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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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鄞县王宅。
夜,同样的惨淡晦暗。
天色不早,刚刚哄吵着问父亲现在何处,为何还不来探望她们的儿子睡下,王娴一改刚才的眉眼含笑,蹙起眉头神伤不已,文正,我们在这很好,惟愿上天保佑你安康。
“笃笃。”门扉被人轻轻敲响。
这麽晚了谁会来敲一女子的门?王娴疑惑,披上外套走过去,立於门前神色谨慎地问:“是谁?”
“梁夫人,是我。”门外有男人低声回应。
王娴一惊,这声音好生熟悉,忙拉开门,见果然是程凯,急道:“怎麽是你?”立即将人扯进屋里,关门上插梢。
程凯进屋倚著墙,捂著胸口轻咳两声道:“程凯深夜到访,唐突夫人了。”
王娴先吹熄了房内的蜡烛,又走至桌前倒了杯热茶给面色苍白的程凯,轻声问:“别说这些客套话了,你怎麽来了?脸色怎麽这麽差?文正呢?他可好?”
“谢夫人。”陈凯接过茶道谢。“我不碍事,只是来时遇到点小麻烦。现奉大人之命前来调查动乱,也为送大人口信,大人他日夜忧心夫人和少爷,嘱托我要是有机会,一定要亲自探望,确定安好。现下大人在那边坐镇,请夫人放心,等此间事了就会和夫人团聚。”
听得梁文正消息的王娴舒了口气,脸上的甜蜜笑意还未散却,却又被陈凯的後半句话冻结,不顾男女有别的礼节,拉著程凯的衣襟急促道:“别调查了!对不起,我知道这样说很不顾是非曲直,可是,一切都迟了……告诉文正,走,快走!走的远远的!时值乱世,定能浑水摸鱼,不然性命不保!”
程凯敏锐的嗅到妇人言辞中的一丝危机,“夫人何出此言?可否告知在下?”
王娴反应过来自己竟拉著男人的衣襟,立刻松手,颓然道:“此事水很深,就我现在所了解,这是场有预谋的政变。”
程凯点头:“这点我们也查到了。”
“不。”王娴摇头。“还有一些你们是怎麽也查不到的,若非我身在家中,怕也是蒙在鼓里。这事的主谋,不是王昇!”
“什麽?!”
“那背後的人将王昇保荐给了陛下,不日就会降下圣旨正式走马上任!他们防我的紧,我势单力薄,也只能知道这些。告诉文正,让他放心,我好歹是王昇的姐姐,只要我不轻举妄动,他不会随意就将我和泓儿怎样的,再不济还有父亲。倒是你们,本就阴暗之事,必会进行大清洗。而文正乌纱不再,他们下手将更百无禁忌,连你一起,快逃吧!越远越好!”
程凯震惊,额头有汗滴落,事情超乎预料,怎麽会这样?!不行,要赶快将消息送返!骤然起身,施完一礼疾步向门边。
“夫人,在下先行告辞,此事我会与大人商议。”
“别商议了,立马就走!”王娴心急火燎,她清楚文正的脾性,这倔强的夫君怕是不会就此罢休,只好加重语气开导:“你们若不走,我在这怎会安心!泓儿还小,他舍得让泓儿打小没了爹?告诉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妾身还盼望着与他能有再相聚之日!”
“这……好,我定将夫人的肺腑之言带到!”程凯又施一礼,正准备开门间,忽听院外嘈杂惊叫声四起。
“来人呐!抓刺客啊!”
“有刺客潜进来了!”
