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年成空白 第三章 魍魉之匣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90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四月初,看着日历又是一日,一年前和一年后的四月一日都是一个笑话。
长期在梦里受折磨,不知如何安心该用何种方法,只有减少睡眠,晚上那样看着手机屏幕发呆,白天就在吵闹的环境中趴在桌子上昏睡。
日夜颠倒,是个人长期下来都是受不了。她已经是一个多月,牙龈出血,每个早上刷牙的时候,洁白的牙膏沫上都是沾了血丝,漱口的时候也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然后有反胃,吃什么都觉得难受,经常起来吐,有时吐不出就把食指伸进喉咙催吐。
这些都让她难受,她却没有任何一丝抵御的全盘接受,还又开始了抽烟,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就一次两根,光着脚跑到楼梯口,感受脚底板传来的寒意,烟雾缭绕。回去宿舍,穷迫症加洁癖症的自己,洗澡,不断的刷牙,直到身上所有的都洗干净,换干净。
她一直都是有在他人看来怪异的习惯,带着那么一些无聊的悲伤吟秋和自怜自哀。半夜光脚无视洁癖的踩在地板,只为感受冰寒从脚底传到神经的自虐清醒方式就是其中一个。
君姗菲发烧是很平常的,她一直都是很容易发烧感冒。
只是这个人很少会去照顾自己,也不愿意照顾自己,就喜欢这么折腾。她说,痛了才感觉到自己活着,不像方筱痕那样淡出大家的记忆,她不想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是活着的。
因此,她的一切病痛都是她想感觉自己活着,这个到她病好回来的时候对徐桑桐说的。
当然结局是换来一顿骂。
她不会承认自己的担心,所以用着刻薄的言语打击的说没见过那么笨的人,整个二代青年,总是活着A和C之间。
发烧,烧到四十度,这是每天看着她自我折腾的徐桑桐是第一个发现的,然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桑桐心里总是不安,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和君姗菲一样不安着,本来以为是因为她们死亡而生活染上灰色,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不安,一直都是比自己坚强君姗菲,会这样轰然的倒塌。
她可以预料要是君姗菲这样倒塌,那她呢?!是否也会那样……轰然倒塌!?所以,无论如何,勉强她也要那个人活下来,逼迫也要,让她痛苦也好。
让她回家,结果也是她预料的,不肯。一时惶恐过度,她咬牙切齿的说:“君姗菲,你要死直接说。死了我也不会有任何可惜。”
然后就这样丢下她走人,只是说了这样话的她已经不是‘不会有任何可惜’。
上课到一半不放心回去看她,看到她烧到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倒着水在喝,看到自己走进来,露出大大的笑容,人还是恍惚,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一样,说:“嗯,不用可惜。”
却又回答着那赌气的话,没有一丝难过,笑意的可以看出她的歉意。
这人,连示弱也是那么的不讨人喜欢,难怪总给人无视了脆弱。
叹了一口气,看着她脸已经烧到通红,走近,连她的呼吸声都听得到,沉默的接过杯子让她喝,扶她睡下去。她没有再提起让她回家休息的事,她如何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习惯性的糟蹋自己的身体,什么都不告诉家人,那么清楚,为什么还要逼她。
安排好她的一切后,无力的靠在浴室的墙上,忽然的就好想哭,大声的哭出来。
她是依赖性很强的人,身边总要有一个可以让自己依赖的人,所以那么多年来她都生活在以照的保护下。当初,以照说不愿意再读下去的时候,理智上知道以照的离去是她的选择,可是对自己说再多,劝再多,其实只是私心不愿意她丢下自己,最后强迫自己答应。
那时的她在想:幸好,幸好,还有君……
所以,君成绩刚好够上后补分数线交钱来陪她。
可是,君不在了呢?!她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大学那么多所,同一所的概率虽然算不上比中彩票低,却也高不到哪里。君也没有义务陪自己一辈子。桑桐知道的,没有人能一辈子陪在另一个身边,会有各种的分离。
自己还真是自私,那种肮脏的心理,以照也好,君也好,都不敢说,也不知道如何说。
她们会不会就这样,看到真实黑暗的自己便离开自己,这种不安,她从来挣脱不了,她也知道君的黑暗面比自己多,也有这样的不安。她们三个人彼此不会有秘密,因为她们潜意识的避开了最有可能成为秘密的一面,各自守着自己的阴暗一面。
太过在意对方,又都是敏感的人,相处起来可以互相依靠,不离不弃,却也会小心翼翼。
看看吧,若是下午还没有好,自己再打电话给阿南,那个保姆。
低着头,眼睛是干涩的,自我厌恶了一会拿出书来看,胡乱的想着。
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她还是给毕南蓝特意从他们学校来接回去,记得那天一直都是温和贵公子模样的毕南蓝,脸上霜冻了一般的。
