17岁。荣轩每天都过来看他，跟他说话。”
    “这么多年了，也许安然早已轮回到红尘中了。”
    “我曾经跟荣轩说过，如果安然轮回了那么他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荣轩说即使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也会守在这里。这里有他的爱人，他的孩子。他的孩子有双正常人的眼睛。”
    “他们是真爱。”
    “嗯。”
    暮黎昕拉过司锦搂在怀里，“司锦我爱你。”
    “……”司锦抬头看着暮黎昕，“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