不好!这麽巧合,还有人挑今天行事?难道是外面接应的人看他那麽长时间没回音,擅自行动了?程凯想到这里,不由暗骂一声混账。
不能将夫人也牵扯进来。他拉开门回身道了句“夫人保重”,径自消失於茫茫夜色中。
王娴倚著门边凝望良久,故作惶恐的打发了两个前来探查的小厮後默默走回房间,上榻再次将被惊醒的梁泓诱哄睡着,看著儿子的发旋,她双肩微颤,眼角有泪珠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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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凯这边,险象环生的躲过家丁撒网式的搜罗,来到王宅外一处小树林,那是他与接应人汇合的地点。
“沙沙沙。”有风拂过,吹动枝叶作响。
“钱二?”程凯小声唤。
可回答他的只有难耐的静谧。真是他?程凯皱眉,先退。小心回顾四周打算先走为上,倏然眼角瞥见在一处枝干上,有似人般的物体若影若现,心中不禁发毛,可转念一想,莫非是这小子看到王宅的动静自己藏起来了?以为他是出外搜寻的家丁所以不出声?程凯扯扯嘴角,急智到有,脑力不足,藏也不藏得干净点,这里除了他还会有谁能叫出他名字!放下吊著的心朝人形走去,到人身下站定,一看衣服果然是钱二,立即没好气道:“钱二,是我,程凯。快下来,行动结束,我们回去了。”
“沙沙沙。”风未止,树叶作响依旧。
程凯直觉寒风透体,有刺骨之意。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扯钱二的裤管,不料就这样把人扯了下来,“咚”的一声落地了无声息。程凯被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他,“你没啊!”放开手步步後退,本就惨白的脸色愈加难看,钱二,死了?!
没错,眼前的钱二双颊凹陷,面色青白,瞳孔收缩死死的盯着程凯不放,一副不瞑目之态。程凯心脏漏跳一拍,此地不宜久留!当即就想离去。
“呵呵,晚了哦。”轻盈魅惑的声线萦绕於耳侧。
程凯惊骇:“谁!”正待转身间,忽觉颈间一痛,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全是血!
在倒地失去意识前,他紧紧握着贴身藏於胸口的狼毫,朦胧间,只看到了摇曳飘荡的黄色花瓣,与,猩红的舌。
“你还真是个嗜血的小妖精。”後方有人自树林中怡然度步而出。
“你也不差,父亲的血好喝吗?”
来人无奈,“我还没丧尽天良到这种程度。”
“有差吗?”如水蛇般的身子缠上来人,娇声道:“反正都杀死了嘛,好狠的心,觉得没用是包袱了就这样对待,不知你以後会不会这般待我哦。”
回拥住柔若无骨的娇躯,俯身细细吻著瓷白小巧的耳坠低哑道:“如此尤物,我哪舍得。”
“哼,只会说些甜言蜜语的骗子!”
“我的心天地可表。”来人义正严辞,怀中不时扭动磨蹭著他的身子,让他的眼燃起了火:“小妖精,不若我们?”
芊芊玉臂勾住他的颈往下带,绯色唇瓣将他的未尽之言封在了嘴边。良久唇分,喘著气媚眼横波道:“想试试在这种情况下吗?”
来人眸色一暗,猛然将人抵在树干上,托起他的後脑又是一个深吻。
“你这妖物,带我堕入魔道!”
“你也乐在其中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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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晨辉伴随著早起鸟儿们的清鸣来到时,梁文正才幽幽转醒,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暗想,一夜无梦,他有多久没有睡得这麽踏实了?
“嗯…呃!”
睁开眼又被眼前近在咫尺的端丽容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後缩了缩,面色有些不自然地道:“若,若鱼,可是找我有事?”