他很生气,只要见到此时的他都会明确的感觉到。
果然,不只自己,他也是知道的,君姗菲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怎么也好,对她而言都只是一个游戏。游戏结束,是生是死不在她考虑的范围,甚至他们可以察觉,其实她更想以死为结局。那么,初中那时认识那个不怎么招人喜欢,发现她们秘密却嬉皮笑脸,然后看到她手腕上出现的刀痕而说活下去为她们活下去的少女,是否自己是多此一举。
不行,不行……
她不允许。
徐桑桐不多话,看着沉默的毕南蓝,颇为公事公办的跟他说那个家伙的情况。没有君在他们两个之中作为联系,他们也只是认识对方,一道吃几顿饭的人,君在的时候她会调笑那个总是像老母鸡一样护着君的毕南蓝,可是这种情况,他们谁也没有心情去开玩笑。
把自己包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可以呼吸,半清醒半糊涂的君姗菲是感觉到‘她家阿南’的到来,用脚指头也知道他生气了。她是知道最后桑桐是不会纵容自己乱来的,所以阿南的出现她是没有任何意外,倒是爸妈要是出现了她会意外。
桐是了解自己的。
清冷带着呕气指使般的声音,高傲如同女王,不是和自己说话的桐就是这样的。迷迷糊糊的听到她讲着自己的状况,有些无奈,心里倒是没有自己一个在宿舍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生病的人,还真的是喜欢温暖存在,连她也难免脆弱一把。
感觉到阿南沉默的扶起自己,在桐的注视下一手扶着自己,一手拿着桐帮她收好的换洗衣物往外走去。从头至尾,那个总是温和的对自己,没脾气的宠溺自己的男孩,没有一句话只是认真的扶着自己。
“阿南,你也生气了。哟,真是难得,又没有怎么样。”大概她真的有气死人不偿命的爱好,明明是身体难受着如同火烤一般却还要这样没个正经的调笑。
说出话的声音让她感到无奈,沙哑如磨砂一般,这样的声音不是让阿南更为担心。
而回复她的就只有沉默不言。
“阿南,你这样,人家会伤心的。唉,都生病了,你还欺负我,我好可怜。”故意的指责,带着有些苍白虚弱的笑容,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很灿烂。这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笑得灿烂万分,让人觉得温暖却不灼眼。
扶着他的手一紧,毕南蓝火气直起,不过对于这个人还是无奈居多。
不得不说,他对这个一道长大的人没有任何办法。他们两人一道长大,彼此间的感情很复杂,不仅仅是友情的关心,介于爱情中的宠溺,和亲情的爱护。
“喂喂,人家很晕……”,埋怨般的讲着,可是很快难得正经下来说:“……阿南,我不会死的,绝对。”
信誓旦旦,如同指天发誓。
听到这熟悉信誓旦旦的话语,虽然知道对方只是哄着自己,毕南蓝最终还是妥协了,扶着她的手放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揉着她的头发。他知道的,君每次都说得信誓旦旦却没有一次认真去执行,她根本不控制自己的行为。
直到送到她回家,在按门铃前才开口。
“君,我说了想要你好好的。九月的时候,我可能就不能在你身边陪你了,你要是一直这样,叫我如何放心。”
认真的看着那张看了好些年的脸,和初次见面不同,没有那稚气了,也没有那股明显的傲气,已经长大的阿南愈发的温和,看起来就谦谦有礼的,让人想靠近。看着自己的眼睛带着浓郁的担忧和无奈。
君姗菲知道毕南蓝会离开他们所在的城市的,他说,不想一辈子给父母庇佑着,也不想一直按着别人给的路走,他想到别的地方努力。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说,那你好好加油,以后我混不住的时候就找你救济,可不要因为有了老婆就不理会我。之后的很多次说起,她也是有些不正经的回答。
没想到就那么快要面对……她确实自欺了,时间其实过的很快的,转瞬就逝。现在四月,六月七日阿南要高考,七月中旬就知道去哪里,然后九月就应该是提着行礼到外地。
“我会尝试去照顾自己的。”
没有说,阿南,要不就报在省内,你继续照顾我。她还没有自私到这个程度,一直以来她其实觉得亏欠阿南的,她知道阿南有交过女朋友,只是因为自己而分了,她也知道自己住内宿后,同样住内宿的阿南总是准备三分之一的钱随时准备救济她这个月中就等咸菜萝卜的人,她知道很多很多。
那些都是阿南对她的好,认真的,不求回报,纯粹的好。
她一直什么都没做,默默接受,是认为若是自己做了什么便让这份感情变得脏兮兮的,这是一种近乎钻牛角尖的想法。
再次的揉了揉眼前脸色苍白女孩的头发,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个人总是不会撒娇,不会示弱,也不会勉强他人。然后,便按下了门铃把她送进房间后就离开,他还要准备高考,本来这个星期是不回家的,只是小三儿生病他不能不理会。
头有些晕的君姗菲一脸苍白的踏进家里,把君爸爸和君妈妈吓了一跳,不是说这周不回来,在毕南蓝解释后终于知道缘由。念叨了一会,终究是心疼,就喂了她吃药,让她去睡。
君姗菲听到毕南蓝离开的声音,不是很真确,却知道却是回去了,没有让她多想,药效上来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