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南去人北望  第61章 情敌(1)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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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风起云涌,绿衫姑娘在岳飞的推波助澜下也开始数落起吉青的种种不是,尤以酗酒为甚,唾沫星子乱飞之下大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吉青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颇有点招架不住,脚底抹油的意思,却耐着性子由着那女孩子一阵连珠炮似的责难,颇有绅士风度地不反口相讥。那份旖旎的包容,似曾相识,依稀有旧时熟悉的味道。岳飞见了两人热闹的样子,抖个剑花收了手中的剑,随手搁在黄杨木的八宝如意小方桌上,整了整衣衫,端坐在雕刻着幼狮滚球的乌木太师椅上,嘴里惬意地呷一口香片,向着他们微微地笑着不语。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猜嫌。天朗气清,云淡风新,那个手持折扇的青年诗人骑一匹骏马归来,在昔日玩伴的窗口翩翩独立,院外的夹竹桃火焰一般地盛开着,青青的翠竹在晚风的吟诵中婀娜多姿,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少年时的寸寸光阴在田园诗般的意境中娓娓道来,羡煞旁人。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出柳春花满画楼。我的眼睛里湿润出一场铺张登场的热闹话剧,吉青的二人的世界已过于拥挤,再无我蜷躯容身的余地。或许我的忘却是帮助他疗伤最好的方式。
    我悄悄地垂下珠帘,漫步出了偏门,颇无目的地踱到了和厢房连接的长廊上,静静地凝视着廊外的一地银白。山如眉黛,落了一夜鹅毛大雪,倚梅园被迫盖上了天鹅绒般厚厚的白色被子,恰如眉梢上微怵的小痣,银装素裹之下,一院梅花越发妖娆,仙姿卓越,分外凛冽。
    屋子里那股不属于我的空气压迫得我不自觉窒息,吉青的世界离开我越行越远,一如我身边轻轻吹过的微风,偶尔的轻纱起卷,却再掀不动我的衣角翩翩。
    我深深地吸了口冰凉的空气,胃里面忍不住一阵心碎的抽动。长廊的尽头是一地落雪无痕,枝头的白梅迎风独立,影自娟娟魄自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暗香,依旧如故。
    “悠悠?”背后传过来一个试探的声音,熟悉的音色和语气,那是无数次徘徊在美梦的门口,却始终不肯驻足留下的天籁声音。
    我的背僵了一僵,大气不敢喘一口,也不敢回头,怕一动,所有的幻觉又都成镜花水月。或者这不是幻觉,却足以让我的回头陷入再次的万劫不复。
    “真的是你吗?”吉青呢喃的声音形同呓语,见我不回头,他亦不敢唐突地走上前,只痴痴地凝望,怕是这熟悉的背影,拥有的不是一样魂牵梦绕的脸。
    我虽无法回头看他的脸,但我犹能感受得到他热烈执着的目光如利刃般穿透过我的发丝,缓缓向我迫近。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如同绞刑架下的囚徒,因为惊惧和绝望,无法思考。
    “二叔。你怎么在这啊?是在和我姐姐说话吗?我姐姐从来没出过家乡,怕生得很,你可别吓坏她哦!”正当我脚如磐石,无法移动的时候,岳云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拦在了吉青欲往前探询的身子。
    “她是你姐姐?”岳云稚嫩的童音,让吉青犹疑了起来,停下试探的脚步。
    “是啊。爹爹没和你说起吗?她是我堂叔叔的女儿。从小和着我们一起过的啊。”岳云这小子,不知道和谁学得这样伶俐,编起故事来毫不迟疑,加上纯真灿烂的语调,果真是骗死人不偿命的种。
    “青哥。你怎么跑这来了。我刚想和你说,姨父要见你呢,转眼你就跑了出去。走啦!”没等吉青缓过神来,一个脆生生的娇音闯了进来,不由吉青分说,拉了他就往门外走去。不用回头,我亦能听出她便是刚才训斥吉青的绿衫姑娘。
    “人走了。要回头就回头好了!”正在我胡思乱想间,岳云飞身闪到我的面前,将我吓了一大跳。
    “小鬼!你笑话我!”我顿时怒目圆瞪,只手叉腰,伸出水葱般的玉指纤手,盛气凌人地在他的脑袋上轻扣了一下。
    “恩将仇报啊。你!”岳云是早看清了我这披着狼皮的羊,徒有着凶恶的外表,人小鬼大地冲我撇了撇嘴,一脸的狭笑。
    我顿时气势全无,像泄气的皮球,还未花开,便已凋谢。我连个小屁孩都搞不定,竟然还有脸枉称自己是比他们多拥有一千年智慧的高级生物,嘴角轻轻地上扬,送一个自嘲的讪笑给自己果腹。
    岳云见我表情落寞,识趣得不再和我笑闹,亦绷着一张小脸,带一点点讨好地将绿杉姑娘的祖宗十八代说与我听了一遍。我这才惊闻她竟是宗夫人妹妹的小女儿萧蝶羽。那个自我入宗府便闻名已久的美貌与灵气并存的表小姐。燕娘曾在茶余饭后与我感叹,自夫人经历丧女之痛后,便将蝶羽视若己出,千般宠,万般疼的,表小姐天性娇憨,心无成府,多逗得夫人心境开朗,笑靥如花。如同六月里消暑的冰镇凉风,冬日里暖手的围炉夜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闲愁郁气尽皆消散了去。少了爹娘的管教,夫人的娇宠与她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让她在宗府的生活如鱼得水,滋润无比。
    我初到宗府之时,正巧表小姐回乡省母,因此无颜得见,虽如此,其大名也早耳熟能详,如雷贯耳。一直想结识一下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翘楚,在这个楚腰纤细,云鬓低垂,女子讲究三从四德的靡靡社会里,还会有如此泼辣,灵动的女孩子,清水芙蓉别样红,天然无雕饰的美好性情,恰如一枝红杏倚云摘,徒惹人怜爱。只不想当初的强烈渴望竟将她幻化成我在东京所见到的第一个陌生人。世事弄人,万般皆不由己。我不知道她是怎样认识吉青的,亦不明白她从什么时候起就爱上了他。爱人不就是被一个人身上的磁性所吸引,然后生生不离吗?所以似乎,看到了被爱与在爱的结果,就无须再罗嗦地问讯每一个花开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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