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南去人北望 第80章 恩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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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害了蝶羽,你不会好受,我也不会快乐,何苦让三个人俱都痛苦。如今我们放手,时间会让你淡忘掉一切,有一天,你会为人夫,你会做人父,海棠开后,燕子回时,儿女绕膝,美妻在怀。我的影子,终会淡去。”我的目光似乎也迷离了起来,小雨初晴回晚照,杨柳垂垂风袅袅,嫩荷无数,青钿小小,一脸俊朗的吉青拥着出水芙蓉的蝶羽,小池边,坐到黄昏人悄悄……
“那么悠悠,我是不是也在和时间的战斗中彻底输掉,然后淡出你的心里?”吉青痴痴地望着我,眼睛里最初的哀伤已经退去,却在整张脸上荡漾成一大片更大的落寞。
“你的心里,可曾爱过我?”不等我回答,他又轻轻地开口,只一句话,就将我的眼泪又轻易逼出。
聚散苦匆匆,此恨总无穷,相见时难别亦难,有道今年花胜去年红,若是明年花更红,知与谁同?
我抬头看他,迎上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睛,纵使金风玉露一相逢,也抵不过肩头相思了一年的新月一弯。这一年,泪流得太多,将我这一生一世的眼泪都泼洒了去,心头的那一点灵犀,都结上了厚厚的蜘蛛网。
我轻轻地点点头,眼泪水顺着一条滑滑湿湿的轨迹,溜进了我的嘴里,咸咸的,一如大海的味道。
“好。好。好。”吉青见我点头,轻轻地头一仰,连说了三个好,转过身,负手而立,身后的影子颀长而落寞,他并没有转头,只轻轻地说了声:“这就够了。”
顿了顿,又道:“不管我将来娶了谁,不管时间如何流逝,悠悠永远都活在我的心里。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然后头也不回,起身离去,一眨眼,那个跌跌撞撞的背影彻底融入夜色的苍茫。
他终于走了,可是,为什么我在他背后看到的,却是绝望,只有绝望,绝望……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我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语,眼泪无声地流下,心里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身体,想到破空而出,而我却将唇紧紧地咬着,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茫茫地夜色里,才松开双唇,一抹殷红的鲜血和着泪水吞进我的肚子,咸咸腥腥。
我,一直都这样残忍,不是吗?
风如马嘶,寂寞地掠过身旁,星已掩退,昏黑的天幕上一轮孤寂的月儿悄然隐在几丝乌云的后面。我记得这八字的下半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样热烈而执着的誓言,字字印记般烙在我心上,而我,只能让它如流星般坠落,然后无情掩埋。
晓风乾,泪痕残。角声寒,夜阑珊。
我冲着吉青消失的地方一阵发呆,寂静而昏暗的院子里没有一丝虫鸣的声音,远处的树影重重叠叠,将人的视线逐渐模糊。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心中的一点伤痛,都被这首词挑动得到了极限,我无助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眼前的景物都幻化成空,再勾不住我的留恋。
一转身,待要离去,却见一个衣饰华美的女子如鬼魅夜魄般站立在我的面前,洁白的衣袂和着黝黑的发丝,在清冷的月光下互相辉映着,晚风丝丝地卷过,衣袂飘飘,发丝乱舞,在这孤寂无声的夜里越发显得妖艳的恐怖,我被她吓一大跳,定睛看时,却是蝶羽那张苍白无色的脸。我的心一紧,刀尖再次抵住心口,不知道她站在身后多少,亦不知道都听到了什么。
刚想张大嘴巴说话,却见蝶羽已走到我的面前,阴绝的小脸上流露出一股和她并不相配的狠戾,一抬手,狠狠的一掌,“啪”得打在我的脸上。
我“啊”的一声,随着这一掌的冲力,倒退了好几步,身影重心不稳,晃了几晃,惊跌在地。未等我从这震惊中清醒过来,只听又是“啪”的一声,紧接着“哎呦”一道,蝶羽已的面上不知被谁掴了一掌,与我一般跌坐在了地上,倔强的嘴角挂着一死殷红的鲜血,在银色的月光下分外妖娆。
一道人影从昏暗的天空掠过,一个翻身蜻蜓点水般落到了我的身后,将我轻轻从身后扶起,我的脸因这重重的一巴掌火烧一般的疼痛起来,让我不自觉将一只手摁在被无端掴了一巴掌的脸上,一抬头,正对上冷枫那双气急而冷,却心痛万分的眼。
“让我看看。”
“没事。”
我口气僵硬地别过脸,不让他看。脸针扎般疼痛,定是蝶羽修长的指甲划过,割破了脸上娇嫩的肌肤,冷枫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绅士,我保不定他还会对蝶羽做出什么来。只是他来得这样巧,巧到让我不得不怀疑他莫不是和蝶羽一样,亦在冷风中偷偷地注视着我和吉青活色生香的一幕。
我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依旧倒在地上捂着半张脸的蝶羽,冷枫定是用尽了蛮力,否则何以嘴角的这抹猩红如此射我心魄。我不由上前几步,伸出羽缎般柔滑的手,想把蝶羽从地上扶起来。
“不用你假惺惺!”蝶羽一手甩开我,咬了咬牙,自己攀扶着边上的大树站了起来,颤抖的手背恨恨地抹过嘴角,瞥了一眼犹自带血的手,冷冷地向我说道:“斯姐姐,哼!真是我的好姐妹,好一个釜底抽薪!”
“不,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我的身子不由颤抖了起来。
“那是怎样的!你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明知道我是那样喜欢青哥的!”蝶羽发了疯似的抓着我的两条手臂,使劲的摇晃。冷疯忙蹿到我的身边,朝她射过去两道足以杀人的目光。
我忙眼神将冷枫喝退,深深地呼了口气,一夜的冷风已让此刻身体的疼痛逐渐麻木:“我和他已经是过去的了!”
“过去?那么刚才,是我的眼睛瞎了吗?”蝶羽凄厉一笑,魑魅魍魉般妖冶。
“那是……”
“不要再说了。这个,还给你!”蝶羽终于松开我,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用力地往我脸上一砸,不等我躲避,那个硬硬凉凉的东西已经吻在了我的额头上,“啊”的一声,我疼痛出声,一串绸腻的鲜血“啪啪”地掉下来,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