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弓辞汉月 插羽破天骄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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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贯庄本来是洛水边一个普通的庄子,庄子里的人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即使庄子里王大户家水灵灵的二闺女被征去为龙舟摇橹拉纤,即使赋税越来越高,日子越来越难过,庄子里的人依然遵循着固有的规律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后每个月初一十五到庄子东边十五里外的洛口赶集。
突然有一天,一个威风的不得了的将军带着一大堆人在洛口筑城,方圆足足有四十里,然后就隔三差五的打仗,总有一些衣衫破烂、浑身带血的人来敲门。幸好王大户去了趟洛口,用他“油的不得了”的嘴说动了一个大将军,带着兵驻扎到老贯庄。虽然那些游兵们不来打扰,可是村民们看到明晃晃的刀抢还是怕的不得了,没事尽量少出门,因此这个庄子总显得有些冷清。
临近黄昏,村西的老李头扛着锄头准备回家——不管多害怕,日子还是要过,地也还是要耕。刚爬上陇头的路,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他用手搭了个凉棚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有三匹马从西边小跑过来。虽然是小跑,速度却不慢,不到两口烟的功夫,马已经跑到他旁边时,右边马上红衣的姑娘已经发话:“喂!这条路去洛州吗?”
“小凤!”中间穿青衣的人勒住缰绳,从马上跳了下来:“问路要有礼貌!”他整了整衣服的下摆,对这老李头拱了拱手:“这位老伯,打扰一下。我们想打听去洛州的路。”
似温似凉的声音顺着耳朵滑下,老李头听了有说不出的舒服,整个人像是喝了山泉水一样爽利:“哪里哪里。”他脸上的皱纹堆了起来:“不打扰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全然忘了回答对方的问题。
另外两个人已经跟着跳下马,左边的那个抢上一步:“还是我来问吧!”他唱了个诺,鞠躬问道:“请问这条路能去洛州吗?”
老李头这才反应过来,再看面前站的这人,方面大耳,梳着朝天的道士髻,但是没有穿道袍。“顺着这条路走就是老贯庄,往东十五里就是洛口。你们要是去洛州,还得渡过洛水。现在兵荒马乱,根本过不去。前几天我们村里有个人,偷偷去洛州买药,还没过去就中了箭,抬回来的时候身子都僵了……”老李头为人老实,有啥说啥。何况眼前青衣的公子眉眼弯弯又听的无比认真,老李头越发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红衣的那个姑娘早已一脸不耐烦,因为被青衣的公子拽着只能不断翻白眼。她东张西望了一会忽然打断老李头:“晓云,有军队过来了!”
这三个人正是萧晓云一行。从蒲州出来,因为萧晓云不想被唐营发现行踪,因此三人先渡过黄河,沿着南岸前往洛州。
萧晓云看了看走来的一大群人,拉着马往路边闪了闪:“反正也不急着赶路,让他们先过。”
老李头已经跳到陇下,站在田地里冲他们直招手:“小哥,小哥,你们先下来躲一躲!”
“无妨的!”萧晓云冲他一笑:“马吃了秧苗就不好了。何况我们只是路过。”
三人于是站在路边等队伍经过。可惜萧晓云不想惹事,并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她。朱玉凤的天姿国色在黄昏落日中格外的亮丽,加上她打死都不肯换的火红衣裙,每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瞄几眼。士兵们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队伍还没过去一半,各种议论已经毫不避讳的传到三人的耳中,接着就有人勒马过来:“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孙白虎打躬唱诺:“这位军爷,我们只是过路人,停下来问路而已。”
“过路人?”马上这人看了看他们三个,嘴里直哼哼:“过路人会带着刀箭吗?”
萧晓云暗自叹口气:这兵荒马乱的,不在身上带点东西防身的人才值得怀疑呢。这个家伙分明是没事找茬。
她正准备把一路上说了无数遍的说辞再拿出来一次,已经有人打马上来:“郑主簿,怎么了?”
拦住他们的人口气恭敬了一点:“这几个人形迹可疑,可能是王世充那个狗贼的奸细。”
萧晓云看着这个新上来的灰袍少年,眼睛眯了眯,伸手把朱玉凤的腰搂住,然后朝孙白虎打了个手势让他去解释。
“这位军爷,我家少爷和少夫人是去洛州探亲的,初来贵宝地不认识路,因此下来请教这位老伯。我们不认识王世充,也不是什么奸细。”这些话孙白虎几乎每天都说,熟的不能再熟。
“哼!”那个姓郑的冷哼一声:“探亲还要带着刀剑吗?一定是奸细。”
“军爷,这些东西是用来防身抵御山贼的。若是军爷看着眼烦,我们取了也就是了。”
“郑先生。”那个灰袍少年在马上说:“他们也不过是过路人,我看就不要再管了。”
他说完这话拨马要走,姓郑的却不依不饶:“放人之心不可无!”他指了指萧晓云:“从刚才起这个家伙就一直看着我们队伍,肯定是在帮王世充打探军情!”
“喂!”朱玉凤忍不住了:“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就你们这帮破人,谁稀罕看了!”
这话一出,姓郑的立刻满脸通红,举起马鞭就要往下抽。只见寒光一闪,马鞭不知怎的缠在朱玉凤手里的娥眉钢刺上:“姑奶奶今天就要你看看什么叫做‘打探军情’!”说话间另一柄钢刺向下一砍,马鞭顿时断成两截。
朱玉凤一开口,萧晓云和孙白虎就开始叹气。等到马鞭断了的时候,孙白虎的宝剑已然出鞘,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指住了马上的军官。
这个变故来的突然,马上的灰袍少年先是一慌,然后招手叫来一队士兵将他们围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过路人!”孙白虎看萧晓云站在哪里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张口说:“我们这一路被拦了太多次,看到凶恶之人总觉得害怕,先下手自保也是再所难免。只求各位官爷放我们走条安稳路吧。”
“好!”少年答应的很爽快:“你们先放了郑主簿,我让他们让开就是。”
“不好意思。”孙白虎的宝剑丝毫没有松开:“这位官爷若是得空,就请陪我们走个三、四里地,等没了危险,自然会放他回来。”
“这……”少年有点为难,在马上沉思不语。孙白虎屏息看着他纠结的眉头,正要继续劝说,忽然听到半空中“叮”的一声,一支三叉箭在他身侧斜斜的钉入地下。孙白虎吃了一惊,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划破了郑主簿腰侧的衣衫。
“定力有待加强。”萧晓云一扯金丝收回柳叶刀,闪身站在他背后:“齐武,这冷箭要是再放下去,郑主簿的衣服可就要变成破布了!”
围着他们的士兵让开一条路,灰袍少年扭头看了看背后拿着弓箭而来的人,翻身下马:“齐将军。”他的脸有点红:“末将惭愧,被贼人取了先机。”
话音刚落,只听的半空中有物体破空的声音,齐武手里的长弓一挥,地上啪的落下一枚铜钱。沁凉中带着懒散的声音在黄昏中慢慢散开:“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谁是贼人啊,段、志、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