“若鱼并无他事。”玉颜继续向前凑,紧盯着梁文正不放,忽然闪电出手从男子脸侧捉住一只五色斑斓,一眼就能看出绝非善类的毒蜘蛛,轻笑道:“只是见大人身侧有猛虎蛰伏,特前来护驾,驱虎吞狼而已。”
目不转睛的看着蜘蛛,梁文正深呼吸压下鼓噪耳膜的心跳,笑道:“幸好此间就你我二人,不然就刚才的大不敬之言,项上人头不保啊。”
好整以暇的提著一条蜘蛛腿起身向外走,听得此言,若鱼回头故作严肃道:“而今时值乱世,诸王并起,天道不统,皇权沦丧,大丈夫当不拘小节,身有雄心济沧海,胸怀壮志凌霄汉,重整旧山河!”言罢一挺胸,一副雄赳赳气昂昂顶天立地之态,不过下一秒又因拉扯到伤患处猛倒吸了口凉气,面色灰白,而为了不落面子,强自硬撑着直挺挺迈步向门外。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哈哈,兄台大志,在下自愧不如也。”梁文正胸腔震动,这书生,倒有点意思。
等若鱼彻底淡出视线良久,男子渐渐收起笑意,面色晦暗,不管如何,他……
此时庙门外,青年提著蜘蛛走出了一段距离,用灵觉向四周扫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後。
“咳咳。”
灵魂碎片自嘴角挂下,孕育了脚边的草地,若鱼眸光如刀,看著蜘蛛冷冷道:“小畜生好大的胆子!正好我有伤在身,昨夜进补不够,你就做一次他人的口中之粮吧!”
“嘶!你不过也是个魔物,有何资格说我?快快将我放下!看在同宗的份上,大不了我们平分里面的人类。”五色蜘蛛竟口吐人言,狠声叫嚣。
若鱼面色一沉,厉声道:“住口!我与尔等蛮物怎会相同!”血色红芒衬的他双手更显莹润,合拢双掌将五色蜘蛛困在其中慢慢收紧,嘎吱作响。
“出言不逊,心怀叵测,当诛!”
蜘蛛痛苦万分,它现在可是在被炼化啊!“呃啊!住手,里面的人我不要了还不行,你留着啊!”
若鱼陡然加大力道,咬牙道:“我不会吃他!”
“嘶,谁信!你一……哎?”蜘蛛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疯狂大笑:“哈哈哈!我道是怎麽回事,原来,痴心妄想,痴心妄啊!!”
“住口住口!”若鱼大吼完,面目扭曲的粗喘着气。不一会儿又神色一正,平静下来,“我做什麽,岂容尔等揣测评论!尔等又懂什麽!”
双手彻底合拢,蜘蛛身体破碎,神魂岌岌可危。
“啊!”蜘蛛怨怒如山,发出恶毒的诅咒:“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不会呃……”
“哼。”若鱼轻哼,将生命本源吸食干净,望着手上的一点积灰,这是五色蜘蛛的糟粕,轻道:“恭喜你自此地府无门,难得转轮。”一扬手,积灰成飞灰飘散天际,他转身向破庙走去。
“大人,我们启程吧。”若鱼进门便对梁文正笑道。
“嗯。”男子有些心不在焉,“那只毒蜘蛛呢?”
“我放生了,不管怎麽说,它也是条生命。”青年眉眼弯弯,开始去牵马匹。
“我来吧,你歇着就好。”梁文正起身快步行至青年身边,拿过他手上的缰绳,拉扯马匹走出门外。
若鱼跟在他身後只是一个劲无声的笑,梁文正打点完毕回头,刚好看到了他脸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一抹笑意,疑惑道:“若鱼你怎麽了?”为何看着我发笑?
“没什麽,只是想起件有趣的事。”
“哦。”
出发的时候,他们也碰到了件不大不小,某人觉得颇为棘手的事,那就是究竟马匹座位归属问题。结果?
梁文正面色古怪,环住身形消瘦单薄的若鱼道:“若鱼,山路陡峭,你坐稳了。”
“嗯。”若鱼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我会拉住大人的。”
纵马驰过绿茵轻扬的山路,身前人丝缕乌发柔软的抚上脸颊,骚刮着耳廓,如情人絮语般冰凉微痒的触感在梁文正心中漾起层层涟漪,缓缓扩散至全身。
恍惚间,他又听到有人在唱那首歌: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
岂无他士?岂无他士。