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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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娃非跟着,我只好带他来。他跟我一样是好人。”将老妇人的惊愕尽收眼底,狠拍段孟启背脊,钱牙笑容带着虚伪的歉意,“对不对?孟启。”
段孟启黑着俊脸掀掉摧残自己脊梁的魔爪,钱牙的厚颜无耻让他不得不服:“你本来就不是好东西。”
“哟。”顽强不息的手指继续捅段孟启胸膛,钱牙黑黝黝的眼睛包含戏谑兼引-诱的暗示。笃定老妇人注意不到那么多细节,于是大胆骚扰正经好青年,指腹在隔着衣物的胸肌上画小圈,“明知我是坏东西还缠着我,我去哪你去哪,那你又算什么东西?”
“……你最好适可而止。”超想剁了那根食指的段孟启偷瞄着老妇,内心担忧屠夫的异举引起对方怀疑。孰料这一瞄让段孟启迷茫了,那婆婆盯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似乎挺震惊——“这位是……”
“她是……”故意话慢两拍观察老妇人的反应,与预料中一样她正用眼色警告自己小心说话,“她是我镇上的邻居,十多年前来洛阳寻亲,我碰巧遇到她看她孤苦伶仃,得空就来帮她做家务。”钱牙睁眼瞎编还满脸诚恳,心忖这程度的刺激恰到好处,若踩重别人痛脚就蠢了。
“原来如此。”段孟启接受了钱牙的谎言,环望陋室想她来洛阳必定没找到亲人。想想心头一紧真心替她难过,随即轻牵婆婆枯黄如柴的手细声安慰:“婆婆受累了。我和钱牙很熟,有需要尽管告诉我。”
“……呃……”青年的温柔让老妇人双手不自觉的发颤,片刻后她僵硬地移开视线:“谢谢你。婆婆很好不需要帮忙。”没过几秒,才转移的目光再度窥视段孟启,她浑浊的瞳里全是极力隐藏的欣喜。
“婆婆尽量说,不用客气……”
“你没瞧见婆婆差柴火嘛,去给她弄些来,柴火总该认识吧?要干的那种。”老婆婆的推辞使心慈的青年酸楚,想请她别拒绝却被屠夫从中岔进数落了一通。
“你!”每次谈事钱牙总喜欢从中加料弄得段孟启很无语。他帮婆婆还不就是帮钱牙,这家伙狗咬吕洞宾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我什么我?你不去难道我去?我是很想替婆婆捡柴,但我带着伤,你让我劳累想盼我早死啊?”
“……能死就不叫祸害了。”
“少啰嗦。”不容他耽搁钱牙抓住他的衣服往外面推,丢出句‘拣多点才准回来’顺道把门拉上了……
脚步声逐渐远走,钱牙心情却是另外番风貌:善良的少爷任何时候都平等对待众生,似暖阳一样的他也备受寒冻者的追逐,不过……对谁都温柔是有罪的,让别人心存幻想却又无法接触,这种人不能被原谅!
脑里统统是晦暗的色彩,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的真实感悟让钱牙难免自我厌烦,笑容缓缓隐去只剩无名的伤感……
“干嘛带他来?”老妇人再忍不住心焦惊诧,质问中携带浓浓的怨念。
“他是我朋友,人品好又是富家公子哥。”钱牙答非所问。
“你明知我的意思,不要装傻!”
闻言,笑里藏刀的钱牙开始一来一往和她打太极:“婆婆既然和段家没瓜葛何必在意我带谁来。”
“欺负老婆子有意思?”老妇人淤火爆发,今天定要弄清这男人有何阴谋,“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怎会认识他?”
“凭什么我不能认识他?我和他关系好得很。”歪嘴邪笑最能表达钱牙猥琐,虽不愿和老人家抬杠,可不下狠招岂能撬开顽固婆婆的嘴。
“你们很熟?”婆婆吃惊,那善良的孩子与这阴险的人相处绝对会吃亏,“你对他做过什么?你不会害他吧?”
