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等了你三年了呢。”她掩嘴笑着：“看，看。你用了它三年，剩下的日子，是不是该我来享受？”她轻轻地抚摸匕首：“真是不错，我觉得自己现在很有力量呢。”
    “老爹，轮椅这样的东西，以后可以不用了。只要装上假肢的话，奔跑完全没有问题呢。”她对狐冢笑道。
    老爹？
    狐冢竟然是……
    “你知道莉莉丝为什么能够杀那么多人？因为她是我的女儿。”狐冢用力地将脚踩在我的脸上。“从三年前，她知道那个秘密之后，我们就开始注意你。你的性格，你的特点……当然，还有你的自大。”
    “今天的一切，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计划过的。我们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把今天的每一种可能，都算好了。”
    “从一开始，你就走进了一个局。”
    “从司机，到骚扰你的男人，到小店里的男女。”莉莉丝脸上的笑容很甜美：“你太依赖自己的力量了吧？依赖到，竟然失去了作为一个杀手应有的敏锐。”
    “你知道……身为弱者，我是多么痛苦……从小，除了父亲之外的家人，全部都不在了。我被人截断了双腿，月圆时还要忍受那样的异变……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为你承担了那么多，现在，属于我的，我都拿回来了。”
    “从此以后，我们要调换了。”
    狐冢在我的颈后重重一击，我只觉眼前一花，莉莉丝的笑脸渐渐模糊。
    【红鸢】六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上俱缚着粗大的铁链。环视四周却阴暗极了，只有角落有一个小孔，从中透出一点暗蓝的夜光。我仔细聆听，却只听到水滴落的声音。
    我感到四肢无不疼痛。
    在这场战斗中，我输掉了么？是因为我的自大……这是杀手致命的弱点吧？我唯一翻盘的机会，也就是唐翛者了。
    他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或者说……他们大概根本不知道傀儡师的存在。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在哪里？他怎么能找到我？
    不，不要慌张。好好地休息，保存体力。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检查自己的身体，还好，肋骨断掉两根，别的也只是皮外伤罢了。
    “呵呵……”我苦笑起来。“老娘好久没有受这么重的伤了。”我有点自嘲地说。
    那个代号莉莉丝的女人，在得到神荼郁垒之后，会做什么？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开始幻想。
    唐翛者那个笨蛋呢？现在大概已过去一两天，他也该发现我不见了。他真的会焦急地出来找我吗？或者跟我赌气，继续每天在他的便利店里忙着，直到吸收的“灵”消耗光，有一天又陷入沉睡。
    哦，对，也有可能，他被看起来柔弱可爱的莉莉丝打动，不再管我，让她帮他寻找异生。
    反正我是野草一样的命。
    我撇着嘴，忽觉脑中有针刺般的疼痛。
    怎么回事？那疼痛很快便蔓延开去，不过瞬间，我便觉浑身上下都如受针砭一般。
    那疼痛从骨髓里透出来，钻入肌肉，皮肤。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似乎被切割成无数块。即便是曾经在白小姐手下受训时，也未感受过这样的痛苦。
    我的头颅似乎要炸裂，我一阵晕眩，白的脑浆在翻滚，红的血液在沸腾。里面似有凶猛的昆虫，在吞噬。每一口，都触动我的神经，让我几乎崩溃。
    我死死地抱住头，在地上翻滚。铁链哗哗地响，我的身上沾满泥土与青苔。
    而本就断掉的肋骨，伤得愈发严重了。
    “痛不痛，痛不痛？”忽然，我感到一阵光亮。密室的门被打开，一束强光照进来。让我已经习惯黑暗的双眼忽然失去了视力。
    过了片刻，我方看清，门口站着莉莉丝。她的确是站着，她装着假肢。依靠神荼郁垒的力量，她可以很方便地活动了。
    “有没有很痛？”她笑盈盈的。“曾经的我，每到月圆的夜晚，都会感受这样的痛苦。”她的脸微微扭曲，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不过现在没有关系了，因为这痛苦，从此以后，都要你来承受。”
    她忽然弯下腰，，将一面镜子摆在我的面前。
    我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那是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脸上与衣衫上沾满了泥土，而她裸露的皮肤上，能够看到血管的痕迹。那痕迹已非平日所见的极淡的青，而是浓重的黑色。好似纹身一般，遍布了全身，看起来极度诡异。
    “这……这是什么？”我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身为弱者，必须为强者背负的痛苦之一呢。”她对我眨眨眼睛，看起来很娇俏的样子：“慢慢也就习惯啦。只是满月的夜晚，会有这样的异变而已。”
    “以后你就一直住在这里吧。直到……直到我死之前，你都会活着。”
    “我想，你这样的人，也不会自杀吧？”
    “没关系，我会等着你，出来找我报仇。现在我很好，我喜欢这力量。”她将神荼郁垒轻轻地抛起来，又接住。
    我死死咬住嘴唇。我知道此刻反驳，是没有意义的。很快，她便又将那门关上，我再次陷入黑暗中。
    疼痛仍然一波波地侵袭而来。我皮肤上已被汗水沾湿。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了，我想，烈火焚身之苦，也不过如此。它什么时候才是终结？常人若受如此痛苦，一定不想活下去吧？但我不可以。她说对了，我不甘心。我不会死。
    我自己恐怕是无法逃脱……我要等。
    等到唐翛者来救我。
    ……他一定会来，对吧？
    【红鸢】七
    唐翛者作出了怎样的反应，是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