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笑许无言中 034 千里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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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漫地由雨丝织成了细密的网,灰黑色的空气笼罩着整个宛陵,雨下的有些久了,青石路面上水漫成河,江南的烟雨小镇几乎成了积水的汪洋。
小年子淋得湿透,小脸上雨水泪水混成一片,一头青丝一缕一缕的披散在两肩,咬破的嘴唇冻的青白,哭红的两眼肿的核桃一样。
小年子忽然停下了狂奔的脚步,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惊惶,茫然的四下里打量着。
这是哪里……
小年子惊觉,瑟瑟的环抱住胸,凉风席卷,雨水濡湿的衣衫冷的像冰块,小年子哆嗦着青白的嘴唇,大雨的时候沿街的店铺早早关了门,路上连寥寥的行人都不曾有,小年子回头,小令也不见了踪影,凄风苦雨无日无光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了小年子一个人,孤苦寥落,形影相吊。
这是,哪里?
无助,迅速蔓延,几乎没顶。
这是哪里,好陌生……渐墨,渐墨,你在哪里……渐墨,来找小年子,嬷嬷不在了,渐墨不要让小年子一个人,小年子求求你……
小年子知道错了,小年子再也不乱跑了,所以渐墨,快来带小年子回家……
小年子低低的哀鸣,像是遭人遗弃的小兽,雨点打在身上有些刺痛,小年子哽咽了一声,忽然双膝跪地,重重跌进泥水里,大声哀号了起来。
“渐墨——”
小年子几近崩溃的声音徜徉在人迹罕至的长街上,“来找我——”
“渐墨为什么不来找我——”
小年子一声又一声,不知疲倦的嘶吼着,声音由高变低,由清亮转而嘶哑,最后逐渐隐没在了溅落一地的雨声中,火烧火燎的痛灼热了小年子的喉咙。
忽然,沿街一家院子里有人轰的一声打开门,粗着嗓子不耐烦的吼道,“小家伙,别瞎嚷嚷了,烦不烦人啊!”
小年子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及脚踝深的水里,吸了一下鼻子,努力睁着两只肿成核桃的眼睛,看着院子门口那个浓眉大眼,高高壮壮的彪形大汉,小年子惊慌至极。
大汉皱起了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满身泥浆,狼狈至极的小年子,小年子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拼凑起了支离破碎的话语,“我,我找渐墨,你知道渐墨的家在哪里吗?”
“什么渐墨?”大汉垮着脸。
“苏,苏渐墨,住在这镇子上的,渐墨家,渐墨家很大很大,你,你知道吗?”小年子想描述苏渐墨的宅子长什么样,周围有什么建筑,却只能说出‘很大很大’四个字。
小年子太没用了……
小年子悲从中来,大汉却眉头一挑,哦了一声,“苏渐墨,苏家别宅啊,我知道。”
小年子一喜,大汉却又转折道,“小家伙,苏少爷可不在苏家别宅里了,你要找人呢,还是找地儿啊?”
“啊?”
小年子脸上的欣喜登时消散,渐墨,渐墨不在家里?怎么会?
大汉见小年子愣在当场,像是没听明白他的话,就耐着性子解释道,“苏少爷今儿个一大早就让人来我的马行买了马车,马夫和两匹马,说是要去长安,小家伙,你是苏少爷的什么人啊?”
小年子如遭雷劈。
长安……渐墨去了长安……
小年子听嬷嬷说过长安,那是很远很远,很繁华很繁华的地方,那里的人很厉害,那里的吃的很五花八门,那里新鲜玩意儿到处都是,那里还有皇上,皇后住的地方,嬷嬷说,要是有生之年能去长安见识见识,这辈子也就够了。
渐墨去了长安,去了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渐墨没有和小年子说,没有带小年子去……渐墨,不要小年子了……
小年子像根木头一样站在雨里,泪痕干涸,眉头痉挛一样紧紧皱起,却再也哭不出来,明明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么痛,是什么药,都治不好的痛……
“小家伙,你冷不冷啊,这么大雨,快回家去吧。”大汉看的有些不忍心,就说道。
小年子两眼呆滞的看着大汉,家,小年子没有家了……渐墨已经不要小年子了,那渐墨的宅子,就不是小年子的家了……
“喂,小家伙!”
大汉看不过去,就拎了把伞冲到小年子面前,伸手晃了晃小年子纤瘦的肩头,“小家伙,发什么愣,淋雨淋傻了啊。”
“傻……”
小年子忽然吐出一个字,第一次,小年子浅笑,嘴角却带着苦涩,是,小年子太傻了,太笨了,太没用了,连娘子都当不好,所以渐墨才会不要小年子的吧,所以才不来找小年子,把小年子一个人丢在这里的吧……
渐墨,如果小年子变聪明,变厉害,渐墨会不会,就不会再不要小年子了?
想到这里,小年子忽然两眼发光,小年子握紧了大汉的手,激动的说道,“我,我也要马车,去,去长安!”
去长安找渐墨,找到渐墨之后,小年子认认真真的习字,读书,不偷懒,小年子要变聪明,变厉害……
大汉又挑高了眉头,看着狼狈之极,身无分文的小年子,像是对一个玩笑一样说道,“小家伙,你别捣乱,一辆马车,一个马夫两匹马,你知道要多少银子吗,你有那么多银子?”
“银子……”
小年子抿了抿唇,小年子极少出门,身上也从不带银子,小年子急得直挠头,忽然定定的说道,“有,我有!”
小年子拔下了头上束发用的羊脂白玉簪子,又拽下了腰间的玲珑盘丝纹玉玦,把手腕上苏渐墨前几日套上的九龙错金银环也忙忙乱乱的取了下来,一股脑丢进大汉怀里,“这个,这个都给你!”
“如果,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给你劈柴,打水……我什么都可以做,你不用付我工钱,给我马车就够了……”
小年子紧张的高高抬着头,看着大汉哭笑不得的脸,结结巴巴的说道,“可,可以吗?”
大汉一语不发,低头看着手里价值不菲的簪子玉玦,眼里的震惊,渐而被羊脂玉那温润的微光,和银环精致的纹理镀上了贪婪。
“明天一早,有个去长安的商旅,我把你安排进去。”
大汉拍了拍小年子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