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规律地搏动着。咚咚，咚咚，连地面都为之震颤。
    菩提从地上拾起一条铁棒，鼓起勇气在那心脏上戳了戳，柔软而富有弹性。她一不小心弄断了一条细小的血管，便有浓稠的血液渗透出来。
    “好恶心……这心脏这么大，我们如何毁掉它？”
    秦履真仍旧皱着眉头。他似乎在取舍。
    然而菩提仍然将这神情当做不知所措，她意识到，具有志异师天赋的自己，才更应该思索解决的办法。看样子，这巨大的心脏是没有攻击性的。它只是在不断地搏动，输送养料。她再次用铁棒戳了戳它，更多的小血管断裂开，流出那没有腥味的血液。
    怎样才能毁掉这几乎有半座楼大的心脏？
    她用力将铁棒戳进去，但那心脏虽然柔软，却也很有韧性。在进入一段之后，再也不能深入了。
    她有些丧气。环顾四周，目光终于定格在了那巨大的铁罐上。在铁罐里，会不会有可以燃烧的油？但——若真的有，又怎么把它弄出来呢？又怎么让它燃烧？她又丧气了。
    或者——
    她看了看那些蔓延看的巨大血管。若将它们切断，也能让它重创吧？虽然多，但看起来应该也不难。
    “秦履真，我们切断那些血管。”她从地上拾起两片带着锈迹的锐利铁片，递到秦履真手中。他接过来，眼中掠过一丝赞赏：“分头行动，我们一起开工。”
    菩提点点头，对着一条约莫有水缸粗细的血管举起了铁片。
    铁片狠狠地切在血管上。它震颤起来，但铁片仅在那上面留下一道白色的印子。菩提愣了愣，看向一边的秦履真。他紧握铁片，贴着血管壁如同使用锯子一般地拉动铁片，那血管上已经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菩提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很快便在管壁上留下一道切口。
    她手下不断用力，那切口也不断扩大着。只听嗤剌一声，那切口猛地绽开来，粘稠的暗红汁液迸射出来，溅了菩提一头一脸。
    菩提只觉一阵恶心，幸而这汁液并无血腥味，为了能尽快离开这幻境，她咬咬牙，继续动作起来，将切口再度扩大，汁液汨汨流出，那血管很快瘪了下来。
    菩提忍着恶心，向也是一身红汁的秦履真挥挥手，开始了切割第二条血管。
    不知为什么，在切割那柔软而富有韧性的管壁时，菩提感受到一阵阵莫名的悲凉情绪。是来自这巨大的心脏吗？它为什么觉得悲伤？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要离开这个幻境。
    她继续动作起来。
    不久之后，地面已被暗红粘稠的汁液溢满了。菩提与秦履真也成两个“血人”。菩提手中的铁片已钝了，她又换了一枚；她手掌上也磨出了水泡，那水泡爆裂开，流出有血腥味的血——而非这巨大心脏所流出的，没有味道，如同颜料一般的血液。
    在清理完接近地面的血管之后，秦履真将碎掉的铁片与铁棍插入心脏中，拼接这些落脚点，两人向心脏的顶端爬去。
    菩提整个身子贴在那心脏的表面。它柔软而粘稠，让菩提几乎呕吐。
    继续吧……一定要离开这里。没问题的。她告诉自己。身为一个准志异师，自己需要一点勇气。保护自己，也保护身边的人——虽然目前看来，一直是她的好运与身边的人在保护着她。
    8。
    那心脏富有节奏的搏动渐渐衰弱下去。
    突然，那搏动停止了。
    成功了吗？菩提有些激动。
    然而在下一秒钟，那心脏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一旁的秦履真慌忙拉着菩提，从那心脏上跃下。此时，地面的“血液”已积了半人高。
    菩提只见满目的红，自己也浸没当中。那心脏的颤抖在水面漾出一层层波纹。
    “这是怎么回事？”她慌忙问他。
    秦履真皱着眉头，自然而然将她揽入怀中。菩提只觉一阵暖，便整个被他所包围了。
    他示意她不要动，静静地看着那心脏。只见它在不断地颤抖着。忽然，在中央分出一条细细的裂缝。那裂缝缓缓地扩大，牵扯出许多红黄的粘液来。在它扩大的过程中，缝中传出如同水流拍击一般的声响来。
    里面会有什么？是不是……如同电影里看到的异形那样，生着细密的牙齿？菩提失神地想，一面却往秦履真怀中又缩了缩。她未注意到，他看她的眼神中竟怀着愧疚，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忽然见，只听“哗啦”一声，那心脏沿着裂缝，从中分成两半。其中的东西，却让菩提颤抖起来。
    那心脏外本是一层厚厚的肉壁，中间却是空的。那空处连接着密密麻麻的血管，每一根血管下，连接着一团生满肉芽的肉团。细细辨别，那肉团却似还在母体内地胎儿，生着巨大的头颅，手脚俱全。它们身上的肌肤看起来是半透明的；透过那苍白而薄的皮肤，能看到下面青紫的血管网络。
    在心脏裂开的一瞬间，那无数的胎儿滑落到半人高的“血水”中。
    这是心脏……还是子宫？
    它孕育它们，是为了什么？
    菩提已看呆了。
    那些小小的胎儿，在落入血水时，开始缓慢地溶解。而四周巨大的钢铁支架，废弃楼宇，铁罐，也开始迅速地蚀坏起来。
    这个世界是要崩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