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儒锦没用晚膳就回到了房间，沉默地坐在梨花椅上。方墨纯尾随而至，过去陪在她身边。
    方墨纯握一握她的冰凉的手。“你也别太在意，小姨近年的脾气越发不好，但终归是一家人，听过就算了。”
    “墨纯。”她转顾看她，声音哽咽，无限伤感。“我是不是很失败？”
    方墨纯起身拍拍她瘦骨嶙嶙的肩。“哭吧！哭出来好受些！”
    方儒锦挣扎着不肯落泪，“我为什么要为不值得的人哭？只有弱者才会哭泣！我方儒锦不是懦弱的人。”
    “其实•••这样不是更好么。”方墨纯悄无声色地笑笑，“姨父很可能因此而放手，你将重获自由。”
    方儒锦蹙了蹙眉：“他怎肯轻易放手？”她把头靠在方墨纯臂上：“他想鱼与熊掌兼得，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孩子一出生就送走秋水。”方墨纯默不作声，方儒锦继续说下去：“我已经跟他挑明了，孩子与我只能选其一。他这些天都不回来，就是想拖到孩子生下来，好等我妥协。”
    这时有风吹进，方墨纯低头深看她一眼，以一种少有的认真语气说：“你心里有没有希望过他选择的是你，而非孩子？”
    她断然否认：“我没有这样想。”说完转脸去看窗外，竭力湮灭两颊不自然浮起的绯色。
    “希望你没在自欺欺人。”方墨纯触了触耳边珍珠坠子，了然一笑。
    方儒锦回眸与她对视，眉间唇际衍出一抹羞恼之态。“你的聪明不该用来对付亲姐姐。”
    方墨纯心神触动，声音渐趋低弱，“我与你并非一母••••”她低垂着头使劲咬着唇，到底说不出来。
    方儒锦并未留意她的话，因为导致今日一切事情发生的始作俑者出现在眼前。她站起几步朝他走去，仰首迫视于他，止不住连连冷笑：“你终于肯回来面对了么？”
    顾承彦忽地咳嗽起来，用手掩口，咳得很辛苦，眉头也紧皱起来。
    她看得不忍，微微侧过脸，然而不过数秒，还是情不自禁伸出手去为他抚背，“怎么咳得这般厉害？你的风寒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他的气息逐渐平复，而后将她的关怀深深吸入体内，微微前倾贴近她耳畔，“你这样担心我。”方儒锦的双颊不禁一红，赌气不看他。他扳过她的肩膀，唇角噙着笑，低声道：“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她费力扳开他停留在肩上的手指，面无表情的说：“不用你假惺惺，一切都拜你所赐。”
    “儒锦！”他凝视着她清丽动人的面容，羞愧悔恨地道：“是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使你受到伤害我也很自责，但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
    方儒锦凄然而笑，“你不畏人言在小姨他们面前表露对我的心意，甚至不顾我的意愿一而再禁锢我的自由，看似情深无比，转身却让别人怀上你的孩子，顾承彦，你是要置我于何地？你叫我情何以堪？”
    她不欲给他辩解的机会，继续道：“你的爱情于我而言是一场灾难，我深陷其中常常会感到窒息，那是一种无休止的折磨，让我生不如死•••你求我原谅你，那我也求你放过我，不要一错再错，毁了彼此•••世间的爱情不是每一段都会开花结果，让它在适当时戛然而止才是最大的圆满。”
    顾承彦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只觉天旋地转，对她隐忍已久的宣泄毫无招架之力。
    她见他已有动容之意，遂发动最后一击，双手抓着他的衣袍缓缓下落，跪在地上，凄哀道：“姨父，答应我吧。”
    他伤心难言，终于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无情与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