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躲雪原隐蔽的洞穴里，人类的脚步声从头顶碾过。山鬼捂住雪狐的嘴，抬起头谨慎的探听着上面的一举一动。
    “刚才那个小男孩是谁家的孩子？从来没有看到过！”
    “嗯！一下子连脚印也没有。该不会是其他部落里走失的孩子吧。”
    “如果抓到的话就吃掉好了。”
    “嗯，不能让他活下来。”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松散的雪花从山鬼的面前掉下来。山鬼稍稍移动了身子，怀里雪白的小狐从枯黄粗糙的蒲草里钻出来，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山鬼淡笑，说：“没事了，他们走了。”
    山鬼将雪狐放在地上，张开双臂，说：“你是狐妖吧！我感觉到了呢，你舔舐伤口的时候释放出来的微弱的妖气。治愈伤口呢。你看，愈合了。”
    山鬼抚摸着雪狐受伤的地方，咯咯的笑着。拍拍雪狐的脑袋，努力做出很友好的样子，说：“你看，我救了你，又将你逃开了人类的追击，我其实不是什么很坏的妖怪的。你一改相信我。快点吧！你也说点什么，我知道你可以说话的！来吧！说点什么。我像你这个时候早就能够模仿人类的各种语言了。”
    山鬼装出很内行很了不起的样子，拍拍胸脯说：“你再不说话我可要吃掉你了撒。”
    雪狐眼睛微微眯起，背过身去对着山鬼，说：“真是惹人讨厌。我可没有求你救我来着。而且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能混到人类的族群里面去的，干嘛要管我啊。”
    “故意混到人类的族群里去？”山鬼不能理解的看着雪狐，眉毛弯的歪七扭八的说：“你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啊！难道说你想要去蒙骗人类？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又不是需要吸取人类精气才能变强的妖怪。”
    “笨蛋，不要将我和低等的妖怪相提并论，我才不会做那样的事呢！”
    “那，你是去做什么啊？”
    、、、、、、
    雪狐不说话，看着远方白茫茫的雪原，满心满眼的纯白的世界，总是寂寥的有些哀伤。
    山鬼轻哼，站起身来，从后面一把抱住雪狐，说：“你得做我的跟班。我救了你，你从此以后便来服侍我吧！小狐狸。”
    “哇——！干什么呀！放我下来，你这个蘑菇！”
    雪狐胡乱在空中瞪着脚，伸长脖子想要咬山鬼放在自己腋下的手，却怎么也够不到。
    山鬼看着雪狐吃劲的样子，咯咯咯咯的愉悦的笑起来。
    、、、、、、
    那天下山的契机，就是为了遇见你吧！
    山鬼想。
    、、、、、、
    “沲世！你给我过来！”
    “什么啊！不要老是动不动就叫我好不好，很吵呢。”
    沲世不情愿的站起来，和山鬼在一起修行的日子总是时不时的被打扰，山鬼似乎很喜欢使唤沲世，总是会隔一段时间找一点事情来烦着沲世东奔西走的，虽然有点不愿意，但是沲世也是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拥有妖力的同伴，即便山鬼并不是雪狐妖怪也好，这对于沲世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
    沲世安然于同山鬼一起修行的这些平淡的而带着小喧哗的日子。这比起一个人修炼来说要好得多，而这样不大喜欢的小喧哗也好，似乎正是沲世一直以来喜欢的人类间烟火的味道。
    “快点啦！”山鬼不耐烦的站在洞口外面看着远处的山头嬉笑。
    沲世走到山鬼身后，此时的沲世已经能够变化层人类的小孩模样，牙齿依然尖锐却不在那么锋芒毕露的样子，长长的头发舒软而乖顺，轻巧的搭在肩头，粉扑扑的脸和黑银色的眼珠都格外耀眼。仿佛是雪地里长出来的美丽白莲。
    山鬼也已经是少年的样子，比沲世高出一个脑袋，墨绿色的头发，墨绿色的眼眸，和沲世完全不同的印象。如果说沲世是水墨画里面云雾般飘迷的留白的话，那么山鬼则是那些厚重的山体本身吧。