“就算做什么也是他对我做。”钱牙保持狞笑走近她半步,“看来婆婆很喜欢那小子,一见如故把他当亲人还担心我害他。其实我认识段家很多人,你叫得出名字的我大概都见过,婆婆既然喜欢姓段的,干脆哪天我多叫几个来陪你煮饭。”
“你……”老妇人赫然觉悟眼前的人不是随便打发掉的角色,他一步步逼近自己的生活范围,在她松懈时出其不意叫她防不胜防。
“同是天涯沦落人,不用谢我。”
“……你到底想怎样?”猛楸钱牙领口,踮高脚尖的老妇人将皱纹满布的脸凑近,欲似将他拆骨扒皮,“你怎么才肯罢休?!”
对于老妇人的疯狂钱牙无动于衷——“萧凰诗是你什么人?”
“!!”一句话瞬间制止了老妇人的抓扯,动作随之缓慢。
“只要你告诉我,我发誓再不纠缠你。”冷酷的提出唯一条件,钱牙的模样依旧无毒无害。
“……知道太多没好处。”
“好处坏处由我决定,婆婆告诉我就成。放心,我也舍不得伤害那小子……我做事讲良心绝不祸及无辜。”
“祸及无辜?你以为你可以祸害谁?”老妇人大笑,明显被钱牙的豪言壮语刺激到笑神经——“你非要知道婆婆不妨告诉你:我和段夫人的确有血缘,她娘是我妹妹。”
“身为姨母竟住这种地方?”早预料她与萧凰诗缘分匪浅的钱牙并不惊讶,“就是她派人常送肉蛋来,她富可敌国送栋房子给你不成问题吧?”
屠夫的挑刺使老妇人神色越来越黯淡:“我害过她,她报复我。”
“报复还送食物?闻所未闻哦。”钱牙嗤鼻,“一包老鼠药就解决了。”
“这么简单就不叫报复了。”老妇人背过身看看自己简陋的居所,以幽魂般的嗓音讲述过往,“我好歹有地方遮风挡雨,冬冷夏热总比露宿街头强。她要我用最卑贱的活命去瞻仰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在她觉得惩罚足够前我必须苟延残喘。”
“婆婆能自由行走,干脆离开啊。”
“不行!我不能走,我要将欠她的统统还光才对得起良知。是我害了她,当年我若阻止她姨父卖她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陷入回忆的老妇人轻轻抽泣,“我对不起妹妹,她临终将女儿托付给我……我鬼迷心窍,家里穷多养一个都是负担,她姨父说老鸨愿意出三百两买她……我反对过,但一想日子苦还是从了……”
萧凰诗被卖妓院的消息像颗炸雷在钱牙脑海沸腾,他再能瞎猜也猜不到手段高明心地城府的段夫人不仅与妓院有缘还是贱民出生,搞笑!
——“她留在妓院多久?”
“她没进过妓院。”老妇人继续说。
“啊?”
“她一直没反抗,我们对她的看管也很松懈。进妓院前一晚她失踪了,结果第二天段家老爷来我们家用一千两买下她。段老爷很年轻和凰诗差不多大,凰诗当了他的妾室,没一年他们大儿子就出世了。”痴痴守望着段孟启离去的破门,奢望青年能让她多看几眼,奈何对方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之后凰诗开始了报复,她先叫人骗光我们卖她的一千两,在她姨父染上疟疾时串通城里的大夫不许医治……她姨夫病死了,没敛葬费只能拖到乱坟岗……她找我,说我养过她她记得,我伤害她她也记得,她要我一辈子留在城里看她风光,不许我离开也不许我死,要像蝼蚁一样想方设法活着让她看见我的惨况,只有我的凄凉才能抚平她所受的苦难……”
“果然是个疯女人。”默默听完的钱牙给出结论,萧凰诗这女人让他佩服到极限,自己和她还真没在一个阶级上。
“你说她疯?”老妇人转身仰视钱牙,吐露出惊天的事实——
“你刚才威胁我的模样就很像她。她疯,是由于我亏欠她,你疯又为什么?想报复她?”苍老沧桑的脸展出苦涩的浅笑,“你报复不了,你不是她的敌手……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以前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