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可恶……菩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对手。在她获得神荼与郁垒以后，一度以为在异生面前，自己是不可战胜的。然而在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太自负了。
    有时候，她并不是那个猎手。
    她看向了一旁的秦履真。他将手插在衣袋里，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为什么不出手帮她？
    “要怎样杀掉你呢？”女人说：“还是第一次遇到类于‘除妖师’的存在呢。要不要好好玩一把？”她捏着自己的下巴，用猫看老鼠的眼神看向菩提。“哎呀，说起来真是罪过。身为女人，不会好好打扮自己，真够差劲了。”
    菩提站了起来。
    “去死吧，你这恶心的东西！”菩提咬牙再次向她袭去。
    凝神，屏气，奔跑时将所有的精神都灌注到双腿上。在靠近那女人的一瞬间，手臂划出一道圆弧，挥出双匕，同时将腰弓下。女人身形一闪，跃到一边。菩提顺势将腿侧踢出去，女人横着手臂一挡，又卸开了这一招。
    神荼忽然脱手射出去。
    女人目光中闪现一丝讶异。然而她的速度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那匕首只将她的裙角斩下来一片。与此同时，女人闪烁寒光的十指已抓向菩提头顶。
    菩提狼狈地滚开后，起身跃出，将兀自飞射的神荼捉住。
    此时，她耳边已能听到女人行动时带来的风声。
    来不及转身，唯有先将匕首往后刺，再顺势转过去。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又对上了女人的双眼。那眼似无限的深渊，让菩提失神。
    “糟糕……”在短暂的停滞之后，菩提慌忙矮下身，又一窜，方躲开了去。但她胸前的衣衫已被划破。若是再慢片刻，恐怕将受掏心之苦了。
    到底该怎么办？若她没有这魅惑之力，倒还有胜算。电光火石之间，菩提脑中忽有了主意。
    “嗤——”她自袖子上撕下一条布，蒙住了眼睛。
    视线里一片黑暗。
    12。
    在失去视力之后，所能依靠的，只有耳朵。
    耳朵能听到风的声音。
    菩提听到女人移动的声音。她从后方袭来，菩提便向旁侧让。这样不依靠眼睛的情形，她只是在目连的训练之下体验过，并没有在实战中遇见。这是第一次。
    “闭上眼睛吗？这样只会让你死得更快。”女人咯咯地笑着。
    不，不是这样的。
    封闭视觉，可以让别的感觉更加灵敏。
    菩提能感受到，女人运动的轨迹。她的每一个小动作，在菩提心中都十分明了。
    菩提的身体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在江岸上辗转。躲开对方的攻击，又将匕首最大的力量发挥出来。此时的菩提，又进入到“绞肉机”状态。
    匕首的寒光在月光下如同匹练。
    “轰——”女人脸上带着惊讶的神情。她向上一纵，攀在一株树的枝桠上。但她的腰上已被菩提划出一道伤口。因为她的力量太强大，菩提无法用神荼将她定魂。
    在女人躲开之后，菩提收刀不及，横斩过去，将那径约一臂的树木拦腰斩断。
    女人失去攀附，唯有翻身下来。
    可她的速度虽快，菩提也不比她差多少。在她落下的瞬间，菩提恰好迎上去。而她那魅惑之眼的力量，对蒙眼的菩提来说，已是形同虚设。
    匕首与指甲碰撞。
    火花闪烁中，菩提将那匕首搭着她指甲往下溜，不过须臾间，刀刃以有与血肉相接的触感。
    女人发出尖利的叫声。她手掌面上的皮肤，都被匕首批下来了。待匕首溜至手腕，菩提将郁垒向前一送。
    匕首陷入柔软的肉中。旋即是略硬的骨头。之后又是血肉。
    “啪嗒。”
    物体落地的声音传来。
    菩提一个后空翻，后纵开约莫丈许。伸手到脑后，揭开蒙眼的布片。
    她看到女人呆呆地站着，她的左手紧紧握住右臂，而她的右手已齐腕而断，失去血色的肢体落在地上。
    “怎么……怎么可能？！”女人双眼失神。忽然，她转身便跑。一面奔跑，一面恨恨道：“死女人，若有胆，明晚来阳朔月亮山顶，我等你！”
    言毕，竟还对一旁的秦履真道：“不管你是不是在骗我，我真的蛮喜欢你。”
    菩提欲追，却听秦履真道：“不必追了。明早我们便上阳朔月亮山吧。”
    菩提看着站在树木阴影中的男子。他始终在旁观，即便她几乎丧命在那异生的爪下，他也丝毫不动容。
    真的只是要“历练”她？要她在战斗中找到自己的目的，自己的意义与选择？
    菩提愣了愣神。忽然，她觉得手臂，肩膀与右腿一阵剧痛。
    “无觉”的药性已经过去了。她一下子跪倒在地。“无觉”的作用，并非彻底消减疼痛，而是将之延缓。
    “这样的痛苦都不能忍受吗？以后的路还会更难走。”秦履真走到她身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以为，在御水接触到的异生，已经算是厉害的了么？在实战上，你还是差得太远。”说完，他蹲下身来，将自己的背对着她。
    “上来吧，我送你回去。”她看不见他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