    厚重的，连接与大地的。
    山鬼的妖力也一直比沲世高处一筹，带着他恶作剧一般的傲气，庇佑蛮缠着沲世。
    “你看那边的新雪融化了，我们下去玩吧！”
    “不是最近才出去过吗？为什么总是下山？你不是讨厌下山的吗？”
    山鬼嘿嘿一笑，转过身来摸摸沲世毛茸茸的脑袋，沲世小孩子般稚嫩的声音和尖细的语调总是会让山鬼发笑。
    “我只是讨厌下山碰到人类，如果只是单纯的去游玩的话没有意见，而且你说我们总是下山？”山鬼将手抱在胸前，很权威的样子，说：“我们什么时候总是下山了，不是过了一百年了么，下去玩玩有什么不好？”
    “是啊！是啊！上次下山的时候我还是一只小狐狸呢！好不容易最近才变成人形，我还想再好好修行一些日子的说。”
    “好了！不要磨叽了！”山鬼一把抓住沲世的手臂，像是放风筝一般一把将沲世甩到空中扔到山下去，自己也跟着起身一跃，在空中接住哇哇乱叫的沲世，哈哈大笑着乘着风一路飞流而下。
    沲世满头黑线，从山鬼身上下来的时候几乎有一种想吐的冲动了，山鬼冷笑着拍了一把沲世的背，说：“什么嘛，小狐狸，我像你这个样子的时候早就已经、、、、、、”
    “知道了！知道了！你很厉害啦！”沲世嘟嚷着站起身来，重新交换了一下野外新鲜的春天的空气。
    哇、、、、、、
    真的很美呢！
    山鬼淡笑着，一直坐在草地上静静看着这片新学初融后长出来的草地的嫩芽，小小的蓝色紫色的野花羞涩的冒出苞朵来，安静等待开放，有融雪的小溪流从之间穿过，蓝色燕尾蝶偶尔停在山鬼的肩头，微微鼓动翅膀，又随风一起飞走。
    沲世忙着将花朵采撷，将它们茎叶串在一起做成花环，乖乖的送到山鬼面前，戴在山鬼头上。
    山鬼也只是淡淡的笑。
    沲世不明白，为什么平时看起来那么不正经的山鬼总是一到这个时候就异常的安静呢？
    沲世知道山鬼喜欢这里的一切，喜欢这样的事物，甚至想要成为它们之间的一部分的那种程度。只是山鬼安静不说话的样子总是让沲世感到忧伤。只有在这个时候沲世是特别想要亲近山鬼的。希望自己的心情能够传递给山鬼，希望山鬼能够高兴起来一样。
    山鬼握住沲世的手，将沲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眼睛却没有一秒是放在沲世身上的，只是一直看着远方。
    山鬼已经被吸走了。
    沲世有点惊慌的捂住山鬼的眼睛，惶恐的说：“山鬼，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很难过？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像是快要流泪的样子呢？”
    山鬼揭下沲世的手，微微皱眉，取下沲世戴在自己头上的花环，说：“你知道我是什么妖怪吗？”
    沲世突然一怔，虽然能够感觉到山鬼和自己的妖气极其相似，但是却完全不能猜出山鬼到底是什么妖怪。
    沲世惶恐，摇摇头，直直的看着山鬼。
    山鬼扯起嘴角冷笑，突然抓起一把草朝着沲世扔去，大叫着张牙舞爪的挠沲世的痒痒，说：“我就是地狱里过来的千手妖怪撒！哇！”
    沲世咯咯咯咯的笑声，眼角憋出来的泪水，炽热着滑下。
    沲世终于止住了爆笑，抬起手来去够山鬼的脸，他深夜般的眼眸。
    那里是不是会有一片很大的迷雾呢？所以山鬼的眼睛总是这样的深沉像是照不到阳光的海洋的底层。
    “山鬼，你不该有任何忧伤的！你应该好好的活下去！”
    山鬼皱眉，轻哼，说：“这是谁告诉你的。”
    “你！”
    山鬼一怔，愣愣的看着沲世，扶起沲世，说：“等到你能够感到这片土地的气息的时候，你也会知道的。拥有完全控制妖力的能力之后，不得不带来的黑暗迷雾。”
    “山鬼，为什么你能够这么完美的掌握自己的妖力？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完全不需要什么捷径，你知道什么吗？”
    “秘密！”
    山鬼将食指放在唇前，淡笑着看着沲世，站起身来，对沲世说：“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